第7章 那夜，那人

知識就是力量——佛蘭西斯·培根（1561-1626）

***

如果說只是能夠等比例的轉化成現實的力量，那麼東門臨海可能是站在這個世界巔峰的幾個人之一，好歹他也算是半個「穿越者」，掌握著遠超這個時代想像的只是儲量。

為什麼說他是半個穿越者？

首先，他根本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他對「前世」的「記憶」十分模糊，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相關人的長相，連人生經歷都十分模糊，就好似經歷了一個十分逼真的夢境一樣，而這個夢境是何時產生何時結束的他也不知道，也不清楚「現在這幅身體」是什麼一個狀態，也說不清「前世」是做夢還是今生是做夢。

怎麼說呢，好似莊周夢蝶一樣，不知是自己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做夢變成了「自己」——簡單來說，就是完全沒有主次的一個混沌結合體，唯有「活著」這個事實能讓他有一個可靠的信念。

但是很多「知識」類的記憶卻異常清晰，這也是他感到疑惑的地方，但經過多次試驗之後也就確信了這些「知識」的可靠性。

就好似……

你們還有誰記得，「我」，這個思維概念是何時成立的？

***

借著外面的濃煙混入到了距離魚妖還有二十米不到的一處暗影中。

【海三：十人站崗，五人一組的巡邏三組，火把十六處，燈籠三十，魚妖周圍五米無障礙，身上十六處鎖鏈被釘子釘在地上……老二，你怎麼看？】

【海二：老林，我們回去吧。】

林公子：【……老二，你的骨氣和衝勁呢？】

【海二：嘿嘿嘿……老林，我雖然笨點虎點，但是我不傻啊。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這就是海三的高明之處，他知道海二雖然魯莽但卻不是那種找死的人，而三人中唯一有可能寧死都要救人的就是林公子！

他可是清楚的很，這種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事他們這位老大真的能眼都不眨就做出來！

林公子猶豫片刻：【我們再等等好嗎？】

【海三：唉，老林啊……最多在等一刻，至少要在煙氣散盡之前離開，否則以我們這缺少鍛煉的身體估計很難跑過那群護衛。】

【海二：老三，你下午一下子租下那麼多屋子是要躲到那裡嗎？】

反正閑著無事，海二索性和海三聊聊天，他到希望這樣能夠吸引林公子注意，讓他沒辦法集中精神找「破綻」。

【海三：十間屋子有五間作為爆炸容器，剩下的則是掩飾，我們要是回去的話就是羊入虎口，讓人玩甕中捉鼈了。】

林公子不耐道：【等回去再聊好嗎？老二老三，幫我看著點！】

***

望江樓樓頂，一人蹲在飛簷上，草鞋踩著嘲風，晚風掠起他身上的破蓑衣，蓑衣下滿是布丁的衣服上，佈滿漏洞的衣擺也隨風飄蕩。

他一手搭載膝蓋上，一手抓著斗笠的前沿向下拉著，嘴角微微翹起，小聲嘀咕道：「有趣。」

正在五樓陪許宏飲宴的雲鶴道人猛然一驚，大喝一聲：「何人？！」然後暴跳而起撞破屋頂立於屋脊，快速甩了三下拂塵在身周立起防護結界，單手掐訣立在身前，凝眉打量眼前這人。

即使以他的修為都看不出這人深淺，而且此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望江樓五層樓頂卻不被人發現，就是他都是因為聽到屋頂有人才有所察覺。

莫非是樓下那魚妖舊識？亦或者是……許家仇人請來的刺客？

若是前者倒還好說，這後者可就……

「在下昌雲鶴，敢問閣下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斗笠人甚至不曾轉頭看他，拉了拉斗笠，然後就在雲鶴道人眼前，就這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雲鶴道人心中明悟：

好高明的障眼法！難怪能夠蒙蔽這麼多人！

但是他卻沒有驚慌也不曾移動位置，只是小心謹慎的用雙指抹過左眼。

陽眼破萬法，開！

而就在他動作的同時，突然一道模糊的黑影從那人所在的位置向下落去，在半空中重新顯示出斗笠人的身影，只見其仍然是一手抓著斗笠的動作，在半空中幾個踩踏瞬息就落到一人肩上將其踩死，然後腳尖發力在那些護衛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用恐怖的身法擊飛五人，反手奪過一名護衛腰間鞭子，揮手間打滅三盞燈籠。

但失去了這先動的突然性，他也只能算是「武林高手」等級，周圍的護衛立刻圍攏上來。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就算是東方不敗對陣千人軍隊也要且戰且退才能活下來，若是和人剛正面分分鐘被人射牆上。

這人也不例外，他不斷借助高超的身法輾轉騰挪，主要目標是那些燈籠和釘住鎖鏈的釘子，只有在那些捨生忘死的護衛近身時才順勢打飛他們。

而魚妖只要在那人下來時激動的動了動，然後就完全一動不動，全力積蓄力量，好在束縛被解除的一瞬間以最好狀態沖入江中！

許宏則早就在貼身侍衛保護下悄然離開，畢竟再怎樣也是自己性命最寶貴，要是有什麼損失就都堆到那些下人身上就好了。

奇怪的是，雲鶴道人竟然仍然站在屋頂戒備萬分，一絲下去的想法都沒有，反而死死地盯著那處飛簷，冷冷道：「一點小小的障眼法就像把我的注意轉移然後趁機轉移嗎？哼，這正好暴露了你正面戰力不強的弱點！否則何須使用這番手段？」

「啊呀呀，為什麼你就不能配合些呢？這樣可以省去不少力氣的。」斗笠人身影重新浮現出來，就好似從未消失過一樣。

「哼！藏頭露尾，連個姓名也沒有嗎？還是說……你自知戰不過我，因此隨時準備要跑了嗎？」雲鶴道人直接用上了激將法。對方剛才一動他就察覺到對方實力大約在二品中階上下，而且並不是人類，又沒有妖氣，很顯然是個靈物！

只是一時看不出其本體是什麼，有這等驚人的幻術能力，身上又沒有特殊的物什，只是看他一直抓著斗笠有些怪異，但一個斗笠也應該不具備這等能力吧？

「我啊……想名字很麻煩呢，又不想告訴你真名。唔……叫我鏡子好了。」說完之後他抬起那只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指下方，「你不下去管管嗎？這些人被我撂倒之後就能把那孩子就走嘍~」

「哈哈哈！你大可試試看！」雲鶴道人有恃無恐，信心滿滿。

不料這人摸了摸下巴：「唔……這氣息……原來是陰陽家的‘五行困妖符’啊，有些難辦呢……」

他說完這話似乎身型晃了晃，就好似科幻中全息影像的抖動一樣，雲鶴道人陡然一驚：「妖孽修走！！」一抖拂塵腳下生雲拖著他竄了出去，但畢竟不是三品境界尚且不能騰雲駕霧，這雲霧的作用也只是起到加速和減重而已。

隨後那留在原地的鏡子身影越來越淡，直至消失。原來鏡子在剛才施展了一招金蟬脫殼，而雲鶴道人一直時刻警惕著對方，但即便如此發現異動也晚了一步，因此此刻急急追趕。

雖說對方比自己低了一個小境界，又是靈物，天生就被自己道家神通所克制，可是架不住對方能力詭異——那恐怖的潛行手段，樓下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傀儡術，如若讓他跑了，那根本就沒法再抓住它！

而且有千日做賊的，哪有能千日防賊的？

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讓這妖孽趁虛而入拿自己一招！那時候可沒有後悔藥吃！

至於樓下？

這妖孽之所以跑，就是因為它認出了那「五行困妖符」！自知沒可能成功這才說走就走！要知道，這符籙可是能壓制三品中階以下全部非人神通。

對妖怪，會封印妖力、自身體力（消耗完體力無法恢復）；對靈物，可以讓其形體完全無法凝聚，完全被打回普通物品！

當然，這困妖符力量如此強大，弱點也一樣明顯：第一，要五張一起作用，少一張或是發生破損都會導致力量大減乃至無效；第二，只針對妖怪靈物有效，對人類來說還不如窗戶紙解釋，甚至出現過有個馬虎的道士沒有貼結實，結果招一陣大風把困妖符破掉的……

這就是為什麼雲鶴道人在貼上這珍貴的符籙後還讓人把鎖鏈釘在地上，便是為了避免出意外做的保險。而此時這叫鏡子的靈物放下去的傀儡便是它利用自身能力做出的假身，一碰到困妖符就會消失不見，而那魚妖就算失去了鎖鏈的束縛，身上、胃中還有特殊調製的藥液，兩廂加成之下它也只有哆嗦一下和轉轉眼睛的力氣了！

倒是前面那靈物……

雲鶴道人眼中寒意一閃，若讓我抓到，必然將其煉製成法器！！

***

【海二：這是什麼情況？二位你們誰的大召喚術？】

眼下，完全超出東門臨海預料的情況發生了，一個從樓頂上如大鳥一樣落下來的人起落之間就將這些家僕收拾掉，還把固定鐵鍊的釘子和照明用的燈籠和火把盡數打落。

【海三：不管什麼情況，順利的話我們可以連暴露都不用就能安然離開。老林，讓老二帶咱們走吧。】

林公子看那邊情況已定便點頭道：【好。】

就在他悄然後退一段距離後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小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