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家公子

錢塘江畔，望江樓。

這是錢塘縣數一數二的酒樓，不僅因為規格最高，更是錢塘江方圓百里內三棟五層酒樓之一，更是佔據了最好的位置，每年大潮來臨時，在望江樓上飲酒設宴盡可一覽奇景，那時僅僅是五樓的一張臨窗雅座，就要五千兩白銀！而此刻，這望江樓從上到下，乃至臨近百米內都被人圍起來，原因只是許家公子爺許宏來此遊玩，將這望江樓整個包了下來！

雖然是淡季，但想包下來，那必然是一筆不菲的數位，畢竟許巨集也是個「遊客」，但是望江樓卻是坐商；前者可以扭頭就走，但是後者卻要為他得罪本地老主顧，若是沒有足夠的銀子可是沒人會坐這買賣的——當然，還有一個解決途徑，那就是用一個「官方身份」，然後象徵性的施捨一點銀子堵你的嘴。

就好像……許家公子。

許宏在五樓喝著花酒，從下面跑上來一個下人：「恭喜少爺賀喜少爺，雲鶴道長將那魚妖帶回來了！」

「哦？哈哈哈哈！擺酒設宴，為雲鶴道長接風！」許宏想了想，一把將那女子推到一邊：「走！帶我去看看那魚妖！」

「是！」

***

魚妖已經被下人拉到瞭望江樓門前的大街上，在這裡遙遙就可以望著錢塘江波瀾的江面，這本來並不是十分遙遠的一段距離，此時卻越發的讓魚妖絕望。

雲鶴道人哼哼冷笑：「妖孽，怎麼？離河水這麼近，怎麼不進去遊上一圈啊？」

魚妖已經發灰的魚眼轉過來：「牛鼻子，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它何嘗不知這道人險惡的用心？且不說身上的枷鎖，就是魚頭上被貼上的那五張五行困妖符就能讓它動彈不得！

「哼哼哼……好啊，貧道等著你！」這時他眼角看到許宏走下樓來，於是擺出一副仙人的樣子，一抖拂塵將魚妖的封印全部封好，讓它說不出一句話，自己則念念有詞似乎正在做法一般。

「公子，」雲鶴道人行禮，「貧道不負所托，將這魚妖為公子降了過來。」他解釋道，「這魚妖已經可以初步化形，乃是十分罕見的二品妖獸！身上又有龍血，取魚骨三寸精肉食之，可益壽延年，強身健體啊！」

許宏哈哈笑道：「道長出手果然不同凡響！把這魚妖送給老頭子，我家老頭子還能再說我個不好嗎？哼，這次就讓他好好知道我的能耐！哈哈哈！」

雲鶴道人忙道：「公子所言極是！這魚妖若給許老爺吃了，至少能夠延壽十年餘！只是這樣直接食用還是效果不佳，若是公子信得過，交給我煉製成益壽丹藥，效果更甚！」

「哎——道長哪裡話，我怎麼會信不過道長您呢？信得過！自然信得過！這魚妖就全權交於您來調製！」

「公子大可放心！」

二人談話之間，相鄰一條街上，一個戴著斗笠的人，捏著斗笠邊緣向下拉著，悄然消失在巷子中。

***

林公子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又重新打扮了一番，正在一個街邊茶坊休息：【附近已經看過，每個路口都有六個打手警戒，百米內共有五十人守住各個地方。】

【海三：這是明崗，老林你沒注意在暗處有四處暗哨，就算你能悄無聲息的敲掉其中一處也無法靠近魚妖被關押的地方。】

【海二：這群傢伙是什麼人？！】

【海三：剛才有一些護衛和這些打手明顯不同，身上隱約有血煞之氣，進退之間舉止有章，分明是上過戰場的老兵；這等護衛手段顯然也是有高手指點；這人能夠揮斥千金包下望江樓而沒人上來找麻煩，時方才巡街和本地捕快一直沒有出現，顯然本地知縣早有風聲；對方還能收攏二品道士于麾下，再加上那牛鼻子說「公子」，還能在這裡作威作福而毫無顧忌……這人身份幾乎呼之欲出。】

林公子：【誰？】

【海三：最近在江南地區巡視的……江南知州，許文遠的兒子，許宏！】

【海二：好！現在身份確定了，那麼接下來就趕緊說怎麼能夠幹翻他丫的！】

【海三：老二，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是你能夠上去把對方全都幹倒還是我能上去把對方全都說的納頭便拜？】

【海二：這……那你說怎麼辦？！】

【海三：老林，我的意見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們的勝率實在太低了！】

林公子放下茶杯，沉默不語。

【海三：……老林？】

林公子透過旁邊的樓看向望江樓那樓尖：【老三，那魚妖，我是一定要救的。】

【海三：……我明白了。】

【海二：那……這魚妖有蛟龍血脈，我們是不是可以嘗試妖族的血脈秘法來讓對方蛟龍血脈的長輩前來拯救？連後輩都是二品，怎麼也差不了吧？】

【海三：其一，血脈秘法通常都需要以「血」為媒介來施展；其二，主動地方式我們不會，被動的方式若是有效那魚妖早就用了；其三，龍性本淫，能與萬物交合，這蛟龍雖不是真龍但也相差不多，自然子孫無數，恐怕不會在乎這麼一個小妖。】

【海二：那你說！要怎麼做！？】

【海三：……讓我想想。】

林公子也知道海三說的都是實情，也知道現在的情況確實強人所難，因此他也揉著額頭思索。此時間正是接近傍晚的時候，城中人們或是回家吃飯或是準備吃飯的食材，這時遠處有幾聲叫賣聲響起，林公子聽到海三說：【似乎……麵粉能夠做炸彈呢……】

林公子：【嗯？】

【海三：起風了呢……】

***

麵粉能不能做爆炸呢？

答案是可以的。

麵粉屬於有機可燃物，只是「可燃」並非易燃，其燃燒條件更是苛刻。

當極細的麵粉大量充斥在空氣中（密度大於每立方米空氣中九點七克），當遇到火苗、電弧或適當溫度時就可能點燃其中部分顆粒，隨後就會如同核反應一樣造成連鎖反應產生劇烈爆炸，起爆炸烈度相當於等品質的固體炸彈。

在未來，甚至有一種特殊的燃燒實驗，一個下口縮小的容器中裝著麵粉並連通鼓風機，上方經過改造作為出氣口，然後在容器內點燃麵粉，這時候就會發現裡面被弱風吹起的麵粉如同燃氣一樣在容器內穩定燃燒，並且源源不斷的從出口噴出火焰，而其餘麵粉則處於穩定狀態……

***

月上三杆，董掌櫃在自家糧鋪子裡打二兩小酒，一碟牛肉一碟花生當作宵夜犒勞一下自己。

沒想到今天運氣不錯，眼看天擦黑要打烊關門的時候又來一筆大買賣，一位公子哥趕來一輛大車要了十袋上好的細磨麵粉。

這年頭的石磨不比後世的電磨，這東西可精貴了！這十袋就是董掌櫃全部的存貨了，而且那位公子還檢查的那樣仔細，每袋麵粉都用扡插驗了三次才罷了，從頭到尾又都是親自盯著，這讓他連摻雜假貨的機會都沒有。

喝了大約有一兩，一碟花生米也吃的差不多，這就打算熄了油燈回後屋睡覺去，突然外面一聲巨響，震得他門板都哆嗦幾下。

他連忙打開窗子一看，只見東邊通紅通紅的，還有一道濃煙上升，心中不禁低估：「莫不是東邊煙花鋪子炸了？」

就在不一會，南面也發生了爆炸，緊著是西南方向發生了第三次爆炸，滿城都在大喊「走水」，可恨的是近幾日天乾物燥，今夜西南風又吹得咧，雖然火勢很快被控制，但是滾滾的濃煙還是從城中吹向沿岸……

***

「鼓的原理就是使用很不大的力量將全部力量轉化到內部空間變成震盪波。反過來，在封閉空間內的爆竹燃放也可以盡數轉化成機械能將外層細小顆粒物激起。」

一個簡單的定時引爆機關，內部爆竹爆炸，木桶外堪堪兜住麵粉的掛鉤被震掉的同時使麵粉向四面八方擴散，然後被延時的火苗點燃產生爆炸，這爆炸還會引發連鎖反應點燃周圍乾燥的木式結構。

「南方久雨，木料經過特殊加工。十天來烈日炎炎，雖說易燃但更多會產生黑煙而不是明火，這種爆炸程度也會很快被澆滅。」

五處爆炸預設點只有三處發生爆炸，另外兩處完全沒有發揮作用。但是目的也做到了，就是牽扯官方力量去安撫百姓、查找元兇，吸引民眾目光，並且以黑煙為只要目的。至於那幾家被炸的地方他也在下午忙碌的時候丟過銀子「求方便」，勉強夠得上賠償，只是添了些麻煩。

「水的比熱容比泥土大，近地空氣環流是由於溫度造成，因此海邊的風在白天是海面吹向陸地，在夜晚則恰好相反！」

被煙熏到之後人會分成兩種：意志堅定或是已經適應的人會選擇無視，不適應者則會焦躁難受與下意識的逃避。

但無論哪種，都會讓人的精神快速消耗，從而……忽略黑夜中飄蕩的黑煙裡竄過的一抹不協調的黑影——在平時很顯眼，可是在目前到處都有被風吹的不斷變形的黑煙的情況下時時去注視這些東西是會累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