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弑神 第七章：悔當初絕情，得今朝仁心

當年賢者修道未穩，急於在魔星覺醒前殺死他，卻沒有想到魔獸先一步找到了被重創的魔星，不但折了火麒，還差點捕獲了賢者。

若不是那次重創失去了火麒，賢者也不必重頭再來入世修行，輔佐皇甫家以得到水麒的降臨。

白澤還是害怕的在少女懷中顫抖，狴犴看著少女，目光中斬草除根的意思很明顯。金蓮已經壓制不住他正在恢復的記憶。甚至在上虛林中都如此，以後又該怎樣呢？

少女沒有理會狴犴的示意，只是抱著白澤站起身來，聲音稍微柔和道：「白澤，師傅怎麼可能傷害你。只要你聽師傅的話，好好學習術道，收斂你身上的氣，我就永遠不會丟下你。」

「真的嗎？」淚跡斑斑的小臉抬起來：「師傅不會騙我。」

「當然不會了。」素問在旁邊，見白澤恢復正常，松了口氣，緊接著就為師弟的懷疑打抱不平：「師傅可是賢者呢，怎麼會騙你。」

「是啊。」少女將白澤放下，看他還對自己的懷抱戀戀不捨，便拍拍他的肩道：「好了，跟素問去殿中靜坐一會兒，養養神……一會兒我陪你們用晚膳，晚課就不上了，今日休息一下。」

因為賢者從不用餐，所以素問和白澤從來不會在餐桌上看到她。只有逢年過節，她才會斟一杯酒，抿著瓊漿，陪他們兩個吃飯。小孩子聽到師傅願意陪他們用餐還不用做晚課，自然又很容易的高興起來，忘了剛剛的不開心，手拉著手跑開了。

狴犴剛要說什麼，少女抬手阻止道：「別勸我，狴犴。」

「我要勸您。我知道您後悔當初在魔星覺醒前殺死他，但是您別忘了，他覺醒之後殺死了火麒，還差點捉住您，甚至……」

「我知道，不用你再提醒我。」賢者打斷了他的話：「但是無論如何，如果我當年沒有設下那場火災，誘他去救我，他也不至於在背叛中覺醒，獲得更多力量。今世我既然已經決定用塵世人倫牽絆他，必不會再做前次的事情。火麒主殺戮，尚敗於魔星之手，水麒受王道所影響，只能伏于王座之下，甚至不能見血。魔星對他只是氣便影響甚巨。我不想貿然再傷了水麒，那我該如何向麒麟一族交代。天下沒有了麒麟又怎能有安寧之日？」

「那賢者也不能任他如此，還請您萬萬以術道加以制約，每日的丹藥更需加量。他此世不需覺醒，若是一個沒有控制好，何止上虛林危，天下亦危。」

賢者陷入了思考中，似乎過了好久，她才下定決心：「水麒此時不方便，你替他傳話，說我要見平南王。」

狴犴聽她這麼說，似乎松了口氣，單膝跪下道：「賢者英明。我這就去。」

平南王是當今天照帝最小的弟弟，兩人相差二十多歲，太子對這個大自己沒幾歲的小皇叔極為崇拜，兩人也是十分交好的玩伴。只是相對於天照帝見到賢者的謹慎。年僅十五歲的平南王穿著覲見賢者時繁複的王袍，沒等少女開口便擅自坐了下來。

少女也沒有惱怒，反倒是扯著唇笑了一下：「我以為自上次惹你生氣後，你再也不肯降臨人世了。」

少年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峻拔的身形已經開始顯現，骨骼肌肉分明的手端起自然出現的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語氣中帶著諷刺：「小王怎敢，你可是皇甫氏倚重的大賢者，我不過區區一個親王，又何勞大賢者親自召見。畢竟大賢者想做什麼不都已經做了嗎？」

「我以為青龍星君不會如此小氣。」賢者自己也坐下道：「當年我若是沒有衝動行事，也不至於讓火麒殞身。百年來，我只要想到這點便依舊時時後悔。魔星是我修道中的天劫，若是不能降服他，我亦不能成仙。」

平南王皇甫昭微微抬起眼，看著面色柔和的女子：「將近千年之前，我第一次遇到你，那時候你願意用斷情絕愛，拋卻塵世的一切換的入道修仙。我答應了你，結果你要用自己已經拋棄的東西來降服你的敵人嗎？」

「魔星幾乎每百年降世一次，我想盡各種辦法終是無果。為了他，我失去的不僅僅是火麒，否則我也不會小心到要獬豸不得現身與他人面前。我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星君。」

「你一旦升仙，還是會失去他們。」少年又低下頭去，認真的喝茶：「阻礙你升仙的不是魔星，而是白澤。不然你不會以他的名字命名魔星。可是白澤已經死了，就是魔星殺死的……」

「我知道。但是星君誤會了，我還記著白澤是因為他是我修道後第一個前來輔佐我的瑞獸，也是為我而殞身的。」賢者的手微微握緊：「白澤的願望是希望我能位列仙班，遠離一切人間苦厄。僅此而已。」

少年抬起頭，看著面容淡然的少女，然後兀自笑了一下道：「這幾百年來你是比曾經有所精進，不再如當初一般喜怒形於色。好了，你這麼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

「星君，我此世既然決定以仁術降服魔星，必不會先向他動手。但是眼見金蓮已經難以壓制其記憶，所以我冒昧向星君借‘三昧火蓮’。」

「你要將‘三昧火蓮’鎮於皇宮之上，以免他離開上虛殿成為權相後惹事嗎？」少年似乎輕笑了一聲，但是賢者並沒有在意，只是點頭道：「正是。」

「賢者，我雖然是星君，但是我入世之後不再有神仙之能，我以為你知道。現在的我只是平南王，占卜的能力都還不及你，又怎還會有‘三昧火蓮’？」平南王有些遺憾的攤開手：「我勸你不如還是早早的殺死魔星，我們都省的麻煩。」

賢者沒有氣餒，她只是看著少年黑中隱約泛著金色的眸子道：「但是你知道只要你出面請托，白虎星君一定會答應的。」

「你既然知道白虎每月都來看我也應該知道，白澤是他的族弟，他為了白澤的死可是對魔星恨的咬牙切齒。你要他拿出‘三昧火蓮’不會太難了嗎？」平南王乾脆托起了下巴：「我做不到。」

「我不會讓白虎星君白拿‘三昧火蓮’的，我願以白澤所遺留給我的虎齒作為交換。那不是白虎星君一直想要的東西嗎？」賢者的話讓平南王有些認真的坐直了身子：「那是白澤留給你唯一的遺物，當年白虎用更多珍貴的東西跟你交換，你都不肯。現在為了魔星只用它換‘三昧火蓮’？」

「青龍星君難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賢者微微勾起唇角：「修仙就是要做到斷情絕愛，在這個紅塵沒有什麼是拋卻不了的。這百年的修煉我難道還沒有一絲進步，還只是那個守著白澤牙齒哭泣的小女孩嗎？那豈不是青龍星君當年識人不清嗎？」

平南王笑著搖搖頭：「但願你說的是對的。當年你哭著問我，為何白虎可以對族弟有親情思念，你卻不能有。現在這個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四神星君隨天地誕生，自然於我等凡人不同。我花了上百年的時間明白一個道理，星君。」賢者頓了一下，看向平南王饒有興致的面容：「作為一個人，想要成為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我當初既然已經拋棄了一切塵世的記憶，那麼就是塵世太苦，我不得後退。」

平南王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大笑道：「這個論調倒是有趣。好，我答應你。你將白澤的牙齒給我，三日之後，我必為你帶來‘三昧火蓮’。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仁德化解你的宿敵。待你位列仙班，取回你塵俗記憶之時，再來回味你現在這番話，想必定然是頗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