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惜夕歎 第一章 穿越坐牢來

土地陰濕髒亂，老鼠飛簷走壁，蟑螂穿欄鑽草，空氣陰沉安靜。

牢房的古色古香，多半也就是這樣。

「哇！媽呀！」

心驚擔顫地又看見一隻老鼠從我面前飛快穿過，我趕忙往草堆堆築成的床鋪裡縮了縮，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拎起鋪在身下的一把稻草，一隻蟑螂又鬼頭鬼腦地咻地從我眼前爬過去到隔壁牢房做客，才剛越過闌珊，就被左邊的大叔一巴掌了結了。

我一陣嘔心。

低頭看看自己的男裝，才進來不久，已經透著一股潮濕的感覺，又不能學真的男人一樣，豪爽將衣服扒了。早知早上時就不該湊那個熱鬧，多管閒事，現在也不至於在這裡活受罪。

警惕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不知不覺，眼皮也終於開始撐不住往下墜了起來，我心下一喜，嘴角不住勾起笑意，終於來了。

「你們那一排的都是明天便要被問斬的，你怎麼如此鎮定。不怕死麼。」

有些惱這人，不然說不定此時我已經回去了我舒服的房間，安穩睡在自己的床上。

只是這人的聲音，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低沉而有磁性，有種深沉又有種靜謐，冥冥中仿佛有著一股吸引力，讓我重新睜開了眼睛。

我抬眼看去，似乎還隱約能看到那張已經被亂髮遮得幾乎看不到樣子的臉上，嘴角牽動的樣子。

我打量盤腿而坐的男子半晌，始終無法窺得他的如山真面目，只是他的衣服卻看得出是上好的緞子，不知為何竟然會在牢房裡。

「為何一直看著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被他揭穿，有些慌亂，忙答。

「是人當然怕死。只是我不認為自己會死得這麼快。」

男子突然發笑，輕述二字。

「有趣。」

不再說話。

我很想睡，只是自從和他說話以來，我的睡意就泯滅了。

我也看不清他究竟是不是還在看我留意我，只是我開始不能不留意他，很想一窺雜發下的真容。

不難承認，這是半年的穿越經歷以來，第一個引起我興趣的人，只怕是再過最多幾個小時，我便又要將這裡的人事物全部拋諸腦後，回去我的世界。

或許就是因為說過了話，聽到過了聲音，沒了聲音之後，回到原來的安靜，嘴邊反而多了些寂寞，我瞟了兩眼對面男子，鬼使神差就開了口。

「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笑，反問。

「你叫什麼名字。」

「明明是我先問你的，你還沒回答我。」

「說了你一定信麼？」

「我有理由不信麼，況且你也沒理由騙我。」

他靜了靜，過了些時間，忽然輕笑出聲。

「璃未。」

「什麼？」

我一時未反應過來，不禁回問。

他的口氣怪了兩分。

「你不認識我？」

我奇怪打量他。

「我應該認識麼？」

他一怔，又笑道。

「你父親很寵你。」

「天下間哪個父母不疼子女的。」

「也不儘然。」

我偷偷看去，透過亂髮的縫隙，他嘴角仍舊彎著些弧度，只是這句「不儘然」總是聽著不是滋味。

享受著回歸的沉寂，想著他的這句不儘然，我開始找回了些睡意。

睡醒之後，就可以和牢房告別了，還有這個有些讓人在意的不儘然，有些可惜，有些不舍，不過這本不應該屬於我這個穿越之人，很快釋然。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到我的臉上，我很是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準備起床刷牙、洗臉，然後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迎接大學生活的第一天。

只是手一觸地！感覺不對！

不信邪地加快幅度頻率狠狠地摸，軟軟的小床變硬了，還有點濕濕的感覺。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

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看著木欄杆對面正彎下身來，放下葷素俱全熱飯來的牢頭，見我怔愣盯著他不放，他惋惜道。

「最後一頓了，吃飽點吧。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強。」

晴天霹靂，我甚至不明白我為何還會繼續在這。

我還清楚地記得，從半年前開始，自己每次的經歷，睡夢中穿越而來，也睡夢中瀟灑而去，不給自己也不給別人，留下一點一滴。

為什麼偏偏這次沒有回到自己的世界！

「小兄弟，其實這事，咬咬牙也就過去了，痛不了多久。你也別太怕。」

「怎麼能不怕！」

一時失聲大叫，我瞪大眼睛看著牢頭，直到將人嚇走，心裡亂作一團。

難道真的要死？！

突聞一陣熟悉的輕笑聲。

就算再好聽，這時的笑聲無疑無比刺耳，我有些氣惱狠狠地看向對面牢房。

「你笑什麼。」

璃未不語。

卻忽然站了起來。

「來人。」

竟真有一個牢頭恭敬快速小跑衝刺而來。

「大人，有何吩咐。」

「開門。我要回府。」

「是。」

牢門已開，璃未彎身從矮了他一些的牢門口出來，卻不急著離開，反而朝著我的方向看來。

呆滯與他對視了半秒，似乎聽見了他的笑意，璃未不多說，朝著牢頭就伸出來手來。

「鑰匙。」

牢頭卻遲疑了，為難地看著我。

「這是九王爺下麵捉進來的人，小人怕……」

璃未臉上溫和笑意消失，眼睛銳利看過牢頭一眼，聲音沉了一些，又道。

「鑰匙。」

牢頭似被震住，手忙腳亂掏出鑰匙就往璃未掌心中遞去。

璃未親自彎下身來將鎖打開，彎身走進我的牢房，來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對仍舊坐在草堆上的反應不過來的我伸出手來，溫柔一笑。

「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我怔怔看著他，沒多想，手便自己伸了出去，剛要站起來，腳下卻一軟，原來尚且不能從剛才差點經歷死亡的膽顫心驚中緩過神來。

險些拖累璃未一起摔下，抱歉不安地看向他。

他對我一笑。

身體忽然一陣打旋輕飄，竟然被他橫抱而起。

感受著有節奏地步步離著自由越近，聽著他的心跳，忽然平靜了許多。

突然刺眼灑下的陽光使我馬上閉上了眼睛。

眯了眯眼睛，習慣了許多，抬頭看去。

璃未的亂髮已經被大致撩到腦後，只有幾簇不聽話的鬆散仍舊零散在前，這才看清楚了這一身細緻奢華綢緞布料，樣式卻簡約大方更帶點隨意感的白衣男子，竟說不出的慵懶俊美，陽光照射而下，我一時的晃神，臉頰上那短暫的熱度或許是陽光帶來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