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惜夕歎 第八章 照顧下了卻的初吻

璃未看了看我，端著那盆水站在原地也不過來，不知道他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下顎下凝聚成滴的淚掉下砸在了手背，濺起小小淚花四散而開。

我猛地反應過來，忙胡亂地別過臉拉起袖子胡亂抹了抹。

璃未這才走了過來。

放下手中的盆，將毛巾從我手邊拿過放進水盆裡擰了擰，又遞來讓我自己放在額上，沒有問我為什麼哭了。

「再躺一會吧。」

我感激地看看他，一個總是被伺候的皇子主子竟然這樣來親自照顧我，心裡有些感動，心跳的感覺都柔柔的、輕輕的舒服。

我剛躺下，將毛巾往額頭放上的時候記憶被勾了起來，模模糊糊記起了睡夢中，生病時總是對爸媽的撒嬌，還有剛才似真又似假的種種感覺。

腦海裡突然捕捉到了一陣違和感，剛才擦眼淚的時候手上的衣服不再是我先前穿的米白色，而是淡青色的。

我有些猶疑。

看著坐在床邊的璃未，緩緩問道。

「剛才的蛋花粥……」

「我做的。」

我輕輕吸了口氣。

「剛才的藥……」

「我喂的。」

我頓了頓，深吸了口氣。

「……怎麼喂的。」

「用嘴喂的。」

「什……」

算了，沒辦法，良藥苦口，苦口的東西不願喝，他要治我，是為我好。

上面都是小試牛刀，接下來的問題才是重點。

「那我的衣服……」

「我換的。」

「什麼！」

我想坐起來發發威，可惜手腳沒力地癱軟，只好顫悠悠地，連自己都覺得可憐地伸出手指著璃未。

我還沒說話，他搶了先機，甩袖子便站了起來，就好像我才是罪不可赦的那人。

「你是女子的事，整個璃府只有我知道，當然只有我來照顧你。如果不想今後再如此身不由己，照顧好自己！」

第一次見平時一副看不透的璃未這麼嚴肅的責備，讓我不禁沒有了底氣，久久不能回神，竟然忘記了自己尚且怒氣未發。

璃未見我沒了聲音，眉目放鬆了些，無奈似地歎了口氣，彎下身來幫我掖了掖被子，一簇頭髮從背後逃出，刮到我的臉頰上，弄得我癢癢的，眼睛眯了眯，璃未的樣子有些模糊了，睡衣又上來。

「我眼睛閉著，什麼都沒看。」

「啊？」

下意識吱了一聲，才明白他說的什麼，臉又燙了起來。

「哦。」

心裡卻莫名暖了些。

璃未紆尊降貴地親自跑來照顧了我整整兩天，我臥病不起的這件事情很快傳遍了璃府上下，很多府裡的丫頭都陸陸續續來探病的，可惜我才剛剛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關係，實在覺得吵得頭疼，第二天開始就緊閉房門，唯一一個敢有恃無恐跑進來的人就是璃未。

但是我仍舊半真半假的火氣未消，讓他留下手上的蛋花粥又將人趕了走。

說起來，蛋花粥的味道真的不錯。不知哪來的心思，竟然很合我心意地將蔥花切成了碎末，只放了一點點就如點綴一般。

燒雖然還在，不過已經好了很多，每天晚上入睡的時候總能夠感覺到額頭上有一會兒的冰涼感很是舒服，就像從前發燒昏睡時，爸爸總會摸上我額頭探熱度的大手，骨節分明，略帶薄繭，讓人感覺很踏實。

仿佛怕失去這種感覺般，我不願醒來。

璃未靜默半晌，大手離開我的手腕。

「還有點燒。」

我有些情急，一把拉住璃未收回的大手，楚楚可憐。

「還不能出去麼？」

我有些嚮往地看著窗外的世界，因為璃未一句不准，我已經好些天，沒有走出房間吹風了，整日坐在床頭看著窗外風吹樹葉動，卻不能投身于景中，很是鬱結。

璃未搖頭，笑笑將手從我雙手中抽出去。

他的摸起來骨節分明，還有點老繭，卻讓人很是踏實，注意到他手背上有著一些已經淡去的紅痕，沒有在意。

「好好養病吧。病好了自然就可以出去。我和夜朔還有約，要走了。」

說完，從桌上拿起我這些天每日的早餐，蛋花粥。

都說睡覺的時候就是在自我治癒的時候，為了極早恢復健康，我睡了整整一天，也應了一句，物極必反，晚上渾渾噩噩地醒過來，盯著天旋地轉的房門看了半天。

還是需要新鮮空氣，把自己弄得整齊些，剛走到門口就見門外一個影子，左走右停的，似乎在為到底敲不敲門而猶豫不決

「邱笙？」

門外的影子頓了頓，我歎了口氣，打開房門，果然是邱笙站在外面。

我引他進來坐下。

「都到門口了，敲門進來不就好了，一直站那你別不彆扭。」

邱笙看看我，又好像不太敢看我似地，對上眼神後馬上移開了視線，我耐心地等了很久，他終於肯開口。

「你好些了沒有？」

「好很多了。」

「哦。」

「……」

又坐了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有發，然後又看了看我，躲了躲眼神。

「那我走了。」

邱笙站起來就準備走，動作還挺猛的就要衝出去了，我忙把扯住他的袖子，誰知道他的袖子這麼不耐抓，「嘩啦」一下就破了……

我呆呆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有些尷尬地勉強笑笑，放開他的袖子。

「你來就說這些啊？」

「恩，」邱笙看看自己的袖子，看上去挺心疼，不過沒抱怨什麼，「……那我走了。」

他又要走，我又下意識地想要拉住他，只是那袖子已經拉不到了。

「嘩啦！」

另一邊的袖子也沒了……

沉默半刻，我實在無言愧疚。

「那個……你把外衣脫了吧，都破成這樣了，穿出去也不太好。我屋裡有幾件尺寸太大的衣服不能穿，正好拿給你。」

因為我穿的這些衣服都是璃未準備的，表面看上去與其他人的大同小異，但實際上湊近了卻可以看出我這些衣服明顯質料上是屬於上等的。

邱笙不肯要，不過到底聽我的，最後還是乖乖收下了，放在我給他的小包袱裡，一副會小心珍藏的樣子叫我差點沒忍住就笑出來，都算得上一個成年男子了，還這般模樣，著實可愛……

我問了邱笙的生辰，結果他才十八歲，望夕澈的生日和我很巧合地在同一天，是雪融的日子，邱笙是落葉的季節，比我小上個半年不到一點，說起來馬上也要到了，有些感慨時光荏苒。

邱笙長得白白淨淨的，有些不是很明顯的嬰兒肥，但其實人是很瘦的，覺得愧疚委屈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有些睜大，藏在眼皮底下的內雙便顯了出來，平常只算看得順眼不算出彩的臉也頓時有了特色，叫人見了就有親近感。

我一高興，搭著他的肩膀就道。

「邱笙，我們結拜可好。」

邱笙看我，突然綻放一抹笑容，高興似地點了點頭。

我開心地拉他一起在窗前跪下。

磕了三磕，以茶代酒各喝三杯，從此之後就算了義姓親人。

「小惜，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找機會來看你。」

我爬上床，朝已經走到門口的邱笙揮揮手。

「咚咚咚……」

「小笙，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