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惜夕歎 第三章 前身姻緣

睡得不是很沉，早晨起得也早。

男裝裹身，打開房門，正是入秋，早風吹來，帶來習習涼意，這個對我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禁讓我有些心寒。

一個小侍女見我開了門，忙嬉笑迎了上來，看樣子已經在門外等了一些時候。

「你就是新來的林哥哥吧，顧伯說你是四爺吩咐過的，前三日你都沒有出過房門，怕你剛來不認得路，特地讓我來帶你過去伺候。」

「帶路，去哪？」

「當然去四爺屋裡，林哥哥不是被四爺帶回來貼身伺候的麼。」

侍女有些好奇看我，我笑笑蒙混過去。

「麻煩你帶路了。」

璃未正在碾磨起書，見我來了便放下筆，遣侍女下去，屋裡只留下他我二人。

我站在門口不動，他饒有興味打量我半刻，笑道。

「我給你準備的男裝很合身。」

我低頭看看自己，不回應，只問。

「你要我貼身伺候你？」

「不要伺候。你乖乖跟在我身邊就是。」

我懷疑地看他，他卻笑道。

「念在你不曾接觸外世的份上，看來我還得為你好好分析一下這四國情勢。」

璃未拉過有些不情願的我到他的書桌對面坐下，我幽然坐下，在原本雪白的宣紙上毛筆灑脫劃過，各邊中心位置均劃為東南西北，也分別坐落四國，璃舞國，凝城國，靈郡國，望楓國。

據璃未所言。

凝城國國力最為強盛，少年皇帝英明當政，加上聞名宰相古雲翳坐鎮，三國不會愚蠢去犯。

幾十年前曾經璃舞國有一次冒險進犯，賠了夫人又折兵，最後還是以允諾沒換君王便要送去一名皇子「作客」了卻落幕。

其次，璃舞國與靈郡國勢力相當，為了互相牽制，故各送一皇室成員到對國長居，明面做客，暗地裡誰都知道只是為了穩住局勢，不輕易互犯。

望楓國最弱，之所以三國未有人動手，其中便有一人起了重要作用，此人名為芷楓嵐，年僅二十有一，卻是望楓國不能缺少的將才，與望楓國一役，若與芷楓嵐對上，難保不會損兵折將，就算真拿下望楓國，他國定會趁本國氣虛體弱，元氣大傷而進犯，如此便是得不償失了。

四國之外，另有外邦一地，只是橫跨一條兇險白河，只知存在，無人探訪。

璃未提到芷楓嵐時，眼神有意無意掠過我的神色，若有他想。

我窺不得他眼中心中所想，想是望楓國的人，或許與我有什麼瓜葛，皺起眉來看他，不滿道。

「你做什麼這樣看我。」

璃未突然欺身湊近，距離只在彈指之間，我一驚，忙從凳上跳起，後退幾步。

他輕笑，不甚在意，直起身子又向我走來，不知他要做什麼，我警惕地步步後退。

身後一硬，心知無路，只好壯膽看他。

璃未走到我面前，竟只是替我撩了撩未梳得整齊的散發。

「世間傳說，望夕澈與芷楓嵐乃是天作之合，兩人只差望夕澈明年二十歲生辰的一場婚禮而已，」璃未嗤笑，他的指尖冷不防撫上我的面頰，我又驚又不習慣地反射性別開臉去，「看來也不儘然，他不曾這樣親近你，所以反應才這般生澀。」

我心叫不好露出了破綻，不想璃未替我自圓其說。

只是聽了這話，難免為這叫做芷楓嵐的男子可惜，他的愛人如今是永遠回不來了，身體還被我霸佔了去，若是有一天相逢重遇，最好的情況，也只是形同陌路。

芷楓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與望夕澈很相愛麼，若知她再不會回來，身體已被另一個人霸佔，他會傷心麼？會有多傷心？想至此，心裡竟然有些發酸，垂下的眼眸裡，水光也開始流動。

「在想什麼。」

他卻似笑非笑地湊到耳邊一陣耳語，我耳垂一熱，雙腿險些發軟站不穩。

下一秒熱度消失，卻是他已經主動退離開我三步距離。

我有些羞惱地捂著自己此刻定是已經發紅的半邊耳朵。

「我與芷楓嵐的感情好得很，不用你費心。」

換得璃未一怔，良久。

「是麼。」

近乎敷衍的笑意，自信反問的根據不知從何而來。

恍然不知為何，竟讓我想起了從這個身體醒來時，沒有多放心思去注意，現在卻該好好在意的事。

一如從前，安然醒來，卻不知竟是回不去的一次……

依稀睜開眼睛，環視四周，房間的安靜，屋外小二的吆喝，很快明白了自己在客棧裡。

打開床頭的包袱，裡面盡是些男裝，一陣驚慌，便直接用手揉上自己的胸部，頓時安心許多。

房門卻冷不防地被推開。

「客……」

小二的客字剛出來，見到這樣一副奇怪的景象，手上端著的臉盆晃了兩晃，水濺出些許。

我在小二面前儼然就是個男子模樣，尷尬地馬上把胸脯上的手給放了下來。

小二低頭將水盆放桌上後，就退了出去。

幫我關上房門離去前，還不忘隱晦曖昧地小聲道。

「客官放心，小店信譽良好，對客人們的特殊愛好興趣一致守口如瓶。你盡可以放心地摸，大膽地摸，小的這就出去，不打擾您繼續自摸了。」

我面紅耳赤地馬上決定走為上策。

情急收拾包袱，床頭綢布一抽，一個小瓷瓶掉落而下。

床頭的剛空的瓷瓶，死去不久的女子屍體，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其中關聯。

我一心道，一覺之後定是能夠回去，不必為這等事情浪費心思多想，推開房門就要離開。

卻被門口處的一面小鏡子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我怔愣地走到鏡前鬆開頭髮披下三千青絲，又重新看進鏡子裡，連自己都險些被映照出來的容顏震懾住心魂，也難怪要女扮男裝了，介於妖孽與精靈之間的完美交融，這樣的絕色女子獨自死於客棧之中，怎能叫人不生奇怪。

何況，現在還得加上他國公主這一條……

「吱呀。」

門推動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轉頭看去，璃未正推開房門，往外走去，不忘不回頭的一句。

「今天你到府裡隨便走走，熟悉熟悉便是。」

是該好好熟悉，璃未這人，芷楓嵐這人，望楓國，四國，還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