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殤 第六章 山有一貂

那貂兒極有靈性，看見後面追過來的人，在山林間，專門走些歪道斜路。

牧非與公子穆還好，一直走在最前面，輕功施展開，緊緊追在雪貂的後面，只是苦了後面的三人，沒有什麼輕功底子，只能在山林中穿梭，又要顧上追上前面的兩人，在林中盡碰頭磕腿的，被弄得傷痕累累，追了半天，待到再抬頭的時候，忽然發現，失了另外兩人的蹤跡，四周下，只有這深秋裡僅存的蒼翠在空闊的天幕下，時時發出低低的沉鳴。

那時，心中會油然而生一種恐懼與迷惘。

只能，硬著頭皮，再追上去。

公子穆在牧非的身後緊緊追著，每每將要追上牧非的時候，牧非的速度卻突然的加快了，公子穆突然明白了，牧非在與自己比試，他在心中自然不服，加緊了速度，這時，他在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難怪鐘虞一定要我拜牧昊為師，原來他還不僅僅有雙絕！

在叢林中穿梭，避開那些樹木的糾纏，兩人並沒有受傷，又追了許久，漸漸的到了一片開闊的地方，這時，牧非回頭看看公子穆，發現公子穆還緊緊追在身後，又看看前面的雪貂，忽而停了下來，公子穆一心要追上牧非，沒有經意，差點撞在牧非身上。

公子穆一副看不懂的神色，目光突然瞄向遠處快要消失的雪貂：「你……怎麼不追了呢，那個……山貂都快跑沒影了！」

牧非神秘一笑，不徐不緩，旋即一聲口哨，公子穆看見那原本快要消失在叢木盡頭的貂兒忽而反轉身來，迅速的朝著兩個人奔來，公子穆還沒明白過來，那貂兒忽然跳躍起來，速度極快，直奔牧非的懷裡，牧非輕巧的將貂兒接住，抱在懷中，輕輕的撫摸起來。

一切很突然，也很驚詫！

那雪白的貂兒在牧非的懷中竟然極是溫順，一個勁地朝牧非的懷中蹭，公子穆看的驚訝：「你……你，這……」

牧非一笑，看出公子穆心中疑惑：「我與裘兒認識都快三年了，它當然很聽我的話了！」

「三年？」

牧非輕撫著懷裡的貂兒，講述起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對啊，三年前，我與爺爺偶然發現的，這小鬼頭當時還挺凶的，看見爺爺要去摸她的時候，竟然要去咬爺爺，爺爺一怒之下，捉了她，然後說要賣了她換酒喝，當時是我阻止的，將她放回這山中，後來，有次我上山的時候，又碰見這小傢伙，當時，我沒認出她，倒是她先認出我的，然後，三年的時間，沒事，我就會去到這裡來看看她，久了，關係自然就好了。」

公子穆看見貂兒靈動的樣子，一對墨黑墨黑的眼珠正盯著自己不停頓的轉動著，點頭道：「這貂兒極有靈性，肯定是因為你救了她的性命，自然與你近乎了！」他思索一會，補充道：「她是叫裘兒麼？」

「對啊！」

「我也能摸摸她嗎？」公子穆試探性的問著，看著裘兒在牧非懷中的安靜溫順，似乎他對這靈性可愛的動物也衍生了極大的興趣。

「當然可以！」說完，神色猶豫，若有所思：「不過，你可不要後悔啊！」

公子穆只聽見牧非的前一句，後一句聽到的時候，手已經伸過去，正思考牧非後面那句話的意思，忽而看見牧非懷中的裘兒變得不安分出來，才明白過來，牧非後半句話的意思。

縮手不及，公子穆手背一痛，一道白影在面前迅速的閃過，幾道血痕在手背清晰可見。

這時，牧非好似幸災樂禍：「怎樣，後悔了吧？」

公子穆微怒：「你早就知道這貂兒特別認生，對吧？」

牧非辯道：「誰叫你，不聽我後面的話的！」

「你……」公子穆甩手，一抬頭，正好看見趴在樹枝上的裘兒，心頭來氣：「好，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一下你這臭貂！」

牧非顯得很鎮定：「隨你吧，反正你是捉不住裘兒的。」

公子穆聽見牧非的話得時候，已經一個縱躍朝著裘兒趴著的樹枝飛去，手掌早已彎成爪狀，他自然不服牧非的一番話，剛才雖然看見了裘兒極快的速度，但是，自信，現在他這般的突然沖過去，一定能夠一把捉住這臭貂的。

事實卻與他的設想差之千里，那貂兒好似知道他早就要來捉自己，卻又故意在公子穆的手心快要觸到自己的時候，突然輕輕的一個跳躍，從原來的樹枝跳到另外的更高的一根樹枝。

牧非在下頭不禁笑出聲音來。

公子穆更加氣上心頭，在空中的身子經右腳在樹幹上輕輕一點，身子輕飄飄的離地更高的距離，追著裘兒去了。

裘兒在樹枝上慵懶的一瞥公子穆，初時，沒有理會公子穆，還是那般慵懶的趴在樹枝上，直到公子穆的手心又將要碰到自己的時候，雪白的爪子在樹枝上用力的一蹬，那樹枝搖晃了一下，公子穆只感覺頭頂一個黑影閃過，又是撲了一個空。

「嗤嗤」，裘兒歡快的聲音在公子穆身後響了起來，公子穆抓住樹枝，跳躍到一粗壯的樹枝上，他眼中的那只臭貂正不亦樂乎的在另外的一棵樹上歡叫個不停。

公子穆想也不想，又撲了上去，被一隻貂兒捉弄，他咽不下這口氣。

一追一躲，一撲一閃的，好似沒有了一個終結，漸漸的，公子穆已經有點不支了，速度已經沒有原本的快了，氣勢也沒有原來的那般焰了，反倒是裘兒，越被追反而越是興奮，時而樹上跳上跳下，時而地面歪東斜西，還時不時的掉過頭挑釁著公子穆。

公子穆終於怏怏的認輸了，扶著一棵樹喘著粗氣，稍後，抬起頭，看見裘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安逸的癱在牧非的懷中，任由牧非在她身上找東弄西，這時，裘兒看見公子穆抬起頭來，眼睛靈性般的一瞥，極是輕蔑的一瞥，又是露骨的挑釁。

公子穆搖著頭，在心中將這臭貂罵了無數遍，忽而想到什麼，有些不服氣的道：「這貂兒速度如此之快，你能追的上她嗎？」

牧非不假思索，就道：「沒有試過，但是應該可以的！」

公子穆狐疑看著牧非，顯然不信，正想說些什麼，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總算追上你們了！」

是遠遠落在後面的另外三人。

三人好久才走到兩人的身旁，都是氣踹吁吁。

公子穆被裘兒捉弄，心中有些氣，撒在他們身上：「你們三個，怎麼這麼慢？」

三人互看，愣住，不明白什麼地方得罪他，都不做聲，倒是牧非，好似口直心快，為他們辯解：「他們都只是一般的百姓，怎麼會有你那樣的腳力？」

公子穆不做聲，總有一種感覺，牧非在處處捉弄自己。

牧非忽而又道：「你們三個，想不想，走起路來，輕鬆一些？」

三人沒有明白過來，公子穆有些警覺，傾聽起來。

牧非自信滿滿的道：「你們不是來拜師的嗎，我可以教你們，這樣的步法……」

四人同時看去，牧非身影頓現，上竄下奔的樣子，步履輕盈極致，絲毫不顯拖泥帶水，不帶停滯意味，仿佛，他的腳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必須踏出的一步，沒了上一步的基礎，下一步便無從走起，但是，細細看去，仿佛每一步都是不需要踏出的一步，步步緊逼，卻又步步斷續，連接不上。

除了公子穆的驚訝，其餘三人都是看的眼花繚亂，畢了，牧非又一本正經的道：「你們看出來了嗎？」

公子穆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另外的三人只是覺得牧非這步法看得他們眼花繚亂的，定然是什麼高深的功夫，一人道：「看出來了，你很厲害！」

牧非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滿足，然後一本正經：「這些，可都是裘兒教給我的，你們想要以後不落人後，我可以天天讓裘兒教你們。」

「裘兒是誰？」三人齊聲問道，都有些好奇。

「這就是裘兒了！」牧非指著懷中的貂兒，原本在牧非懷中睡去的裘兒忽而睜開那墨黑的眼睛，盯著周圍的幾人，顯然意識到他們，正在討論自己。

三人這時才看見牧非懷中的貂兒，忽然李合驚道：「雪貂，竟然是雪貂！」

幾人驚訝，看著他的神秘兮兮。

李合滿足的看著眾人臉上的驚詫，娓娓道來：「你們可知道這雪貂可是大有來歷？」

幾人搖頭，同時看著李合。

李合面有得意，道：「我以前再齊國的臨淄見過，當時臨淄只有唯一的一隻雪貂，它是王室供奉的聖靈，據說，可以逢凶化吉，預測未來。」

被傳得太神乎其神，幾人，是，明顯的不相信。

楚離駁道：「你去過齊國臨淄嗎，我們怎麼不知道？」

李綽附和。

李合眼神忽而迷離，憂傷而黯然，誰都看出來他心中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傷心事：「那些都是我成為孤兒之前的事情了？」

楚離無意觸動李合的傷心事，默默低下頭，有些責怪自己的心直口快，便撇開話題，問道：「這雪貂真的那麼神奇？」

果然，提及裘兒，李合心情稍舒，有了神采，道：「普通人，都想預知自己的未來，雪貂，卻真的能夠，具有預知事情的能力，只是，雪貂的罕見，也是它稀有珍貴的一個原因……」

牧非訝道：「真的，想不到裘兒竟然會有這樣的能力，看來我是小看她了，以前，我以為她只是跑的快而已！」

眾人唏噓，這時，牧非懷中的裘兒忽而一動，墨黑的眼珠轉動著，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從牧非懷裡跳下來，看著眾人的後面。

幾人驚詫，莫非，真的如李合說的，雪貂的神奇，那時，後面傳來一個歡喜的女孩兒的聲音：「哥哥，你看，好可愛的貂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