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停的跑,只有這樣才可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救出母親。樓雲心中想著,原本平和的臉上漸漸生出一絲戾氣,腳下卻越來越快,竟然已超出洪伯半個身子。洪伯很欣慰的看向樓雲,看到那一絲戾氣,面上一怔,隨即釋然,任誰遭此巨變也難再保持心中清明了。
老少二人已經狂奔了一上午,日已正中,無盡的熱力炙烤著大地,也考驗著人的意志。沒有人可以不吃飯不喝水,再高的高手也不行,除非是神仙,不幸的是這世界上沒有神仙,只有凡夫俗子。二人又翻過了一個不算高的小山坡,前面是一條官道,很寬敞的官道,重要的是官道的邊上有一家小店。小店不大,可以說是很小,只有一間小茅屋,外面搭了一個草棚,草棚裡擺了幾張桌子。此時,小店裡還沒有客人,只有一個老掌櫃兼夥計坐在茅屋門口,除了樹上傳來的蟬叫,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安靜的仿佛一張靜態水墨畫。樓雲口乾舌燥,饑腸轆轆,洪伯也好不到哪去,從昨夜的晚飯之後他們已經滴水未進了,何況還要時刻保持警惕。精神上的緊張更容易讓人疲勞也更容易讓人消耗體力。翻過山坡,洪伯一拉樓雲,兩人慢慢走向小店,看著那飄擺的酒旗就已讓人感到了絲絲涼意。在眯著眼打瞌睡的老掌櫃似乎也感覺到了兩人,慢慢的睜開眼,顫顫巍巍的提了茶壺,走了過來。兩人揀張略顯乾淨的桌子坐下,洪伯道:「二斤高粱,吃的只管上來。」老掌櫃又顫顫巍巍的轉過身,慢慢的向茅屋裡走去,就要到門口,一道黃光直奔他的後背命門,老掌櫃也不回身,手裡的茶壺輕輕向後一磕,「叮」一聲脆響,黃光落地卻是一支筷子,老掌櫃手中的茶壺也已不見蹤跡,竟是被筷子磕飛出去。老掌櫃赫然轉身,哪裡還有一絲老態。洪伯喝了一口杯中的濁茶,悠然道「既然來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老掌櫃哈哈一笑,隨手向臉上一抹,露出一張中年人的面孔「可惜,這次我只負責倒茶,不然倒要向你討教一二。」。洪伯淡然一笑「哦?人既然都做了不是人做的事兒,倒茶的又何必介意做一次咬人的狗呢!」。樓雲聽的撲哧一笑,心裡道「原來洪伯也如此風趣。」。中年人面色一紅「廢話少說,看你囂張多久!」,隨即一擊掌,從茅屋後面走出三個人。三個人一前兩後,一樣的黑衣,一樣的黑著臉,仿佛誰都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三個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樓雲和洪伯,每邁出一步三個人的動作就更協調一些,待得走了幾步,三個人已經是同一個步伐,甚至同一個呼吸,同一個心跳。洪伯望向三人手中的劍,比普通的劍長三寸,也寬三寸,最奇異的是三人的劍都是黑色。洪伯一皺眉「墨氏三凶」,這三人正是武林中凶名赫赫的墨氏三凶。三人原是墨氏後人,亦是同胞兄弟,從小吃住不離,藝成之後三兄弟同入江湖,闖下偌大名頭,江湖人稱「墨氏三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三人被逐出墨氏家族,從此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在武林中做下不少惡行,於是人稱「墨氏三凶」。三人索性也不用原來的姓名,只以墨大,墨二,墨三稱之。
距離樓雲兩人十步的時候,三人一起停下,走在前面的墨大說道「束手就擒或者死」。樓雲大怒,噌的站起,洪伯一把按樓雲,「公子且坐,看老朽活動一下筋骨」說罷,一撩下擺,從腰中抽出一把軟劍,有拇指寬窄,通體赤色。洪伯一彈劍身「老夥計,你終於又見天日,哈哈……」。不等墨氏兄弟動手,一縱身來到墨大跟前挺劍就刺,墨氏兄弟三人早就心意相通,墨大從中急退,墨二、墨三在旁前縱,成三角之勢將洪伯圍在中間,四人也不說話,揮劍戰在一處。樓雲在旁哪裡坐的住,早已站了起來,雙眼使勁的盯住戰團,起初但見劍光閃動,不分敵我,待得片刻,樓雲竟覺得四人的劍在他眼中變慢了,再過四十來招,樓雲已能看清四人劍法的軌跡,似乎腦海中有一個人在不挺的舞動,也不知道是什麼招式,只是獨自在哪裡揮劍。洪伯一人獨戰墨氏兄弟看似毫不費力,三兄弟想分出一人去制住樓雲竟一時無法抽身,旁邊觀戰的中年人眉毛漸漸皺在了一起,他看到洪伯拿出軟劍的時候就覺得眼熟,再看了半天的劍法招式愈發覺得這洪伯是某個他知道的人,正在他苦苦思索的時候,單聽洪伯一聲大吼「著」一劍刺中墨大咽喉,墨大仰天倒地,喉嚨中噴出一道血箭,洪伯這一招竟不多費一絲力氣。三人合戰洪伯多時未曾建功,此時墨二,墨三眼見墨大身亡心生懼意,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退意,但在大戰之中豈容分神,兩人一個大意,洪伯借著餘威一劍斜掃,拿掌中細劍當做刀使,從墨二胯部斬入,由墨三膝部斬出,生生將二人斬做幾段,洪伯也不手軟,再補兩劍,頓時墨氏三凶命歸陰曹。樓雲見洪伯大勝,不由長出一口氣。洪伯一轉身,對著中年人道「倒茶的還要不要來試試我這老骨頭啊?」中年人終於一展眉「這墨氏三凶死的不怨,沒想到多年之後還能一睹「摘星手」洪濤的身手。」洪伯一笑「洪某雖不長進卻也比你「金運算元」杜威強百倍,不過你這一身的珠光寶氣到哪裡也遮不住啊,不然洪某又怎敢出手啊」杜威冷冷一笑「只怕這次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杜某沒得手,你又怎麼逃的過一路上的天羅地網!」說罷,轉身就走,眨眼間不見了身形。
見的杜威走遠,洪濤腳下一軟,差點摔倒,用劍點地才穩住身體。雖然,剛剛洪濤神勇,很大程度上是精神支持,此刻一放鬆,饑餓、疲勞頓時湧上。樓雲趕緊扶住洪濤「洪伯,你怎麼樣?咱們怎麼辦?」。洪濤面色一緊「老了,不中用了,公子你先去裡面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樓雲扶洪濤坐下,自己躥進茅屋,四下尋找,還真找到幾個窩頭,想來這裡原來是個賣酒的小店,被杜威等人奪了截殺二人用的。樓雲拿出窩頭,洪濤拿銀針試了並無異樣,二人就水吃了窩頭,恢復些體力。洪濤拿起墨氏三凶的一把劍,遞給樓雲「公子,江湖中有句老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即己進了這個漩渦就再也出不去了。這把劍你先拿著防身,雖然你不會武功,但你的內力卻可以列進武林年輕一代的一流行列,所以你學起招式來會比普通人快,路上我會傳你一套劍法,這樣你也可自保」。樓雲點頭稱是。
二人恢復了體力,不敢多做停留,顧不得烈日當空繼續飛奔。路上洪濤將自己無意中得到的一套劍法——「金剛伏魔劍」傳給了樓雲。樓雲本就天資聰穎,再加上剛剛觀看了洪濤的生死之戰,對劍法已有所悟,在短短時間內就把這套劍法領悟了七七八八,洪濤心中也暗自欣慰。樓雲也許還不能預見前路上的兇險,洪濤這個老江湖卻是一清二楚。對方一出手就是墨氏三凶,後面不定還有多少高手在埋伏。他能撐到什麼時候,洪濤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做了最壞的打算,先讓樓雲有自保的能力,萬一自己不測,樓雲依仗著飄渺訣和一把劍或許還能逃出生天。
樓雲和洪濤二人不敢稍作停留,一路狂奔,又不能走大路,專走山嶺小路,固然安全,卻多耗時日,又使兩人頗為疲憊,好在洪濤是個老江湖,經驗豐富,一路上倒也有驚無險。不一日,兩人終於到了太行山脈,這太行山綿延八百餘裡,蒼茫險峻,兩人到的山下已是夜晚時分,樓雲對樓家村的路途不是很熟,只好先做休息。此時二人早已衣衫襤褸,面帶灰塵。洪濤打到兩隻野兔,洗剝乾淨,架火烤了,雖然不甚美味,補充體力卻已足矣。吃完,洪濤又指點樓雲演練了幾遍金剛伏魔劍,經過幾天的練習,樓雲已經把這套劍法掌握了七七八八,防身自保已經足夠。雖已到深山,兩人也不敢大意,尤其最近幾天的安全,讓洪濤更有種暴雨前的寧靜的感覺,於是兩人打坐恢復體力,樓雲這一路上也是不停的思索內力的運用,也慢慢找到些竅門,不再有守著寶山卻沒錢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