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青春圓舞曲 （五） 出行

國慶長假終於到了。這是大學以來第一個狂歡節，顏曉由於家裡有些急事要回去處理，就不能和她們同行了。要去鳳凰遊玩，還有帥哥做伴，一想到這些海桐和宋菁菁就一臉掩不住的歡欣，昨天晚上兩人在寢室商量琢磨搗鼓了很久，短短7天的旅行，她們倆搞得像去火星探險一樣，各種裝備都帶上了，靳嵐滿是無奈。

一路舟車勞頓，顛簸了很久終於在晚上到達了預定的賓館，靳嵐覺得疲憊不堪了，海桐和宋菁菁卻完全沒有一絲倦意，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和狂喜。「祖國的大好河山，我來了！」宋菁菁卸下行李，推開窗對著對面燈火明亮的古城喊道。

第二天，在行程的安排上出現了分歧。宋菁菁和海桐對吃喝玩樂情有獨鍾，非得要先去嘗遍鳳凰各處美食，美其名曰領略博大精深的美食文化，而靳嵐和葉瑾尚拌嘴了這麼久，終於在這一件事上形成共識，鳳凰是歷史文化名城，路易艾黎還曾經稱讚她為中國最美麗的小城，這是一個感受人文的聖地，光顧著吃喝似乎有點「暴殄天物」了。大家互不讓步，思想這東西，有時候就跟個屁一樣，你沒有的時候誰都不提及，一旦來了，擋都擋不住，當思想像個屁一樣嘣出來，看誰誰不順眼。一番爭執後幾個人決定各自分開行動，何樾不願意在靳嵐和葉瑾尚之間當電燈泡，就加入了宋菁菁和海桐的「美食總動員」特別行動小組。這也正中她倆下懷。

葉瑾尚和靳嵐在古城悠然地漫步，紫色沙石砌成的城牆帶著歷史的厚重感，青石板的街道和兩邊絡繹不絕展示苗族文化的地攤一直延伸到深邃悠遠的盡頭。不愧是國慶「黃金周」，狹窄的古城巷子擠滿了從各地趕來看熱鬧的人，參觀完沈從文故居和楊家祠堂後，這一天就基本要結束了。看來以後還是不能在高峰期出行，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事實上，傍晚的鳳凰更加嫵媚，沱江水在吊腳樓高掛的燈火中顯得格外柔情，碧波裡招搖的水草，紫紅沙石的倒影，順流遊蕩的小船，激起沱江水陣陣漣漪。夜漸漸暗下來，此刻的鳳凰更是另一番別樣的景象，河邊圍滿了各色賣花燈的苗家小孩，遠處的情侶們都興致勃勃地融入到這一景象中。

「哥哥，你也買幾個我的花燈吧！這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以送給這個姐姐，她肯定喜歡的！」正當葉瑾尚和靳嵐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大概7、8歲的小女孩提著一籃蓮花模樣的花燈小心翼翼拽著葉瑾尚的衣角。

靳嵐低頭看了看這個身材羸弱，頭髮蓬鬆的小孩，蹲下摸摸她的臉，「這麼晚你不回家嗎？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沒事的，我們這裡很多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我沒有爸爸媽媽，叔叔說不賺錢就不能上學了！」小女孩明亮的瞳孔裡閃過這與年齡完全不符的辛酸。

靳嵐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你的花燈我都買了，早點回家吧！錢不用找了！」小女孩愣了一下，伸出瘦到皮包骨的手哆哆嗦嗦接過靳嵐遞過來的錢，扭頭就跑了。

靳嵐小心翼翼點著這些蓮花花燈，閉上眼默默地許了個願，目送花燈飄遠，直至闖入沿上流飄來的花燈群中，尋覓不到蹤跡。

「看不出原來你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啊！葉瑾尚看著沉默不語的靳嵐，發出感慨。

「我只是覺得她跟我的經歷很相似，覺得怪可憐的，再說，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碰到誰遇到這種事情，都不會袖手旁觀的！」靳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經歷相似？你有什麼經歷？」葉瑾尚顯然從靳嵐的話語中窺探到了不一般的含義，他頗感興趣的想瞭解其中。

靳嵐抬起頭，注視著對面光影斑駁的吊腳樓，「聽我叔叔說起，在我8歲的時候，我父母就去世了，不過那個時候我可能太小了，對那些事情完全沒印象，父母去世後，我就和叔叔嬸嬸生活在一起，叔叔待我很好，但是他們家也不是很寬裕，叔叔只是個普通建築工人，嬸嬸守著一個生意闌珊的雜貨店，很不景氣，他們自己也有一個小孩要撫養，還要負擔我在畫畫上昂貴的開支，境況更加慘澹了。」她說完這些眼神裡閃過沉重的陰霾，繼而扭轉頭盯著葉瑾尚，「你不會懂的。像你們這種從小泡在蜜罐裡長大的有錢人，怎麼可能體會到我們市井百姓生活的艱難！」

他是不懂，全世界都認為他是個幸運的寵兒，在那樣一個令人景仰的家庭中長大，可是背後的辛酸有幾個人能體會呢？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幸運？覺得上天很不公平？」

靳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何處此言？

「不管怎樣，你比我們這些人要幸福多了！至少你有疼你的父母，我連我父母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你爸爸媽媽沒有留下照片或是什麼紀念物給你嗎？」葉瑾尚有些詫異。

靳嵐搖了搖頭，將手塞進上衣口袋，沿著沱江的石墩向前走去，「後來我也問過叔叔好幾次，問他我父母怎麼去世的，他以前說是車禍，但是我私下問嬸嬸，她卻說是事故，每次我問他們有沒有照片，他們都找各種藉口搪塞我，或許，當年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他們好像不願意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來我也就不問了。」

「現在的你真的跟我之前認識的你很不一樣！」葉瑾尚感歎了一句，順勢追上走到前面的靳嵐。

她回過頭笑了笑，「你認識的我是什麼樣？」

葉瑾尚抿了抿嘴，「嗯…霸道，強勢，堅忍！」

「沒一個好詞兒！」靳嵐假裝有些生氣了。穿過擁擠的人潮走上通往城牆的梯子。

「你別不承認你以前是凶巴巴的啊，不過現在呢，我覺得你是個很堅強，很樂觀的女孩！」葉瑾尚一邊跟著她一邊喊道。

靳嵐站在樓梯處停住了，「如果不堅強，誰會來同情我？又能改變什麼？所以，從小到大，我都很認真很努力，我的人生只能靠我自己來改變，我必須讓自己更強大！」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漂浮著一股無可奈何的堅定。葉瑾尚看著她微微攢動的嘴角，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外表堅強，內心柔軟的女孩了。

「還是不要太逞強的好！女孩子要適當柔弱一點，站得越高，心就越孤獨！」葉瑾尚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靳嵐說話。

靳嵐看著他，揚起眉毛，莞爾一笑。「不說這個了，我很納悶，你怎麼會想起黃金假期來這小城玩呀？這不像是你們這些有錢人的作風吧？」

「那你覺得有錢人是什麼作風啊？」葉瑾尚聽著靳嵐的話，覺得甚是可愛。

「一般電視劇裡演的像你們這種大少爺們一有時間就喜歡往什麼巴厘島呀，馬爾代夫呀跑，你比較特殊！偏偏選擇這種偏遠的小城！」

「是嗎？」葉瑾尚笑了笑，繼而接著說道：「以前和朋友幾個經常去威尼斯巴黎紐約和溫哥華，這些地方去了那麼多次都膩了，想換個新鮮點的地兒看看，這還不就來了鳳凰古城嘍！」說完他牽著靳嵐擠過越來越擁擠的人海，靳嵐低著頭不說話了，果然是富二代的作風！

葉瑾尚說得也不假，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會和何樾還有其他幾個哥們隔三差五地就去遊山玩水享受生活去了，像這種偏遠的小城確實不是他的風格，只是靳嵐那個時候並沒有意識到，在她遺落借書證的那本在圖書館借閱過的《巴黎散記》的裡面，夾了她畫的設計圖，上面寫了「鳳凰 夢」，雖然葉瑾尚不明白這有什麼特別的深意，權當是陪靳嵐來完成她的夢吧。

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這個時候大家估計都已經睡覺了。靳嵐和葉瑾尚悄悄地溜進客廳，何樾和宋菁菁以及海桐還在很興奮地在一起討論什麼，玩了一天還這麼亢奮，生命力真是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