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山茫茫少年狂 第十章 興師問罪

胡麾俠回到練武廳，軟硬皆施，將胡恕光制的唯唯諾諾，這才點開他的睡穴。胡恕光雖是師叔之尊，但頭腦不靈，在威逼利誘之下，不得不把滿肚子的怨氣往肚子裡吞。原來胡恕光暗戀鄰村一個姑娘，被胡麾俠抓到了把柄。

此日清晨，一如往常，胡麾俠等少年弟子排列練武廳中，手持木劍，正在練習劍法。遇到不規範的地方，胡恕光還會點撥一下。

練武廳喊聲大震，大門外面也傳來喧嘩之聲。細細一聽，原來是劉夫人帶著異蛇山莊弟子過來興師問罪。

胡恕光見對方聲勢極大，知道這幫小兔崽子惹出了大禍，心中連連叫苦。

胡清昆最是著急，叫道：「二師弟，祝老虎找上門來，現在怎麼呀？你趕緊躲起來吧。」

胡麾俠強作鎮定，道：「這裡是青山胡家的地盤，量他們異蛇山莊的人不敢在這裡撒野，我們見機行事便是。」

過了片刻，胡麾俠的母親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喝道：「什麼人在青山胡家放屁，活得不耐煩了嗎？」

劉夫人在門外大聲道：「你們青山胡家欺人太甚，有種的就給我滾出來，我們今天做個了斷！」

胡夫人一身武藝，脾氣不小，身為丈夫的胡恕明尚懼她三分，隱隱有胡家劍派太上掌門之勢。她此時怒氣衝衝的走到練武廳，冷冷的掃視胡麾俠等人，冷然道：「是不是你們闖下的大禍？」

胡麾俠等人不敢接話，只得繼續練劍。

胡夫人冷哼一聲，道：「你們現在還練什麼劍法，都跟我去會一會祝老虎！」

胡麾俠等人心虛，此時只得硬著頭皮道：「是，師娘！」

胡夫人帶著眾多弟子走到大門前，卻見劉夫人怒火三丈，正在開口大罵，見胡麾俠等人出來，罵的更凶。

只見地上黑壓壓的一片，竟是數千條毒蛇。這些毒蛇都是劉夫人馴養的，非同小可。

胡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祝老虎，你是嫌上次輸的不夠慘，今天還想過來送死？」

劉夫人大聲道：「我今天沒有那個閑功夫跟你糾纏，你快將你兒子交給我處治，否則，我一把火將胡家劍派燒了！」

胡夫人見她口出狂言，不怒反笑道：「就憑你那熊樣，你還想燒我胡家劍派的房子？」

劉夫人有幾分起疑，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兒子昨天做了什麼壞事？」

胡夫人看了躲在後面的胡麾俠一眼，正色道：「我兒子昨天一直在練功，能做出什麼事情？你想打架，我隨時奉陪，但要誣陷我兒子卻是休想。」

劉夫人雖然有備而來，但也知道青山胡家不好惹，不禁有所收斂，說道：「我昨天帶著我的小女兒乘船離開永州，以後也不回來了，誰知道……」

胡夫人冷冷道；「你若不回永州，對胡家劍派和異蛇山莊都是天大的好事。」

劉夫人聽她話中有刺，一時強忍怒氣，道：「我本來可以順利離開永州，沒想到你生的小畜生帶著一群小子去鑿沉了我的船，而且將我馴養的毒蛇掠走。我們兩家雖然是夙敵，但都是光明正大的決鬥，絕不做卑鄙無恥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你難道不管教你兒子？」

胡夫人橫了胡麾俠一眼，胡麾俠心虛，只得低頭不語。胡夫人察言觀色，知道所言不虛，雖然惱怒胡麾俠胡作非為，此時卻要護短，大笑道：「兒子啊，你做的很好。江湖上能戲弄祝老虎的人不多，你算是給為娘出了一口惡氣。」

劉夫人心中怒極，冷笑道：「如此說來，你一定要維護你的畜生兒子？」

陳夫人冷笑道：「祝老虎，你搞清楚一些，我們一直都是敵人！不管是不是光明正大的較量，我們之間只有勝與負，生與死！」

劉夫人氣的快要吞血，冷冷道：「既然我們是敵人，也不必多說廢話。你若有膽量，三天之後，我們在飛劍崖上一決生死！」

胡夫人大聲道：「三天之後，我定奉陪到底。如果現在沒有其他的事情，請你給我滾！」

劉夫人氣的臉上通紅，點頭道：「好，好，好！」說完之後，一振衣袖，率領眾弟子和數千條毒蛇遠遠的去了。忽然回頭向胡家劍派的少年弟子道：「你們快備下一副棺材，三天之後給你們師娘收屍！」

胡家劍派的少年弟子無不咬牙切齒，目光狠狠射向劉夫人。

胡夫人回到練武廳，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冷冷道：「你們哪些兔崽子參與了昨天的事情？都給我跪下！」

過了半晌，卻沒有一人跪下。

陳夫人大怒，伸手一拍桌子，掃視了眾人一眼，大聲道：「我知道你們已經串通好了，但是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你們休想隱瞞。如果你們現在招供，我便輕饒你們一次。如果你們決定寧死不說，只要被我追查出來，就將你們逐出門牆！」

一旦被逐出門牆，不僅終身不能修煉劍法，而且是人生最大恥辱。這些少年都是意志勃發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逐出門牆。

胡麾俠知道母親言出如山，只得跪了下來。

過了片刻，大師兄胡清昆，三師兄胡清華，四師弟胡清山，五師弟胡清水，六師弟胡清陽，七師弟胡清路，八師弟胡清翔等人全部跪下。

胡夫人冷冷道：「你們八個人中，誰是主謀？」

胡麾俠抬頭道：「娘，一切都是孩兒的錯，所有的責罰由我一個人承當。」

胡夫人怒氣上湧，道：「我就知道你是主謀！你從實招來，不得一絲隱瞞！」

胡麾俠猶豫著。

胡夫人目光射向胡清昆，緩緩道：「清昆，你為人老實，又是大師兄，我也最器重你……」

胡清昆聽到這裡，心中一陣激動，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了出來。

胡夫人輕聲道：「孩子，你說吧，千萬不要辜負師娘。」

於是胡清昆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無一絲遺漏。

胡夫人沉吟不語，而眾少年弟子都看著她。

只聽胡夫人道：「清水罪責最大，當處罰五十大棍。麾俠身為二師兄，當為眾師兄弟的表率楷模，卻暗中教唆師兄弟做惡事，當處罰四十大棍。恕光身為師叔，代掌門師兄管理弟子之職，卻怠忽職守，應當罰四十大棍。其餘人等只是從犯，各處罰二十大棍。清昆身為大弟子，當要重罰，但念及有悔過之心，只罰十大棍。」凜厲的目光掃視著胡麾俠、胡清昆等人，大聲道：「你們幾人服不服罪？」

胡恕光滿心委屈，但他一身銅皮鐵骨，就算八十大棍也傷不了皮肉，立時點頭答應。胡清山等人都知道那大棍無情，但也只能勉強答應。

胡麾俠忽然叫道：「娘，孩兒不服！」

胡恕光和胡清山等人暗自驚奇，卻不知道胡麾俠有何用意。

胡夫人冷然道；「你有何不服？」

胡麾俠緩緩道：「清水師弟身體一向怯弱，而且這次又是大病初愈，禁不起五十大棍。請娘看在清水師弟母親的面上，暫且寄下五十大棍，等他身體康復，再行責罰不遲。」

胡夫人道：「冬天的雪花能留著夏天飄飛嗎？春天的花朵能等到秋天燦爛嗎？」

胡麾俠黯然搖頭，道：「不可以。」

胡夫人面無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們都去戒律廳領棍罰吧。」

胡麾俠怔了一怔，說道：「如果今天一定要責罰清水師弟五十大棍，孩兒願代清水師弟受三十大棍。」

胡清水甚是感動，叫道：「二師兄……你……」他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

胡夫人道：「七十大棍非同小可，你受得起嗎？」

胡麾俠微笑道：「砍下腦袋也不過碗大的疤，打七十大棍最多三個月不能下床，算得了什麼？」

胡清昆說道：「二師弟，你不要勉強。」轉頭向劉夫人道：「師娘，弟子願代替清水受四十棍！」

那一天，只聽到戒律廳裡沉重的木棍聲，和少年的慘叫聲。

胡麾俠、胡清昆等人受了棍罰，十天不能下床，半個月也不能正常走路，直到二十天后，才略好些。胡夫人和劉夫人在飛劍崖上較量，最後兩敗俱傷，也不需多記。其實這她們兩個女人打了大半輩子，早就成為不可化解的敵人。

自從胡麾俠鑿沉了大船之後，劉夫人又聽了丈夫許多教訓，最終打消了離開永州的念頭。劉欣嵐聽說胡麾俠受了四十大棍的重罰，心下又是擔心，又是自責，想要送些金瘡藥過去看望，苦於整天被父母關在家裡，終究不能得自由。其實自從她姐姐劉豔下嫁武當派掌門人的兒子之後，她就一直被關在山莊中。每日以毒蛇相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生活平淡無奇，枯燥乏味。

一日夜間，劉欣嵐坐在桌前，雙手托著下巴，自是呆呆出神。忽聽一聲狗吠傳來，過了片刻，一人輕聲道：「欣嵐，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