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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懲罰
汗水和淚水打濕了胡恕天的衣襟,他的心都要碎了。忽然抬頭,卻見石壁上赫然寫著:「武當劍法天下第一,胡家劍派不自量力!」字跡極深,卻是武當派的白空靜用長劍刻在石壁上的。
「碰」的一聲,胡恕天一掌打在石壁上。那石壁碎裂,上面的字跡脫落,而他的手掌也血肉模糊。一聲長嘯傳出,淒涼而蒼茫。
胡恕天漠然的走到山崖前,低頭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忽然冷笑一聲,又向前半步,腳尖離懸崖邊緣只有寸許。只要縱身一跳,也許再也沒有煩惱和憂愁。
胡恕天閉上眼睛,臉上的肌肉動了一動,似乎在做最後的決定。
只聽一人道:「師弟,快跟我回去吧。」那聲音很輕,自有一股威嚴。
胡恕天一驚而醒,轉頭看去,不禁顫聲道:「掌門師兄,你怎麼會到這裡?」
那人一襲白袍,面龐如玉,做書生打扮,手中持著一柄長劍,眼睛發著精闢的光芒,正是胡家劍派的掌門胡恕明。
只見胡恕明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道:「師弟,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不要讓大家久等。」
胡恕天低下頭,想要認錯,道:「掌門師兄,我……」
胡恕明道:「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再提起。現在只要你迎娶了總督大人的千金,就是對胡家劍派最大的貢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胡恕天搖頭道:「掌門師兄,我不想娶妻。」
胡恕明臉色微變,道:「你這是什麼話?難得總督大人的女兒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
胡恕天沉默半晌,道:「我會向她解釋的,我真的不會娶她。」
胡恕明輕歎一聲,道:「你先跟我回青山胡家罷,其他的事情還有商量。」
胡恕明和胡恕天各有心思,也不多說。他們展開輕功,急奔一陣,來到小鎮前。那鎮子右邊是稻田,左邊是一座高山。稻田中一片青綠,蛙聲隱隱,琴韻幽幽。山中樹木成林,飛鳥成群,花香陣陣。那小村鎮坐落在田野和山林之間,顯的清雅恬靜。
此時熱氣漸消,清風徐來,許多村民走出院子,坐在竹林的石凳上乘涼。誰能想到這是個看似尋常的小村鎮,便是武林中極富盛名的青山胡家劍派的發源地?胡家劍派的所有弟子,都是在這裡學藝。
掌門人胡恕明帶著師弟快步走進青山胡家,來到最大的莊院中。這莊院便是胡家劍派的總院,歷代胡家劍派的掌門都是在這裡傳授劍法。因為胡恕天的逃婚,婚禮已經被取消,總督大人的女兒含恨而去,所有的賓客掃興離開,青山胡家立即回復往日的冷清。
三十個少年排成陣勢,正在院前練武。他們年紀雖少,但專注認真,出招精闢有力,整齊規整。只是他們手中持的並非青鋼劍,而是樟木削成的木劍。
胡恕明揮手道:「今天的練習到此為止,你們快回家罷。」
只聽「呼」的一聲,那些弟子抱拳守勢,齊聲大喊道:「是,師父!」
胡恕明和胡恕天進入裡面的練武廳,隨即關上大門。少年們解散,換了身上被汗水淋濕的衣服,各自準備回家。其中一個調皮的少年輕聲拉著師弟,對著窗戶努了努嘴,道:「我們去偷聽吧。」
那個少年猶豫了片刻,搖頭道:「不行,如果被師父發現了,我們就慘啦!」
先前那個少年道:「這個不打緊,我們叫二師兄帶頭就萬事大吉。對了,二師兄在哪裡?」
一個少年走了過來,道:「我來了,你們叫我什麼事情?」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胡家劍派掌門人的長子胡麾俠。先前那少年叫做胡清華,另一個便是胡清山。這三個師兄弟人小鬼大,練武並不勤奮,卻最愛惹事生非,調皮搗蛋。那胡麾俠更是方圓數十裡的小霸王,就連師叔師伯也懼他三分。
當下胡麾俠等幾個少年弟子商量一番,便攝手攝腳的走到練武廳前,躲在窗外偷聽。
只聽胡恕明在大廳中道:「師弟,你真的不願娶總督大人的女兒?」
胡恕天道:「我只愛一個人,那就是劉豔。」
胡恕明冷哼一聲,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劉豔已經是武當派的人。」
胡恕天忽然大哭起來。
胡恕明一臉憐愛的看著他,良久不語。
胡恕天忽然抬頭,大聲道:「掌門師兄,我愧對胡家劍派,請你嚴加責罰。」
胡恕明最憐愛這個師弟,一向視他為親兄弟,實不願懲罰。但胡家劍派門規甚嚴,不能破壞了規矩,一時好生為難。
胡恕天大聲道:「師弟深知過錯,請掌門師兄重重責罰!」
胡恕明凝重的看著他。
胡恕天道:「掌門師兄身份高貴,是青山胡家之長,更不能為師弟徇私。師弟受了應有的責罰,才會心安理得。師弟已經有了歸宿,受完責罰之後,就會離開青山胡家。」
胡恕明心中一顫,道:「師弟,你想要去哪裡?」
胡恕天忽然向胡恕明跪下,大聲道:「我已有歸入佛門之心,望掌門師兄成全!」
胡恕明驚異道:「什麼?你要出家?」
胡恕天點頭稱是。
胡恕明搖頭道:「不可以。」
胡恕天道:「我心意已決,望掌門師兄成全。」
胡恕明正色道:「你還年輕,豈能在青燈古佛中度過?你是胡家劍派的傑出弟子,我百年之後,還需要你來繼承胡家劍派的門戶,擔當掌門之職。你若是皈依佛門,我們青山胡家就要後繼無人。」
胡恕天淡淡一笑,道:「掌門師兄,你多慮了。胡家劍派輩出英傑,我只不過是其中最不成器的弟子,如何擔當掌門之位?掌門師兄百年之後,只怕我也化作一堆枯骨。然而麾俠那孩子資質甚佳,將來定能承擔掌門之位。」
胡恕明搖頭道:「麾俠雖然是我親兒子,的確資質不錯,只是他性格多變,自以為聰明,調皮胡鬧,哪裡能擔當胡家劍派的掌門大任?」說到這裡,不禁一聲長歎。
胡恕天道:「麾俠年紀還小,暫時不懂事也是情由可原。只要多加歷練,必定能成為大器。掌門師兄,你不要過於貶低麾俠,這樣會給他留下心靈的創傷。」
胡恕明道:「師弟,我知道你最疼愛麾俠這孩子,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那麼容易辦成的。在我看來,麾俠就是一塊朽木,我如何能將他鍛煉成美玉?」頓了頓,接著道:「師弟,你到房間休息幾天,我帶你去看胡家劍派的古劍譜。」
胡家劍派的古劍譜最為高深莫測,只有胡家劍派的掌門和少數幾位元老劍手才有資格觀讀練習。胡恕明提出帶胡恕天去看古劍譜,實是表明傳掌門之位給他。胡恕天自然明白其中的原由,怎奈他由愛生恨,由恨轉悲,經歷生死感慨,竟看破了紅塵世事,說道:「掌門師兄,多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決定出家為僧,請你不要再勸。古劍譜雖然精妙絕倫,也當由掌門師兄觀閱才是。」
胡恕明若有所思,過了良久,緩緩道:「師弟,你去意已決,我也無法留你。你一共犯下三大罪名,快快跪下接受懲罰。」
胡恕天跪在地上,道:「弟子胡恕天接受掌門師兄的懲處。」
胡恕明站起身來,正色道:「國不可無法律,家不可無規矩。胡家劍派的弟子胡恕天一共犯下三大祖訓,罪當重罰,不得輕恕。本門劍法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而你私自將本派劍法傳給異蛇山莊莊主的女兒劉豔,致使本門武功外傳,這是第一個罪名。第二個罪名,本門弟子需謹慎行事,而你擅自與武當派的高手交手,有損胡家劍派的聲譽,實不可輕饒。第三個罪名,你在山崖前忽有輕生的念頭,這有違胡家劍派堅強自信的誓言。胡恕天,你可認罪?」
胡恕天心中一驚,暗道:「原來掌門師兄早就知道我和豔兒交往的事情,但他卻寬容到今天,實是對我莫大的寬厚。」當下道:「弟子胡恕天知罪!」
其實胡恕明也是最近幾天才得知他將胡家劍法外傳。
胡恕明道:「你既知罪,可有解釋?」
胡恕天說道:「弟子的確將本派劍法給劉豔,但劉豔遵從弟子的吩咐,決計不會將劍法傳給被人,所以胡家劍派並不會外傳於世。儘管如此,但弟子依然犯下私傳劍法的祖規,並不奢求原諒。只希望後輩弟子以我為戒,不可再犯。弟子與武當派的人交手,實是被迫無奈,而最終敗在武當派手下,更無顏面對列祖列宗,這才有輕生之念。現在弟子深知過錯,請掌門師兄重罰。」說完之後,向廳中的靈位拜了幾拜。
胡恕天犯下這三大罪名,實要受極嚴厲的刑罰,但胡恕明向來愛惜胡恕天,自然不肯嚴懲,說道道:「師弟,你犯下三大罪名,當該接受重罰,本掌門念你乃是初犯,而且並無惡意,如今又誠心改過。你到戒律廳接受八十大棍吧。」
胡恕天一咬牙道:「八十大棍實在太輕,請掌門師兄重罰!」
胡恕明見他竟如此固執,一時不知當該如何是好。
胡恕天臉色鐵青,大聲道:「我犯下三大罪名,當受三劍之刑。」說著,搶步到牆壁前,摘下三柄匕首,聽得嗤嗤嗤三聲輕響,那三柄匕首已經插在他的肩頭。胡恕天肩頭中劍,痛入骨髓,卻哼也不哼一聲。
只見他肩頭鮮血直湧,一身黑衣早被染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