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山茫茫少年狂 第八章 行人漸遠

春來春去，花開花落；青山長綠，瀟水流轉。一次次日出日落，一次次劍起劍落，證明著某些生命的開始，也暗示著某些生命的結束。不管江湖是推陳出新，還是一成不變，歲月的永遠不會停止腳步。

此時距離胡恕天出家為僧已有五年，往事如夢，一去不妨。少年們茁壯成長，中年們更變得滄桑，老年人只能坐在椅子上數著自己餘下的時日。

胡家劍派經過歲月的洗禮，依然煥發著耀眼的光芒。十七歲胡麾俠喉嚨漸粗，身材漸高，已然是個英俊秀美的少年劍客。只是他那雙閃晶晶的眼睛，和不時露出得意笑容的嘴唇，證明他還保存著那份與生俱來幼稚和野性。

好在名門無弱輩，他父母師長的督促下，勤修武功，隱隱具有劍客俠士的氣度。

這天清晨，霧氣並未消盡，山林在霧氣的籠罩下猶如仙境。

粗重的吼聲打破了山林的寂靜，山下的農夫開始下田耕種。

胡麾俠正和師兄弟們在大廳中練劍，但聽虎虎風聲，果然相當用功。而這三十個年輕弟子之中，看不見一個女弟子。原來胡家劍派的古訓是「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這條古訓從開派以來就創立，一直延續至今。數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想學武的胡家姑娘，因為不能學武而抱枕痛苦哭。

胡家劍派掌門人胡恕明外出未歸，這些弟子比平時要鬆散幾分。

坐在練武廳正中交椅上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禿頂中年，他也是胡恕明的師弟之一，名叫胡恕光。胡恕光是胡恕明的十三師弟，由他代為督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從胡麾俠狡僻的眼神中看出，這群少年弟子對禿頂人並不放下心上。胡恕光性格略微怪癖，又帶著幾分傻氣，極不好相處，胡麾俠等少年弟子頑皮慣了，哪裡服他？

胡麾俠手腕一轉，正在使一招極為複雜的劍法。眼中餘光一看，卻見今日請假探親胡清水站在窗外，不住向自己打手勢。

胡麾俠見他慌張的神色，便料到是緊急事情。胡麾俠想立即到外面問個明白，卻見胡恕光正在旁邊監視。在師叔虎視眈眈之下，實在無法抽身退去。

胡恕光心中冷笑，暗道：「你這個小頑童，這次若是讓我抓住把柄，看我怎麼收拾你！」

胡麾俠急的要命，忽然狠下心來，忽然指著胡恕光背後，急道：「十三師叔，你看後面是什麼？」

胡恕光不知是計，連忙轉頭看去。

胡麾俠眼明手快，出指如風，嗤的一聲，不偏不倚的中了他的睡穴。胡恕光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著了胡麾俠的道，軟倒在地上。

眾多師弟都是少年氣盛，平時都是胡麾俠跟著胡鬧，有為虎作倀之嫌。此時見胡恕光被倒在地，兩個時辰也不能醒轉，豈有不高興？

他們早受夠了胡恕光的惡氣，此時不禁「哇」的一聲歡呼，丟下手中木劍，快步沖出練武廳。一看師娘不在家，都高興的不得了，紛紛玩耍去了。

有幾個被胡恕光狠狠教訓過的弟子，見機不可失，立時胡恕光臉上打了幾巴掌，大笑而去。

胡麾俠搶步到胡清水面前，道：「青水師弟，發生什麼事情了？」

胡清水抓住胡麾俠的手臂，一面喘氣，一面叫道：「二師兄，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胡麾俠見他半天不說話，更加著急，說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快說呀。」

胡清水喝了一口水，終於緩過氣來，接著道：「我今天請假和我娘去外婆家，在碼頭上看見一條大船。」他說到這裡，又喝了一碗水。

眾人見他說了上文，卻沒有下文，更是摸不著頭腦。

胡麾俠笑道：「瀟水河上每天都有近百條大船來來往往，你在碼頭看見一條大船，有什麼希奇的？」

胡清水道：「那艘大船不希奇，但你可知道船上坐著什麼人？」

胡麾俠知道胡清水素來有點傻氣，不禁微笑道：「我知道啦！船上坐的不是別人，而是廟裡供奉的觀音菩薩。清水師弟，你快帶我們去看觀音菩薩吧。」其餘師弟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胡清水卻一點也笑不出來，急著道：「二師兄，這次你猜錯了，船上坐的不是觀音菩薩，而是劉家的二小姐！」

胡麾俠臉色一變，驚異道：「是欣嵐？她怎麼會坐船離開？她要到哪裡去？清水師弟，你快事情的經過說給我聽。」

胡清水停了一停，似乎在想如何說明事情的原委，旁人見他不說話，都急的要命，過了一會，才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我和我娘要乘船去看望外婆，我無意中發覺祝老虎和劉二小姐走上了艘大船，她們帶了許多行李，說是要出遠門。劉二小姐不願意離開，哭得滿臉淚痕，但祝老虎強逼軟磨，她只得順從。後來大船緩緩行使，我依稀聽到祝老虎說要離開永州，要等三四年之後找到一個合適的二姑爺才能回來。」

那祝老虎本名祝麗春，是異蛇山莊莊主夫人，也就是劉二小姐的親娘。因為心狠手辣，被別人稱為祝老虎。

胡麾俠聽完又急又怒，站在大廳中，大聲說道：「眾師兄弟們，祝老虎當初把大女兒遠嫁武當派，害得我們的恕天師叔出家為僧。今天祝老虎又把我的未婚妻帶走。請問，這是什麼？這是我們青山胡家的恥辱！我今天就是這條性命不要，也要將我的未婚妻救出來。我要讓祝老虎和天下的好漢看一看，我們青山胡家的劍客不是孬種！」

那些少年弟子在胡麾俠的煽動之下，紛紛舉起長劍，大叫：「救人！救人！」

胡清山道：「二師兄，你出個主意，我們都聽你的。」數十個師兄弟都低聲附和。

胡麾俠也不推辭，說道：「清山師弟和清遠師弟，你們兩人先去探查那艘大船的蹤跡。清華師弟、清陽師弟在這裡看守十三師叔，還要阻止別的長老進來盤查。清昆師弟、清路師弟和清翔師弟去抄傢伙。其他的師弟繼續在這裡練功，千萬不可將這件事情洩露出去。」他不愧為孩子王，此時吩咐妥當，那些人便分頭行事，有條不紊。

胡麾俠心中激動，暗道：「欣嵐，你等著，我馬上就來了！」

過了片刻，胡清路抱著一堆木劍走過來，道：「二師兄，青鋼劍鎖在兵器庫裡，只有師父和師娘有鑰匙。我們只能拿這些傢伙了。」

胡麾俠一時哭笑不得，說道：「我們是救人，又不是殺人，拿這些木劍幹什麼？快去需要準備鑿船的傢伙，我們不能耽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