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003 鸞車錯落

「恩。」琉璃若緩緩轉身,伸手擦上眼角,淚痕未幹,卻只見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漸漸蕩開一層冰冷的笑意。

琉璃染,那個所謂的妹妹,那個摧殘了她整個人生的妹妹。她相信,二娘一直是向著自己的,而現在能夠幫她的也只有這個對於自己娘親一直有著愧疚之意的二娘了。那個因為是正女,就被寵壞的琉璃染,一身的驕縱之氣,又何以母儀天下?

琉璃府內,張燈結綵,殷紅一派。

琉璃致坐于大堂之上,等著兩位女兒前來拜別。

琉璃染坐於銅鏡之前,將那些丫環喜婆一一遣退,這才不禁有些激動的細緻的打量起自身,鳳冠霞帔,今日過後,她便會成為這玄國的貴妃,日後便是這玄國的國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她滿意的看著鏡中自己那絕美的容顏微微一笑。

門被推開,夾雜著夏日晚夜特有的涼風,琉璃染不禁回頭看去,只見一女子,杏眼桃腮,同樣是一身紅色的鳳冠霞帔,眼中不禁染上了幾分厭惡。

「妹妹,你我今日都是將要出閣之人,姐姐難免有些緊張,特地將房中之酒端來,與妹妹共飲一杯。」琉璃若不顧琉璃染厭惡的目光,穩端著一託盤,上面為兩隻酒杯與一青瓷小壺,推門而入,逕自走到那鏡臺前,緩緩的放下那託盤,又殷勤的斟滿了兩隻酒杯。

「哼——」琉璃染剛要發作,卻見蔣蓮華尾隨其後,轉身關上門後,便走向了琉璃染。琉璃染討厭琉璃若一副假惺惺的嘴臉,討厭她喊她妹妹,一個側室之女,有何資格喊她作妹妹。

「染兒,若兒說有些緊張,我便想著染兒也一定會稍有緊張,我便遣了她來,讓她與你喝一杯。」蔣蓮華倚著小圓桌坐下,低低的歎一口氣繼續說道「當初,我嫁入這琉璃府時,未上轎前也是一番緊張,後來喝了幾杯,心情竟緩緩的平復了。」

「謝謝二娘關心,染兒卻實頗為緊張。」琉璃染見蔣蓮華如此一說,只是狠狠的剜了琉璃若一眼,琉璃若立即低下頭去,對於蔣蓮華,琉璃染還是要給予幾分薄面的,不為其他,只因她曾經奮不顧身的救過她。便舉杯仰頭飲盡,一旁的琉璃若手忍不住的一個顫抖,青瓷杯便從手中滑落碎落於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啪——

「你這賤人,竟然這般蹙本小姐的眉頭。」一陣清脆的掌音便在這房中隨著青瓷杯的碎地而蔓延開來。

琉璃若捂上了臉,一臉冷笑的看著琉璃染。琉璃染只覺得一陣古怪,忽的,眼前便是一陣模糊,心口頓時一陣絞痛。

「老爺,若兒和染兒說了,不來拜別了,免得惹了她們哭哭啼啼。」蔣蓮華在琉璃致的一旁坐下,看著兩頂像不同方向而去的鸞車,不禁神情恍惚,浮華,我真的是幫了若兒嗎?

琉璃染今日雖是你我新婚之夜,只是恐怕不久我們就要天人永隔了,我的好妹妹。

她騙了蔣蓮華,騙了全府上下的人,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扮演著柔弱的姐姐的角色,忍受著她的欺淩,忍受著她的嬌橫,就連今日蔣蓮華也未曾看出絲毫端倪,她給她喝的,並非是蔣蓮華給她的迷藥,而是毒酒,三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

她裝作抖落了杯子,毒酒,她又怎麼會喝,琉璃染,用一巴掌換了你這條命,真的很值。

從明日起,世上只有琉璃若,沒有琉璃染,琉璃家也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她琉璃若,就算以後被發現自己不是正房小姐,可是琉璃染已經死了,她依然會順理成章的成為貴妃,然後一步步走向皇后。

鸞車之內,琉璃若喜帕下的容顏,眼角含笑,唇角漸漸揚起,濃妝掩飾不住她喜悅得有些瘋狂的神情。

鸞車止于七王爺府,慕容騫將手伸入轎內,卻久久不見裡面的人兒將手覆上,頓時不禁心生悶氣,那慕容炙可真是處心積慮,這個時候竟塞來了這琉璃家的小姐。耐心早已喪失殆盡,慕容塵頓時抽出手來,進入了府中,徒留一干人等,連連錯愕。

陪轎喜婆只得探入轎內,將新娘背起,聽著慕容騫的指示來到新房之中,卻見新娘似乎沒有反應,不禁心神不寧,探上鼻底尚有鼻息,這才放心的將新娘放在了床榻之上,斜倚。如此荒唐的婚禮,做了這麼多年的喜婆,她還是第一次遇見,新娘沉睡不醒,新郎乾脆直接省了所有過程,直接讓她將新娘背上這房內,卻又礙於是皇族,便不好干涉,只是擦拭了額角的汗,看了一眼那床頭斜倚著的披著喜帕的人兒,深深的歎了一口,便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千年醒來之時,眼皮有些發重,難以睜開,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頓時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脹滿了整個大腦,她伸手撫上後腦,卻明顯的感覺到了指尖那有些發黏的濕潤,她不禁一陣心驚,看著染滿了鮮血的雙手,她不禁錯愕,她明明記得,自己正在201國道等著歐陽木木的到來,歐陽木木拿出了她與陌的離婚協議書,勸說她簽下,她一口拒絕,刹那間她便瞥見一輛銀灰色的車急速的向她駛來,她來不及躲開,然後——然後——

她拼命的回憶著,卻怎麼也想不出然後,她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卻未感覺到那有些凸起的小腹,反而極其的平整。

她心慌的低下頭,眼前頓時變得一片清明,卻見自己竟是一身紅色嫁衣,她迷茫的抬頭看向四周,大紅的喜字顯得刺眼,龍鳳雙燭上的兩簇火苗隱隱跳動,淩亂的檀木桌椅橫了一地,卻在瞥見桌椅之下竟然橫躺了一個女子,身邊一灘血跡緩緩蔓延開來。她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大腦發麻,良久,才稍作鎮定。起身上前將那個女子翻過,探上鼻息,卻已是鼻息全無,頓時再次渾身僵硬,卻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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