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002 不應有愛

當千年接到電話之時,她正赤著腳走在鵝卵石小路上,頓時便似乎再次麻木。當她趕到之際,見到的已是一具屍體,站在焚化爐面前看著漸漸被推進去的爹地,她的眼淚已經濕了整個臉頰,她如發了瘋一般的尖叫「不要——不要——」

「求求你,我不想恨你!」蘇氏別墅前,千年跪倒在蘇陌的面前,為何她狠不下心,狠不下心來恨他。

因為她知道,父親離開了,她便什麼也沒有了,破產喪親,一切皆因他而起,她卻對他跪下,為了她僅剩下的愛卑微的乞求,因為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任何一個她至愛的人。

她眼中盈盈的淚水,似要融化掉他冰冷的心,他原本柔和的面容竟變得有些冰冷,他緩緩蹲下,長指一伸,輕挑起她尖尖仿若下顎「既然如此,那就替我暖床吧!」

她頓時顯得有些無力,有些黯然。可是她始終相信,只要堅持,結局就會幸福美滿,她夜夜為他暖床,終日的相伴,卻終究在見到那個女人的那一刻,心徹底被撕裂。

千年戴了一副極大的墨鏡站在201國道上,幾乎欲要掩去她的面容,只為了遮住那深深的黑眼圈,她在等,等那個女人赴約。

不久,便有一女子從一輛紅色寶馬中推門而下,蹬著紅色高跟鞋緩緩而至,將千年上下打量一番之後,這才出聲「你就是千年?我看過你照片。」

千年有些語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既然你今天來了,我就直說吧,你這孩子陌不希望你生下。」她摘下墨鏡,從包中拿出一張紙,熟悉的鉛字格外刺眼「簽了吧,不要繼續糾纏下去了。」

「你休想。」千年直視她的眼睛,語氣平淡,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握拳,指甲便深深的陷了進去。

「好,很好!」歐陽木木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那我就幫幫你吧!」她細眉輕挑,目光移至千年的腹部,頃刻間,抬腳踹了上去。

細腳高跟狠狠的落在千年的小腹,強烈的鈍痛使她不由後退,一陣劇烈的抽痛緊接而來。千年痛的蹲下身來,緊緊捂住小腹,還不及反應,一陣尖銳的刹車聲劃破了原本寂靜的201國道。

銀灰色的小車飛馳而過,在不遠處停下。

千年的身子如瑟瑟寒風中的落葉,被高高拋起,又猛地拋下。渾身疼至麻木……感覺到腹中的孩子正漸漸離去,她心中不住的揪痛,還是,沒能保住這個孩子。她的孩子!

千年艱難睜開眼,鮮紅如血的高跟鞋從她身旁踏過,鞋子的主人淡淡一笑,優雅從容的走向小車,千年眼前驀地一片漆黑,靈魂仿佛抽離了身心。

歐陽木木只是斜眼睨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千年一眼,便又快速的蹬著高跟鞋走至那銀灰色的車前,將一隻包扔了進去「辛苦了!一切請遵守承諾。」

車內的男子打開包看了一眼滿是鈔票的包內,便滿意的一笑,絕塵而去。

歐陽木木也快速的重新返回紅色車內,迅速離開。

「今日清晨,于201國道發生了一起車禍,車禍被害者是一名孕婦,經查實此孕婦名為千年,因被撞流產失血過多已致死亡 」

空曠的室內,落地玻璃折射出柔柔的光芒,男子匆匆瞥過那偌大的電視螢幕,一個蒼白得已經失了血色的面龐讓男子變得有些木然,頓時身形一怔站在那液晶電視面前,便久久的愣在了那裡。

***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一首清脆婉約卻韻味十足的曲調在這粉色桃花開的繽紛的桃花林中漸漸蕩漾開來。盛開的桃枝紛多錯雜,不停的延展這那點綴著星星點點粉色桃花,桃色半掩著一處水榭亭台,依稀可見朱紅的琉璃瓦正熠熠生輝,隱隱約約可見一青衣女子裙裾翻飛,舞出了一世的芳華,身形柔媚更勝桃花。

一女子頭戴轡頭,烏黑的發順著雪白的肩頭披散而下,頭側綰一雲髻,杏眼桃腮,乳白的珍珠垂於面頰兩側。抬頭觀望便引得耳側的珍珠搖擺不定,輕提那秀荷裙擺,踩著那青苔,拾級而上。那女子在青衣女子身旁站住,低低的開口「二娘。」

「何事?」青衣女子頓住,停下旋轉的舞步,緩緩轉身,一雙鳳眼,狹長柳眉微微皺起,約摸三十四十歲,卻依舊一派流年歲月無法掩蓋的風韻。

「二娘,你可得幫幫若兒啊,若兒,若兒不想嫁給七王爺。」琉璃若一雙杏眸漸漸染上霧氣,一臉楚楚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三月的春風拂過了桃花枝頭,拂過了蔣蓮華的心,她輕歎一口氣抬眼看向澄藍的天,浮華,你果真如浮華一般逝去,如今空留下如此一個與你如此相似的女兒,我是否應該幫她?

浮華,蔣浮華,那個與她並非親身姊妹的女子,卻在那滿是蒲公英飛舞的五月與她對著蒼天,同結為了姐妹,只因名字相似,性情投緣,又皆是孤兒。她們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嫁給了同一個人,卻不能一起生,一起死,她終究還是選擇了讓她生,替她喝下了那杯鳩酒。

可是浮華,倘若我幫了若兒,對若兒來說,究竟是一種幸,還是一種不幸?

當朝琉璃家的正房之女,便是當朝未來皇后的人選,今年就是琉璃染。而琉璃若卻是三夫人蔣浮華所生,琉璃致便思慮了一番才決心將這琉璃若與琉璃染進宮接受冊封之時,一同許配于七王爺慕容騫。

「若兒,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蔣蓮華收回視線,幽幽的落在琉璃若的身上,輕飄飄的道。

「若兒確定,這就是若兒想要的!」琉璃若重重的點頭,眼神無比堅定,淚水卻緩緩流下。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蔣蓮華坐上亭中石凳,緩緩的端起一青瓷杯,送到唇邊,卻似乎忘記了喝下,任水汽氤氳的撲向眼底,染濕了濃密的雙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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