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美人淚 第九章 別有憂愁暗恨生

蘭芷靜靜的立在原地，依舊形色淡淡，一雙眸子帶著月光的皎潔和朦朧，讓人看不透。

他們二人走過她身邊時，蘭芷發現灰衣公子嘴角有一絲淺淺的笑，在蒼白的臉色襯托下十分清絕，明亮的眸子若無意般掃過自己的眉眼。

雖然慕容君弈只那麼雲淡風輕的望了她一眼，她卻還是被看得心下很有些慌亂，因為他的目光那麼柔和與和善，還透著清淺的笑意，仿若他們倆相識了很久一般。

忽然一陣勁風，面紗飄落，一張傾城絕世的臉在燈火下分外妖嬈。慕容君涵在走過她身畔時竟然已經暗發了內力，她下意識的低頭。

光顧著狐疑慕容君弈的怪異舉動，倒是忘記提防慕容君涵了，蘭芷有些懊惱，輕輕的咬著下唇。

可隨心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好掛心與擔憂的，若是當朝太子想見你的容顏，無論如何都會遂願的，自己輕賤若斯，難不成還能夠阻攔嗎？至於將來究竟會遭遇什麼，怕是現在再怎麼提防也預見不得的。

她盈盈轉身，拖起曳地的裙擺，隨手撿起面紗，恢復了一往的鎮定與清冷，梨花般的眸子裡多了些許深意。

「老七，你現在可好？」透著關心的話語從慕容君涵薄薄的嘴唇中溢出，此時兩人已經上了回慕容君弈府邸的馬車。

「三哥，剛剛我已經吃了隨身帶的藥，暫時壓住了寒意，回府後宣御醫來看看就好。」慕容君弈的臉色蒼白如紙，聲音還是因為寒症而微微發顫，但已經不至於含混不清。

「三哥，擾了你聽琴的興致了。」慕容君弈的話沒說完，便被慕容君涵打斷，「七弟本就是來陪我聽琴的，聽過琴後又被我留下去見那個琴女，七弟從不來煙花之地，今日是我害了你才對。」慕容君涵冷徹的聲音中沒有責怪之意，到是有著關切之感。

說到煙花之地，兩人眼前同時閃過那張絕美的臉孔，有些模糊，只記得她明亮的水眸中襯著堅定與無懼，神色那麼的清冷，那麼的風華絕代。

慕容君涵似乎想進一步去回憶她美麗的樣子，可越是細想她的絕世容顏卻愈發想不起了，只知道是絕美的，到底如何美，他卻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在她面紗落地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滿世的美人都不如她那匆匆一低頭的嬌羞來的震撼。

慕容君弈卻自顧自的偏過頭去，目光幽涼的望向窗外，天邊冷月忽而唄一朵雲霞遮擋了，夜愈發的黑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不再說話，車內陷入了靜默。

慕容君涵想著想著，冷若冰寒的眼眸中慢慢的加進了情色味道，這個女人不但樣子嬌媚，性子又烈，似乎很能勾起他心中的火。而慕容君弈好似進入了對某事的回憶，狹長的眼眸中透著不可捉摸的深色。

皇城的大街上，一輛豪華的馬車在沉沉的夜色中飛馳而過，留下一路的點點碎塵。

夜幕愈發暗沉，樹木在地上落下孤涼的影子，添了一地的慌亂……

蘭芷依舊靜靜的站在天字房內，剛才的一切讓她有些想不通，就這麼陷入了自己的思量。她美麗的水眸中漾了滿滿的疑惑，兩彎黛眉輕輕蹙了起來。

「蘭兒，」月娘的呼喚使蘭芷回過了神，月娘臉色稍顯蒼白，很顯然她以為是蘭芷得罪了二位王爺，他們才急急的離開。

「月媽媽，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她聲音淡淡，透著一股子疏離。月娘欲言又止，眸中的波動轉瞬即逝，只是略微歎了口氣，輕輕搖搖頭。

梨園菊心居

蘭芷在美人榻上凝眉而坐，手中拿著一本詩詞卻一字未看，她困惑于慕容君弈的莫名相助，亦困惑于慕容君涵將會怎樣對自己，更困惑於今日月娘的所作所為。

她琉璃似的眸子微微眯起，臉上依舊冷靜淡然，心內卻有著不祥的預感，仿佛將有什麼事會發生一般。

月上中天，她才在昏昏沉沉中入了夢鄉，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她沉浸在一個迷離的夢境之中。

夢中有一個她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只能看到他一雙攝人心魄的清冷的眼，透著萬般風流又帶著絲絲疏離。他修長的手輕輕撫上她瘦削的臉龐，那只手如此溫暖，讓她沉醉於這一夢的繾綣，遲遲不願醒來。

夜色，那樣濃厚，掩藏了所有的心思，掩藏了所有的驚心動魄，連同所有的記憶都掩藏在了夜色中。

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蘭芷睜開朦朧的睡眼，用手輕輕撫上如玉的臉頰，那裡似乎還存有昨夜夢魂中的那絲溫度，那抹眷戀。

這個夢境讓她留戀的原因不只在於溫暖和繾綣，更在於她已經夢了很長時間。

自從她十歲起，偶爾便會夢到這麼個男子，看不很清面容，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眸，不管是怎樣的境地——她失足落水還是春遊郊外，他每次出現都是溫柔的，卻又透著神秘與疏離。

今日是十五，今日是舉家團圓的日子；今日是十五，今日有皇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今日是十五，今日是她每月都不能忘懷的日子。

她起身穿好衣裝，走到梳妝鏡前坐下，鏡中映出一張蒼白如雪的容顏，不帶一絲血色，連唇瓣都是蒼露般的白，瞳孔的顏色也不再濃黑如墨，而是變成了淡淡的茶色，有些透明。

鏡子中的女人沒有絲毫生氣，仿若一副淡淡的水墨畫，而周身又透著冰冷，更像是活生生的鬼魂。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自己的臉頰，眸光流落在手上，玉手亦蒼白若冰，連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輕輕的把一隻手落在臉頰上，另一隻手則附上纖細的脖頸，周身已經沒有任何溫度，心跳的很舒緩。並不覺得寒冷，只是有種被凍僵的生硬感。

她端坐在椅子上，周身泛著寒光，猶如一尊寒冰塑成的雕像。

每逢十五，玉琴仙子不讓任何人打擾，獨自在屋內閉門不出，任何人都不知曉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