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我想像的盛大的冊封儀式,本就無心進入後宮,如此排場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鳳冠霞帔的瑣碎拖拉,我樂意至極。
一襲純白衣裳,簡單的裝束,樸素的面頰。
我接受命運和人們的白眼。
嘲笑,諷刺。同情,歎息。
與我無關。
我只是注視著龍椅下面的他,紅裝穿的比女人好看,面貌生的比女人精緻。熟悉的,陌生的他,想凝視,卻睜不開眼。
炎埡一襲喜氣的紅裝步履優雅的朝我走來,我處於女性面對好看的男人應有的表情張望著他。
「原來你是,皇后娘娘?」輕輕的淡淡的語氣,帶著一絲笑意,凝固在嘴角。「你用這樣愛慕的眼神看著我,會讓我以為自己才是新郎。」
我頓時自知失禮的低下頭,額,實在太美了,美的人神共憤。
明國六年。
皇后冊封,嬪妃選舉,宮禁家族被納入王室頭銜。爹從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變成高居朝堂一人之下的武丞相。
這中間的謀劃和利益,我想就是這裡的爹將無力的我趕上龍床的目的吧。
太后在三日之後才回京。
全城迎接。宮廷大肆張貼告示。
「明國太后為國祈願,為民祈福。不辭勞累奔波,但求國泰民安,百姓衣食無憂。皇上手諭,舉國同慶。所有的官旅平民,商販小卒都可以在荊城內免費安住三日。」
皇上的老媽要回來了?我心裡不免哆嗦,想到王室女子內在散發的有鳳來儀的姿表,我乾脆扮起了鴕鳥。
一日不見,萬事平安。
槿香宮。我和炎帝的寢宮,亦是,我的冷宮。
我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明明十日前才見過他。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更何況他乃一國之主。朝政繁忙也是理所當然。
腦海裡存留,揮之不去的影像,又是誰?
熟睡中,被嘈雜的聲音吵醒。呶呶怒駡聲,巴掌聲,低泣聲,聲聲入耳。
我略微擦拭一下雙臉,推開房門那一幕便生生嵌入雙眼。
欣欣跪坐在地上支撐身體,沉悶的掌聲,低低的啜泣。
「呦。皇后姐姐怎麼起如此晚,想必夜夜憂心,望眼欲穿皇上詔寢,無心睡眠,連丫鬟也無力管教了?」上華宮的茹妃用粉色的手帕輕撫黑色的指甲。
「聽說皇后娘娘被冊封以後,皇上就再也沒進過槿香宮了。」茹妃的丫頭得意的看著我。
茹妃恍然大悟般,「難怪府裡的丫頭都野了,撞到臣妾連賠禮道歉都省了。」
入後宮第一天就來挑釁我,真是……
「原來妹妹這般賢慧,幫姐姐教訓了我宮裡不懂事的丫頭了。」
我扶起欣欣,厲聲斥責。「為何惹茹妃妹妹生氣。她是主你是奴。她打你幾巴掌也只能記著。就算他日,你也不一定能還回去給她。還不快賠禮!」
茹妃憤怒的瞪著我,好似這樣就能解恨。然後回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欣欣,踩著傲慢的步伐離開了槿香宮。
茹妃一走,我趕緊扶起跪在地上的欣欣。
「欣欣對不起,說了那些刺傷你的話。」那一巴掌當真用力不小,嘴角有裂痕,左臉浮腫。
雖然她是丫鬟,卻因宮禁曲兒的關係在宮禁府裡宛如二小姐般,從小到大都沒人敢動過她一個手指頭,大聲罵她一句。如今進了宮,卻成了給我當箭矢的活靶子,我心疼的都掉下淚來。
「我知道娘娘你是心疼我被欺負。」她奪下手絹,幫我擦臉。「娘娘那些話是說給茹妃聽的,怎麼會刺傷我呢。」她古靈精怪的眨巴眨巴大眼睛。
想起一個詞,詭嫿。美好,不造作的女子。欣欣也是這樣一個女子,美好單純。
「娘娘,皇上一日不詔寢,其他嬪妃們就會抓住這個把柄奚落你,嘲笑你,你何不想個法子見上皇上一面。」
「傻丫頭,有些事不可強求。」我又不是真的宮禁曲兒,我為何要作賤自己去討好他?我跟他又不熟。
直到去暖月殿給太后請安,我才得以見到炎帝。
眉目清爽,眼神深邃,乾淨俐落的男人,不得不承認他很完美,甚至是太過耀眼。帝王的霸氣和男人的剛烈,令他只是站在那裡,便奪取了所有的陽光。
他喚我,曲兒,這是太后,我們的母后。
我很淑女的走過去,施禮,落落大方。
太后很和善也很美麗,風韻猶存的美。她拉著我的手直點頭,唇角帶笑。「母后也沒有什麼可喜的玩意贈與你們。這是契丹使者帶來求和的振國之物:鴛鴦玉鐲。也算是本宮來不及參加皇上和你典禮的補償吧。」
「謝太后賞賜。」我鞠膝。
「謝母后。」炎帝笑著幫我戴上,自己也把另外一隻戴上,微微望進我的眼,沒有陌生,沒有疏遠。
「謝皇上。」
炎帝輕笑,「朝堂之上我是皇帝,朝堂之下,我只是一個男人。」
沒來由的,感覺周身被陽光包圍,舒心而溫暖。
這個男人之于宮禁曲兒,究竟是何種存在?
茹妃美曰其名的帶其他的嬪妃來探望我,我知曉她的心思。昨日皇上沒有回來我的寢宮,我便知曉這一天會到來。
欣欣匆忙跑來告訴我的時候我已經在視窗遠遠看見她炫耀的笑靨。
「姐姐,這是西域進貢的龍潭梅。5年開花6年結果。昨日皇上詔寢特賞賜給臣妾的,這麼珍貴的東西妹妹不舍獨吞一直惦記著姐姐。」茹妃笑面如花的拿一顆放進嘴裡,「蒽!真的很甜呢,妍妃,淑妃,沁妃,你們也嘗嘗。」
妍妃,小巧玲瓏的身軀,淡雅的妝。一看便知是小家碧玉。清純簡潔。
淑妃,凹凸有致的曲線,深色的妝。讓人覺得出自煙柳之地。嫵媚妖嬈。
到是沁妃,讓我停留了目光。怎樣的女子才會有那樣的神色,梨渦淺展,寂靜的如夜色裡的麥田。
沁妃淺笑,「姐姐怎麼如此看著沁兒,沁兒今日有何不妥?」
我也笑,搖搖頭。「只是覺得沁妹妹不似人間的女子,到像不慎落入凡塵的蓮花仙子。」
沁妃微紅了臉,「姐姐說笑了。姐姐才是那樣的女子呢。」
茹妃摒棄的揚眉,「她哪點像仙子?臉色蒼白,神色晦暗,眼眶浮腫,根本就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你們不要被她的外表所矇騙。」轉而看向欣欣,「狗奴才,快過來拿回去給你主子嘗嘗鮮吧!」
汗顏!什麼叫欲求不滿,我根本別無所求好不。只是想到一入侯門深似海,將來肯定要面對好多未知的生活,為了避免被識破面具還得偷偷的學宮裡的禮儀以及琴棋書畫。臉色蒼白只能表示我的努力,上進和爆滿的壓力!
欣欣畏縮的移步向前,對茹妃很是忌憚。我剛回過頭,眼裡看見的就是茹妃的丫鬟故意松了託盤,隨後託盤落地的聲音。
龍潭梅滾的滿地都是,在石板上渲染了一副淩亂無章的水紅色墨畫。
「狗奴才,沒長手是不是!連個盤子都拿不穩要你何用!」茹妃的丫鬟揚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朝欣欣甩過來。
我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依仗主子落下的手掌。
啪——
整個回廊似乎都聽得見那巴掌聲。
「啊!茹妃娘娘……」遠處跑來一抹身影,及時的扶住了我。
這一巴掌可打的我暈頭轉向的,媽呀,一女的,力氣怎麼可以這麼大,她以為她是健美冠軍呢!
「你們怎麼敢對娘娘如此放肆!」欣欣急的顧不得以下犯上,怒不可忍。
茹妃憤憤的再度揚起巴掌,被淑妃勸下。「小玉已經誤傷曲兒妹妹,你再故意傷她丫鬟,真的會讓皇上不高興了。」
「茹妃娘娘,皇后娘娘才進宮幾日,你怎麼就來欺負人家了?」
眉目粉黛的女孩蹙起眉。
「茹妃只是想送些龍潭梅給皇后娘娘嘗嘗而已,如玉說的什麼話。」
「哼。茹妃娘娘老是不聽人家的勸,再惹了皇兄生氣我可不管了。」
「好啦。茹妃記住就是了,就知道如玉最好了。」
「哼。」如玉害羞的別過臉。
不過是12、13歲的孩子模樣,身在王宮中的單純性格,是悲是喜呢。
沁妃傳來了御醫,御醫被秘密接進宮中的。她們都知道後宮的戰爭不能被炎帝和太后察曉。
誠如,淑妃一句,誤傷,簡單明瞭,一語帶過。如此幼稚的挑釁,能忍則忍,我也不想追究。
「你叫宮禁曲兒?皇兄帶回來的?」炎如玉歪著小腦袋認真的看著我。
她說的帶回來應該就是說娶回來的吧?我點點頭。
「我覺得我見過你,可是我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你就像一幅畫,好美的畫。」
我驚住,腦袋有什麼一閃而過。
——你就是一幅畫,太貴捨不得,太便宜便舍去。等回憶的時候才發現太貴的價格根本不值一提,後悔也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