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被眼前這個嗓音雄厚的男人給吼醒了。
「孽畜!宮裡已經來人催了。你以後是死是活都不要牽扯到我們宮禁家!」
我眨巴著自認為很大很漂亮的眼睛,迷惑的望著眼前這個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男人。
「大叔,你怎麼了。你別激動,這樣只會讓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的。」
「什麼?!大叔?」男人似乎很不解我說的話。
我站在床上,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豪邁萬仗道,「大叔你放心吧,雖然我只是實習的學徒,沒什麼資格保證你一定會康復。但是我相信只要意志堅強,沒有什麼病是可怕得!」
「你、你、你、你這個混帳東西!你丟我們家的臉還沒丟夠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說罷,當真在屋裡四處找兇器來。
哇!我又沒說什麼,他幹嗎這麼生氣,還要和我一個實習生動手?
難道沒得救了,卻要拖我下水!
「大叔,你、你、你……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看他手中拿著長戒尺,真往我身上招呼,我怕了。
長這麼大,我老爸老媽都沒捨得對我說一句重話,動我一手指頭。
「這哪來的瘋子沒人管呀!」我接連躲著他的戒尺,一邊朝外嚷嚷。
這時聞聲趕來一位美麗的婦人,挽著高高的美人髻,髮髻上插著支綠翡翠玉簪子,上身穿淺紅色煙花長袖雪紡攏袍,下身穿同色系及腳長裙,美的不可方物。
這什麼時候出道的美女,還是個古裝控美女。我流著口水忘了躲避,身上結結實實的挨了打。
「喂!大叔你還真不客氣了,說打就打!」我也怒了,人家正在看美女哎!
那美女突然梨花帶雨的拉著大叔的衣袖,我見猶憐,「夫君,曲兒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說完,松了手,朝我撲來,我躲閃不及,只覺一陣香風略過,被她抱個滿懷。
「可憐的孩子,你有皇命在身,他絕非你的良人,你怎麼就執迷不悟呢。」
我哆嗦著雙唇,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但是我知道,狗血的我穿越了。剛才被我誤認為得了不治之症的彪悍男人是我爹!
噢孬!我既然罵了自己的爹。
想當然,古裝控美女是我娘親。哎呀,值得炫耀啦。
我最後還是在那天,帶病被爹從床上趕進了宮裡來的轎子上,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我也不敢反駁,畢竟在這穿越的土地上,我要想滋潤的活著,還得靠他幫襯。
娘親說的皇命其實就是皇帝那個大色鬼下的聖旨:明國六年,宮禁將軍之女宮禁曲兒,進宮聽封!
我勒個去!根本就是霸權主義嘛。
跟我一起進宮的只有一個丫頭。鄧總管說,到王宮以後會重新調派丫鬟服侍我。喜歡哪個貼心丫頭帶去一個便可。
欣欣是宮禁曲兒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沒有主僕之見,沒有官奴之分。她們都是一群單純的不知道反抗和保護自己的女子。
我之所以聽安由命沒怎麼反抗那個爹的安排,是因為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古代的美男。
一想起漫畫書上,古代男子的束髮,一襲白衣勝雪,我都情難自控的想撲上去了。
口水口水……
更聽聞明國的王室,個個都是極品。
我想要見到那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個怎樣的一國之主。
是不是真如傳言那般,眉宇間盡散英氣,美的讓人窒息。若真如此,我就勉為其難的做他老婆,吃幹抹盡溜之大吉。
挖哈哈哈~~
沿著藏青色石板小徑,映入眼簾的是淡雅的居所。深紅色的檀木小門,緊閉著。
很安靜,我喜歡的風格、味道和感覺。
容公公詫異的觀望我的表情,讚賞的眼神。
「小姐莫要見怪,所有送進宮的女子都要在此逗留一夜。而且,您臥病在床的那些日子耽誤了典禮,太后很不高興。所以……」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我挺喜歡這裡。」
欣欣偷偷告訴我,所有被送入深宮的女子,都要經過大姑姑驗身以後才可以接近皇上。
連一個小丫頭都知道。宮,與深,相連。
深,荊棘滿布,深不可測。宮,明爭暗鬥,宮心計謀。
一想起自己就要每天生活在明爭暗鬥,步步為營的環境下,我渾身都能冒起白煙。
我不愛看古裝戲,更加不喜歡真正的王宮;就像我不喜歡前世的自己,和陌生權勢的爹。
可是,勢單力薄,我無法改變什麼。
「唉!」
微風輕拂,柳葉微顫,窗外的景色斑斕,窗內的人,顧影哀歎。
顯而易見,哀歎的人就是我。封測典禮在十日後舉行,這十日裡,除了欣欣,我沒看見一個活人!
欣欣頗為懊惱的來我扶起床。「娘娘,一定是後宮的嬪妃們去和太后嚼舌頭了。她們不想你當皇后,等你管理後宮的時候一定要給她們點顏色看看。」
我只覺好笑,我都不生氣,她在氣什麼。
「我是為美男而來,寵不寵的誰稀罕。」誰稀罕誰傻逼。
欣欣急忙掩住我的嘴巴。「小姐,這裡可不如自個的家裡,要是被外人聽見,會被皇上處罰的。太后那裡更是少不了皮肉之苦呢。以後切莫再講這些引火上身的話。」
我吐吐舌頭,小丫頭片子,規矩懂得挺多的。
景上宮。不是後宮勝似後宮。無花無草,無氣息,連鳥屎都找不到。
不過我剛好需要這樣的地方,來理清我數不清的思緒。
「小姐,快睡吧。明日可得精神滿滿的去見皇上,比下所有的妃子們!」欣欣鋪好被子,將門窗關好,奪下我手中的古書。
我抬頭看著月色,飽滿而明亮。
「他真有那麼好看麼,對人好不好?」我最關心這點。
「皇上是明國最好看的男子,至於好不好,這個得娘娘親自去感受了。」
紅粉綠裝俏姑娘,他日嫁入豪門相。
娘親說,這是一位先生占卜的。
豪門深宮,如此如此。
欣欣還在熟睡,看她柔和的睡顏,似孩童般毫無雜念。
輕輕帶上門,我出外散心。
蕭瑟沉寂。晚風徐徐。帶著春的清爽和秋的涼意。
不遠有處亭子,無人,安靜。亭子那邊有個大花園,時值春夏交替,滿園緋靡。
思緒飄回好遠好遠又好近好近,仿佛伸手就能抓住那裡殘留的記憶碎片,又好像無論怎麼努力它都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停留,我卻始終捕捉不到。
我赤裸著雙腳,走進深水裡。
水很清,很乾淨。看得見碧綠水草和圓滑的石頭。
我依舊平穩的呼吸,清水灌進眼耳口鼻,我不在乎,我感覺不到。我只想沉沉的睡下去,我只想安靜的睡下去,不要人擾了我的夢境。
沒有傷害,欺騙,掙扎,絕望的夢境。只是一個夢,什麼都沒有。
宋世遠,再見。
再也,再也不見。
那是誰的臉,熟悉的陌生的容顏。重疊,分散,飄渺,消失的面容。
「萬萬不可……」
睜大我這雙沉沉欲睡的眼睛,依然看不清了那樣的一個人,像瞎子看得見黑夜裡一樣凝望。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眉眼深重,如夜,詭譎而嫵媚。
唇齒相依,如嫿,單薄而魅惑。
腦海的對照洶湧而來,似是為他描畫。
莎翁有詞如此,「你有副女人的臉,由造化親手,塑就,你浮華人生。眼睛比她明媚,又不那麼造作,流盼把一切事物鍍上黃金。絕世的美豔,駕禦著一切美色。既使男人暈眩,又使女人震驚!」
「好一個既使男人暈眩,又使女人震驚的絕妙修飾。」他向我伸出手,似邀請,又似挑逗般。彬彬有禮的手勢。「那麼,佳人如此,可願意為我沉淪。」
我微詫,一襲白衣勝雪,束髮濃眉,眼神深邃,嘴唇飛薄而感性,這男人好看雖好看,可是在王宮裡講話怎麼如此沒有禮貌?
「宮禁曲兒本是浮草人生,攀不上富貴,惹不上榮華。」我禮貌的欠身。
我只求,待浮花浪蕊俱盡,能伴一人幽獨。
他指向不遠處的花園,「滿園芳草,獨獨缺一知音,小姐可有雅興?」
「沒有。」我不假思索,如實回答。
初入異空間,卻被原主的親爹趕來王宮,要嫁給一個不相識的男人,本就窩火的很。
「哈哈!」他笑意直達眼底,似乎被我的話逗到了。
「大膽!」他身邊的一個小公公打扮的男人,尖細著嗓子叫道。
「哈哈!她一直都是這樣沒規沒矩的,你該習慣。」男子朝那小公公擺擺手,不甚在意的笑開了。
他的笑容太耀眼,他的臉太好看,我控制著自己飛撲上前的衝動。
低調!低調!這裡不是現代!
他在我強迫自己淡定的時候,敲敲我的頭,「幾天不見,不認識我啦。」
其實,我壓根就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