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到我們學校,就敢想敢說敢幹,有個性,有希望。所以,我們決定把學校裡最難帶的慢班交給他,這既是對他的信任,又是對他的考驗。我們大膽支援他的素質教育實驗,希望他能夠獲得成功。」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許多老師都把目光向他投來,其中有五六個美女教師,目光更是異常明亮,當然包括焦冬梅。
許校長語氣一轉說:「但我們也不能對他要求太高,也要允許他失敗。因為我們好幾個老教師都沒有帶好這個班,對不對?怎麼能要求一個沒有帶班經驗的年輕教師,一下子就帶好,就成功呢?劉老師真可謂是受命於危難之際,就任於敗軍之間啊。所以我提議,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給劉學軍老師以鼓勵。」
話音未落,會議室裡就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掌聲一停,許校長轉過臉看著滿臉通紅的劉學軍說:「劉老師,要不要說幾句?」
劉學軍連忙搖手:「不不,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許校長說:「說錯了,也不要緊,就說幾句吧,我們都想聽聽你的高見,真的。」
劉學軍這才站起來,沉著地環顧一下會場,搔了搔紅紅的臉,才認真地說:「那我就說幾句吧,讓大家見笑了。呃,我就說兩層意思,一,從國外一些先進的教育理念看,我們現在的一些教育方法確實已經落後了,必須進行改革。應該說,素質教育是學校培養人材的最佳途徑。教育發達的國家老早就這樣做了,而我們卻還一直在爭論,甚至跟它背道而馳,這似乎有點不太正常。我相信,真正抓好了素質教育,特色教育,對高考,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他越說越激動,說得不是很流利,卻似一個領導的總結性發言。
會議室裡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二,我剛走上教學崗位,學校就把這樣的重任交給我,我深感榮幸,同時也感到肩上的擔子太沉重。」劉學軍從宏觀的教育理念到微觀的實踐,越說越鎮靜,「呃,說實話,我還年輕,只有一些空洞的理論知識而已,沒有一點實踐經驗,所以心裡一點底也沒有。我只能套用鄧小平同志說的兩句話,摸著石頭過河,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真的,我只能說,我去試一試,要是行,當然最好,要是不行,也希望領導和老師們能給予理解。另外,我剛剛踏上教育崗位,一切從零開始,所以真誠地希望在座的各位領導和老師多多幫助我,謝謝了。我就說這些,說得不好,歡迎批評指正。」
一陣熱烈的掌聲,表示了對他的肯定和支持。於是,從未當過班主任的劉學軍就走馬上任了。但他第一次走進高二(4)班的教室,就給下面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來了一個下馬威。
那是一九八二年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八點,這是新學期開學的第一課,也是他走上教學崗位後上的第一節課。
這年他二十四歲,而坐在講臺下的五十六名高二學生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師生間只相差六七年年紀,這就完全有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理論上講得好聽,實際卻一塌糊塗,上任不久就被這些「差生」們哄出教室,或者他自己敗下陣來,那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他就是一個理論上的巨人,實踐上的矮子,或者是口頭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他知道憑自己的知識水準,還是能夠勝任高中語文的。本科教高中,專科教初中,中師教小學,這是教育系統不成文的規定。而能否教好學生,管好班級,那是教學教法的問題,跟知識水準是兩回事。他是知識有餘,經驗不足,完全有可能遭遇失敗的命運,甚至還會比他的前任敗得更慘。
所以儘管作了充分的準備,但走進這個慢班的教室,他心裡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劉學軍還沒走到講臺上,一個高個子男生就喉嚨沙啞地喊了一聲「起立」。教室裡的學生隨著桌凳發出的一些奇怪響聲,不太整齊地站起來,充滿好奇地看著他。學生們的身體大都已發育成熟,有的學生個子甚至比他還高。
尤其是女學生,大都已經出落成了豐滿成熟的少女。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班裡有三四女生長得非常漂亮,其中有個女生特別青澀可愛。
他心裡不禁暗驚:這個女生是哪裡的?怎麼長得比姚玉梅還漂亮?她皮膚雪白,臉象瓷娃娃一樣精緻漂亮,那雙清沏明亮的大眼睛特別好看,頎長的身材和豐滿的胸脯也都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他心裡莫名地有些不安,連忙逼自己不要去看她。你要注意,一走上講臺,你就是一個老師了,要為人師表,明白嗎?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走上講臺,聲音響亮地說:「同學們好!」
同學們卻沒有整齊地回喊「老師好」,而是好奇地看著他,發出一片怪笑聲。這讓他有些發窘,連忙以沉穩的聲音說:「坐下。」
同學們便「劈哩啪啦」地坐下了。
面對一教室大人一樣的高二學生,一大片盯著他的陌生面孔和挑剔目光,他的心情有些激動,也有些慌亂。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走上講臺,大學四年級的時候,他雖然去省城一個中學實習過,但跟現在的實戰還是有區別的。
他站在講臺前,腦子裡想好的開場白都想不起來了,好在他寫好了發言提綱。於是他把備課筆記放在講臺上,準備翻開看,下面就傳來一些同學的說話聲:「怎麼來了這麼年輕的老師?他是班主任嗎?」
「可能是的,第一節是語文課,語文老師一般都是班主任。」
「他能當我們的班主任?」
「邢老師不來了?」
「誰知道?象走馬燈似地換,換湯不換藥,就是一個比一個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