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年重回大唐夢 第二章 由琴相識（3）

【4】

一覺醒來，確實覺得輕鬆了很多，心裡沒有了這塊石頭，一切又可以恢復如常了，唯一不同的是彼此之間的信任加強了。

我穿好衣服，拎著水桶到梨園裡去給樹澆水，才發現枝葉有些泛黃。秋天到了，我來到這裡也有兩個月了，時間過得好快。其實，做農活也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單調的重複，卻親近自然，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再有朋友陪伴，每一天都是幸福與溫馨的，對於別的還有什麼可強求的呢？

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卻也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自然規律周而復始的原因吧。我覺得我現在很平靜，心中的目標我會努力去追求，生命中多了朋友，就不孤獨。

「在澆水？」

我回頭一看，是雅魚，「嗯。」我笑笑，她也笑笑。「對了，你可不可以給我講講你的丈夫，勾踐？」

雅魚點點頭，說：「好，那我們去林子裡邊走邊說吧。」

我跟隨著雅魚，悠閒地漫步，在回憶，也在記憶。

「他，是一個有著雄韜武略的人。他體格強壯，做事歷練，頭腦清晰，知人善任，是一個好的國君。當然他的報復心和忍耐性也是很強的，你知道他的故事，他的不容易我都看在了眼裡，陪著他一起度過。吳國太缺乏道義，在老國王去世發喪期間發兵攻越，矛盾也就此產生。雖然越國一起努力著艱難的打敗了吳國的進攻，殺死了闔閭，但仇恨根植於下一代心裡，夫差經過三年又來進攻我的國家，而這一次我們失敗了。敗的是那麼慘，被圍在會稽山上，大王選擇了投降。按照約定，我們要去吳國服役三年。這三年，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熬過來的，夫差的目的也在於羞辱我們。大王告誡我們要忍受，只要是人就可以忍受，沒有忍受不了的事情，也只有忍受才能有機會某圖大業。我深深的記著這句話，也才使我活了下來。」

雅魚眼含淚水的回憶著往事，苦難中的溫暖，相知相伴的不離不棄。她看著南方的天空，仿佛在看著她的家鄉。

我第一次領略什麼叫做患難夫妻，再苦再難也要攜手扶持。「那你們在吳國都經歷了什麼？夫差真的很為難你們嗎？」

「越王給闔閭看墳，給夫差喂馬，甚至讓夫差踩著他的背上馬；他還給夫差脫鞋，服侍夫差如廁；夫差生病，為他嘗糞便。能做的他都做了，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我真的無法忍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國君做這樣卑微的事，要知道他可是不可一世的越國國君啊！」

我遞給雅魚姐姐手帕，我真的不忍再聽下去。雖然通過史書，很多事情都瞭解，可是你卻也經不住一個親身經歷過的人給你講述，那種感情是書中不可能有的。或許，終於有人可以聽她的訴說，她壓抑太久的內心終可以得到釋放。

「有時在想，如果可以用我的死換取夫君要受得罪，那我寧肯去死。其實，在那裡的每一天我都想著死。三年，他忍受了三年，他忍受著肌膚之苦，內心的折磨，也忍受了，忍受了他的女人被人霸佔的惡氣。他沒有拋棄我，他什麼都不說，我明白他的無能為力，可是我那時真的有些恨他，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怎能不遭人唾棄。也是這件事讓我明白‘忍’的真正含義。」

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讓這位王后忍受了太多無法忍受的精神與肉體的摧殘，我也明白她所說的每一天都想著死。死，會是解脫，活著才是不容易。有人說過，對於愛情，稚嫩的人想著為他去死，成熟的人卻要為他卑賤的活著。這句話是不是可以用在勾踐和雅魚的身上呢？

雅魚看看我繼續訴說：「可是我不能死，即使是失去貞潔我也不能死，我不僅僅是我自己，我還是勾踐的夫人，越國的王后，我要挺著，支撐著他，和他一起走過度日如年的歲月。我平靜了我的內心，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後來，也有過幾次，被不同的使節所……每次回來後，他都會把我摟進懷裡，希望可以減輕我受傷害的心。」

人們常說共患難的夫妻才會彼此扶持到老，只有經歷了真正的苦難才會懂得患難夫妻的真正內涵。真正的苦難莫不過如此，快樂的時候什麼也看不出，經歷事情了才會看出一個人的品行。我佩服他們，那種精神的支撐第一次讓我感到是如此的強大。雅魚姐姐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雖然我知道很多道理，但是我並沒有經歷過什麼，也不會真正的懂得。有人說，你沒有那麼多的經歷，但你的朋友會有，當你聽著他的訴說，你也會感同身受。現在看來，真的是這樣。

「當你經歷了你最害怕的苦難，以後就沒有了苦，就沒有了你不可忍受的事物。三年期滿，我回到了越國，越國在文種的支撐下才得以慘澹維持。我們誰都一刻不忘國恥，大王更是勵精圖治，期盼早日重振國家，早日報仇。而且他還在自己的屋裡面掛了一隻苦膽每頓飯前都要嘗嘗苦味，以防忘記所受的苦。我和他身著粗布，頓頓糲食，跟百姓一起耕田播種，我帶領婦女養蠶織布，發展生產。」雅魚訴說著從低谷走出的日子，變得自信與期待起來，這種感情的傳遞同樣感染了我。

「歷史上有一個關於勾踐的成語是臥薪嚐膽，你剛才說了嘗膽，那臥薪呢？」我打斷了雅魚問她。

「臥薪？這倒沒有，倒是還有另一個故事，他日夜操勞，困極之時就用蓼來讓自己清醒。」

「那蓼是什麼？」

「那是一種非常苦的菜，大王困了，就用蓼這種苦菜刺激眼睛鼻子，打消睡意。」

「哦，原來是這樣。」

雅魚擺脫開那傷心往事，變得堅強，接著說那些讓她引以為豪的事。「大王採用大臣文種建議，賄賂吳王，麻痹對方；收購吳國糧食，使之糧庫空虛；贈送木料，耗費吳國人力物力興建宮殿；散佈謠言，離間吳國軍臣，殺害伍子胥；施用美人計，消磨夫差精力，不問正事，加速吳亡。」雅魚停了下來，看了一下我，說：「再往後就是你告訴我的了，我每天都會穿上王后的正服站在會稽山上眺望著北方等他回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天就迷路了。真想看到他的凱旋。」雅魚說道這有了一種遺憾。

「他勝利了，西元前482年，越王乘夫差去黃池會盟，偷襲吳國成功，吳國只好求和。後來越國再次起兵，滅掉吳國，夫差自殺身亡。勾踐沒有像夫差一樣心慈手軟留他性命，這也成就了他。」我補充著後面的事。

「嗯，他勝利了就好。你知道嗎，其實他的凱旋也正是我離他而去的時候。我早就想好了，我不能再扶持他，我已不單單屬於他自己，我已失去了貞潔，也不再只是他的女人。或許你不信，回來之後我們從沒有同過房，他有想過，但我沒有同意。因為，因為我不乾淨。」雅魚羞澀的提到那些自己身上不堪的事，是那麼不情願的回憶，能夠感受到她多麼希望沒有這回事啊！

「雅魚姐姐，別這麼說，你是偉大的，或許正因為有你，勾踐才能夠支撐過來，沒有你，歷史或許就要改寫。你們在歷史上留下姓名，或許那時候的人會嘲笑你們，但是後人不會的，他們會以勾踐為榮，激勵自己。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會有一個強大的女人作支撐的。」我安慰著雅魚。

「是嗎？你真這麼想？不會嫌棄我嗎？」

我點點頭，「你是我最欣賞的女性，我看到過無數的各種各樣的古代女子的故事，但覺得你是最不能讓我忘懷的，真的。是你，讓我明白愛一個人要為他付出，在他需要的時候成為他的支撐，在他勝利之後的離開。」

「謝謝你，讓我覺得我還是做了件有意義的事。」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而且還得到了後人的讚揚，雅魚輕鬆的笑了。

「對了，雅魚姐姐，給我講講西施吧，她是怎麼被選中去的吳國？還有範蠡，他們之間到底有愛情嗎？」

「大王針對夫差淫而好色的弱點，與範蠡設計計策，得諸暨羅山賣薪女西施、鄭旦，準備送於夫差。而真正的美人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美貌，二是善歌舞，三是體態。於是，花了三年時間，教以歌舞、步履、禮儀等。就這樣在國難當頭之際，西施忍辱負重，以身許國，與鄭旦一起獻給夫差，成為吳王夫差最寵愛的妃子，把他迷惑得眾叛親離，無心於國事，為勾踐的東山再起起了掩護作用。她真的很深明大義，是一奇女子。可惜我不知道也無法見證她的結局了。」頓時，雅魚對於這個熟悉的西施姑娘有了種歉意之情。

「史書沒有記載她的準確結局，是說吳滅後西施就失去了音信。有的說她死了，有的說和範蠡走了。」

「不會的，範蠡確實很欣賞西施，但是不會帶她走的。范蠡的為人很怪異，看事情很准，即使他想救西施，估計西施也不會同意。」雅魚解釋到。

「為什麼？」我問。

「在西施去吳國之前，我和她有一次談話。我明確的告訴她任務的艱巨，她說她會很好的完成。我告訴她做好準備，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面臨死亡。她告訴我說當吳國滅亡之日就是她的死亡之日，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為了國家，她死而無憾。所以說她不會和範蠡走的。她是個好女子，這樣的死確實很可惜，可是值得。我們的生命不僅僅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整個越國和越國的百姓。」

「雅魚姐姐，你們的深明大義的確讓我佩服，你們的心裝著太多的擔子，無法承擔卻努力擔起，我自歎不如。我想西施死前一定會面向越國，淡然充滿祝福的離開這個世界。」

「是啊，太多的事情我們無法主宰。」

「她也一定很佩服你吧？」

「嗯。她說過希望可以像我一樣為了我們的國家忍辱負重，盡一己之力幫助越王完成複國大業。」

雅魚姐姐講述完了，我們默默的看著南方的，雖然有山擋住我們的視線，但是卻擋不住我們內心的眺望。我們看到了勾踐的凱旋，看到了他勝利的笑容。

太多的事情是我們女子無法把握的，我們的命運有時不屬於我們自己，面對著這種無奈的不得已，女人也只有接受。想想戰國之後的兩千年之後，我們爭取了自由，爭取了主宰命運的權利，爭取了太多古代人無法想像的權利，特別是女人的權利，真的是一種幸福。在現代人的世界裡，我們不停的在談論著愛情，懷著愛情至上的觀念，為了愛情可以放棄一切的觀點，可誰又真正明白「愛」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是過家家的遊戲罷了。而在這裡，我覺得空氣中都彌漫著國之大家之小的氣氛，不論男女都以國家為重，似乎在這裡才能讓想幹大事業的人一展心中的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