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年重回大唐夢 第三章 長安風景（2）

【3】

雅魚姐姐要回去了，不和我們一起久留長安，我尊重她的選擇。我和蘭兒送雅魚姐姐出了城，回客棧的路上感覺有些失落，好朋友留別，也會是如此的戀戀不捨。

想起那首詩：

憂傷的空氣渲染出淡淡的離別

仿佛深秋不願凋零的花朵不願飄落的樹葉

流浪遠行一再錯過梅雨來臨的季節

錯過最易的感傷書寫下遺留的詩篇

在最後道別遠行的日子裡

不再錯過身邊的落葉眼前的凋謝

伴著濕潤的雨絲街道上同落葉起舞翩翩

沒有留戀的城市不再有留戀的人

放棄一塵不染的追求消失在離別的留白中

模糊的背影透露出紅顏白髮的秘密

以一條地平線的角度離開再難相交

雖然並沒有這麼憂愁，可還是同樣的傷感。

等待是一瓶苦酒，等待是溫和熬制的中藥，等待是度分如年的折磨，等待是坐如針氈的摧殘。

雅魚姐姐在等，蘭兒在等，我也在等。我們等一個結局，或喜或悲的結局，卻是我們不可逃避的結局，一種與你已綁定的宿命。

我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我想起一個地方，於是跟蘭兒說：「蘭兒，你先回客棧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姐姐，你沒事兒吧，我還是陪著你吧！」蘭兒關切的說道。

「我沒事兒，你先回吧！」

蘭兒三步一回頭的走了，看著蘭兒遠去的背影，我又獨自走了一會兒，然後向身旁賣雜貨的大爺打聽起吳王府的地點。

「你順著朱雀大街一直往北走，走到第七條大街往東走就是了。」老伯邊說邊比劃著。

「謝謝您，老伯。」

我按照老伯的所指一路尋去，沒有了欣賞周邊事物的心情，仿佛心已經飛了過去。越往北走，到了第六條大街發現人漸漸的少了，變得安靜下來。每條街道都很寬闊，地上已落了不少的落葉，有些風，吹動著路邊的柳樹，宛如飄帶。第七條街的路口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心裡卻有些發顫，有些緊張。鼓起勇氣走過去，一直向東，沒走多久，就看見王府門前的兩頭石獅子，我起初不確信這是不是吳王府，當我走到它的正門，門匾上三個大字赫然顯現「吳王府」，心一沉，我找到了，緊張又激動，還有一點畏懼。

大門緊閉，不知裡面的情形，雖然我是如此心切的想要見到李恪，卻只能被擋在門外，隔著那道牆思念著。

文思湧現，腦海出現詩篇：

千年的追尋

尋到你的門前

秋天開始風掃落葉的時節

吹來無盡的傷感惹我飄然落淚

緊閉大門卻鎖不住思念

徒留一人門外空空惆悵

回憶著翻看關於你的詩篇

秋天的陽光泛著冬的體溫

慘白的路面承載著秋的離去

朱紅的門何時為我敞開

徘徊的我何時才能結束流浪

千年夢中相尋近如咫尺遠在天邊

只因人群中的回眸之間

好一個「回眸之間」，我的思念誰懂得？

吳王府門前，我，一個人，好久，在秋風的洗禮下，隔著厚重的牆門，默默的守候著。

駐留了許久，我鼓起勇氣走到門前，叩響大門。

一位中年男人開了門，打量了我一番，語氣生硬的問道：「有什麼事？」

「請問吳王……」我話還沒說完。

「吳王狩獵去了，不在。」說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留我一個人尷尬的站在門口，心裡面冒著火氣，有什麼大不了的啊，你是誰呀，竟然這麼橫，你又不是吳王，不也是他的奴隸嗎。氣得我用腳狠狠的踢了門一下，卻把我的腳踢得生疼。只好一瘸一拐的回客棧了。

我不知道我的尋找會不會有個結果，或許我來到唐朝都不會有機會和李恪認識，甚至都不會相遇，或許我的尋找就是沒有結局的徒勞。像雅魚姐姐那樣，等待多年，等待一個人的出現才能把她解救。我是不是也會這樣？不，我要用我的方法去見到他，哪怕只是一面之緣我也心甘情願。或許我會變的齷齪甚至心機重重，變成另一個人。在這裡，雅魚要走的，蘭兒要走的，最後就會只剩下我一個人空空留守，沒有一個朋友陪伴，那會是何種的寂寞難言，想想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4】

次日，聽店老闆說北四街的仁軒棋社今天要舉行詩文比賽，得獎者會有五十兩銀子。我覺得有機會一睹唐朝文人們的文采，就決定和蘭兒一道去看看。

果然，街道上的人們都朝著北邊的方向跑去，看來也是要去看個熱鬧什麼的。還沒走近仁軒棋社，就看到棋社門口已經擠了很多人。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有些身穿長袍、或者是綾羅綢緞的想必都有不少的文采，而那些穿粗布麻衣或者短衫的百姓，估計就是來湊熱鬧玩的吧。

「姐姐，你也去比一比吧，沒准還能贏呢？」蘭兒說。

我搖搖頭說，「我詩文不好。」我哪裡能好呢？在現代的課本裡都是背別人的，什麼時候教過寫五言七言，五律七律那些古詩文啊！背的都是李白、杜甫等那些大家的古詩，看的也都是韓愈、柳宗元等唐宋八大家的文章，這時他們可都還沒出生！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如果是讓自己作詩，那倒可以——作弊了！他們沒出生，所以就不會有人知道，自然也不會有人發現。我暗自發笑，決定去試試。我和蘭兒擠到了人群前面。

「大家安靜一下，我宣佈今天的比賽規則。」那人估計就是老闆了，體態腹滿，文質彬彬的，看來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人啊！棋社老闆又繼續說：「承蒙大家都來捧個場，在下先謝謝各位了。現已深秋，所以今天的題目就是以秋為題，作詩。可以背前人的，也可以自己作，只要和秋有關就可以。評判標準交給大夥，大夥說誰的最好，這銀兩就歸誰。」

「好！」百姓們參差不齊的邊喊邊鼓掌。

「那麼誰先來？」老闆問道。

「我。」一位壯士喊了一聲。看他像個武士，不像個文人，不知水準如何。「秋風入窗裡，羅帳起飄揚。仰頭看明月，寄情千里光。」人不可貌相啊！看似一個粗俗的人其實內心裡也裝了不少東西呢。

「嗯，這是南北朝時的《子夜秋歌》。」

「我來試試。‘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一觴雖獨進，杯盡壺自傾。日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嘯傲東軒下，聊複得此生。’」

「這是陶淵明的。」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這也是陶淵明的。情景交融，抒發自己心中志願。不錯，是首好詩。」

突然有一個人問：「哪裡有秋啊，整首詩未提一個秋字。」

老闆「哈哈」笑了，帶領著底下很多人都跟著笑了起來，我自然也笑了出來。卻只有發問的人，還傻傻的愣在那裡左顧右盼不知所措。老闆問他：「菊花什麼時候開啊？剛才有秋菊，現在只提菊就不認得了？」老闆捋著鬍子笑著，底下的人也跟著嘲笑著那個人，笑聲更大了。

我們也看了過去。突然蘭兒停止了笑聲，說：「姐姐，那個人就是那晚送往回客棧的公子。」

「哦？」我看著蘭兒，蘭兒點點頭，我拉著蘭兒走了過去。

「公子。」蘭兒輕聲叫了一聲。

「原來是你，我，讓你們見笑了。」他不好意思的用手摸著著後腦勺。

看著他傻傻的樣子我們又忍不住笑了，弄的他更不好意思了。

「好了，大家別笑了，我來給大家作一首吧。」我笑著說著。

「好，這位姑娘請。」老闆擺了個安靜的手勢，大家漸漸安靜下來。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感覺真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敢問姑娘這詩是……」

「王維的，並不是我作的。」我脫口而出，選擇了真實。

「王維，如此好的詩，可這人卻從未聽到過。我也算是讀了不少的書，可……」

我笑了，「其實，只要詩好，誰作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姑娘所言極是。姑娘可否再作一首？」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杜牧的《秋夕》。」我旁邊的一位公子脫口而出。

我驚住半晌，側頭看著他，「你是？」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發出一聲感慨。我默念這句詩，難道……難道他也是，可他怎麼能夠這麼平靜？

「老闆，我來作一首。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有韻味。」老闆品味著。

「你是……」我輕聲的說，他沒有理我，而是繼續作詩詞。

「木葉紛紛歸路，殘月曉風何處。消息半浮沉，今夜相思幾許。秋雨，秋雨。一半西風吹去。這是我作的詞，表達秋雨中的相思之苦。」

不等老闆品評他就自顧自的解釋出來。

當然，我也聽明白了，心中不免驚喜一番，卻沒有道破，說：「那你聽這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

「你，你怎麼知道這首詞？」那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問道。

「這首詞更是妙啊！特別是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將成為千古名句啊！不知是姑娘所做還是？」

「是我旁邊這位公子所做。」

「這位公子，您不愧是位才子啊，能寫出這麼美妙的句子，定能流傳千古。我看，這袋銀子——」

「等一下老闆，在你做最後決定之前，我還要朗誦一首詩。」

「好，姑娘請。」

「秋天常常令人傷懷，因為那裡有一份生命的無奈，蕭瑟剛加重了這種氣氛，思潮不由在落葉中徘徊。自古有多少寂寞的人傷秋，望河水飄枯葉一年又一年，自古有多少傷秋的人寂寞，看天空飛疾鳥一載複一載。我說，秋是有一種悲，可那是悲壯不是悲哀，我說，秋是有一陣風，可那不僅有風沙更有風采。」

我聲音落下，掌聲響起。

「姑娘的詩是何種形式，我不懂，可否道來？」老闆問我。

「這是自由詩。擺脫了韻律的限制，一種新形式。它打破禁錮與束縛，獲得想要的自由思維。」

「看來你……」我旁邊的公子說。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自信滿滿的回應他。

他「噗嗤」笑了，說：「你贏了。」

「是我們的這一代人贏了。」我呵呵的笑了。

「看來今天是這位姑娘贏了，這五十兩銀子就是姑娘的了。」說著老闆把錢給了我。

看著眼前的這位清秀的公子，溫文爾雅，面目恬淡，給人一種舒心之感。

我看他的眼睛，說：「你好，納蘭，我叫若兒。」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納蘭，不是李煜呢？」他笑著說道。

「你知道李煜，可李煜卻不知道你吧！」

他笑了，「是，我是容若。」

「你看這錢怎麼分？」

「你贏了自然就是你的。」

「我看要不這樣，發給老百姓吧？」我剛把手中的錢袋提到眼前的位置，突然有人撞了過來，搶走了我手中的錢袋，我也被撞倒在地，心想著這人真夠缺德的。

納蘭把我扶起，我看到一位武士已經去追那個人了，我們周圍的人沒有散去，而是繼續選擇看熱鬧。

幾分鐘的工夫，那位武士回來了，人贓俱獲。

「董越，把這個小偷送官府。姑娘，這錢還給你。」說著這位武士就把錢袋遞了過來。

周圍響起了掌聲。我抬頭看他，卻是很熟悉，好像哪裡見過。我努力的想著，想著，把我遇見過的人像過照片似的篩選，突然想到是在那兒——狩獵場。

「原來是你。」我說。

「姐姐你認識他？」蘭兒問我。

我點點頭，「公子可還記得我？」

他大量了我一會兒，說：「是你？」

「嗯。」我笑了笑，「真巧。」

「給，你的銀子。」

我拿過來，「納蘭，蘭兒，我們把它分給百姓吧。」

「姐姐，這可是你作詩得的啊。」蘭兒有些不大不情願。

「可詩的作者並非我啊，偶然得的錢財，再說，銀兩失而復得，承蒙這位公子相助，並不是我一人的功勞。」我平和的解釋著。

「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魄力。」那位武士說。

「好，我們來發錢。」蘭兒說。

蘭兒、納蘭、武士、董越還有我都從錢袋裡拿出錢來，分發給周圍的百姓們，他們感謝的接受著。看著他們的笑容，我心裡十分快樂。今天的收穫很多，最重要的是居然遇見了納蘭。有了雅魚的經歷，面對他我沒有在奇怪，反而讓我這段奇遇更充滿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