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梯田裡一見鍾情 第十章 堅強的櫻桃花姑娘

小熊貓望著緊閉的房門輕輕地歎了口氣，從桌子上拖過背包，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但是他那裡有心思清理東西，翻騰一下就向窗外看一看，嘴裡自言自語地說：「怎麼還不回來呢，怎麼還不回來呢？」

小熊貓在整理東西，心不在焉地翻騰一下，又向窗外看一看。還是不停地自言自語著那句話：「怎麼還不回來呢？」

小熊貓看著窗外莽莽蒼蒼的大山，信口就唱出了一支歌。

他也非常奇怪這支歌兒的歌詞是怎麼樣編出來的，一開口就來了，就像打開自來水龍頭那麼容易。

小熊貓唱道：

太陽的光芒升起來了，

大地的光明就鋪滿了。

櫻桃花阿妹出門了，

我的魂兒也跟著出去了。

太陽啊太陽，

你是光明的生命。

櫻桃花啊櫻桃花，

你是我的太陽……

小熊貓唱了一遍又一遍，當小熊貓準備給自己錄音的時候，院子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小熊貓急忙爬起來往院子裡看，院子裡空落落的。

就在這時，房門撲騰一聲打開，櫻桃花一進門就歪倒在凳子上。

她的衣裳被汗水貼在身上，氣喘咻咻，只是咧開嘴在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小熊貓掙扎著坐起來，埋怨道：「櫻桃花阿妹，你跑這一趟多麼不划算——有多遠呢？」

櫻桃花氣喘吁吁地坐到凳子上，斷斷續續地說：「有——二——十多裡呢。」

小熊貓心疼地叫了起來：「哇，那麼遠？哎呀呀你呀，你呀，你真是氣死我了！」

櫻桃花從凳子上站起來開心地笑著跳著：「小熊貓阿哥，我從來沒有看見阿爸那麼開心過呢。真把我高興壞啦，我高興死啦——謝謝你，謝謝我們上海的親阿爸——」

櫻桃花一邊用袖子擦抹著臉上地汗水一邊興奮地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櫻桃花從外面端來一大碗涼水，一路走一路喝，瀝瀝拉拉地往下流，滿身滿地都是水。

小熊貓問道：「櫻桃花阿妹，你在喝生水？！」

櫻桃花用手背擦嘴，驚喜地問：「小熊貓阿哥，你也知道這是神水啊？」

小熊貓說：「喝生水是要鬧肚子呢！」

櫻桃花笑嘻嘻地問：「小熊貓阿哥，什麼是生水啊？」

小熊貓說：「沒有燒開的水就是生水，虧你還是給別人看病的，那裡全是致病的病菌，你知道不知道啊？」

櫻桃花看小熊貓急得那副樣子笑彎了腰，一邊笑一邊解釋道：「小熊貓阿哥，我喝的不是生水，而是神水。這水，是我從神泉背來的，怎麼會有什麼病菌呢。我們神泉的神水啊，不但沒有什麼病菌，還能治病呢。我們這裡神泉的神水啊，可比你們上海的礦泉水好幾倍、幾十倍呢。」

小熊貓問：「哇，這麼厲害？」

櫻桃花馬上把大碗遞給小熊貓：「小熊貓阿哥，你也喝點兒嘛——」

小熊貓趕緊搖頭，櫻桃花放下碗在小熊貓身邊坐下來，她還在呼呼地喘氣。

小熊貓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在看著櫻桃花，櫻桃花受不了這種眼神就轉換了話題。

櫻桃花說：「小熊貓阿哥，阿爸說啦，凡是我們家的東西，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阿爸說啦，我們是一家人，是親親的一家人啦，就不應該分什麼你的我的了——」

一句話提醒了小熊貓，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於是就問：「櫻桃花阿妹，咱們家裡都有些什麼資料呢？」

櫻桃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小熊貓阿哥，你可不能笑話我們，好不好？我們哈尼人呢，沒有文字，沒有文化，我們家的醫生都是土醫生，都手把手地傳下來的。我們家世世代代想著把我們哈尼民間的中草藥和中草藥藥方整理成一本書呢。可是，沒有這個能耐。到了我阿爸這一代，我阿爸日日夜夜盼望能有一個兒子，不但能實行父子連名，而且決心供他上學，將來完成我們家先祖的願望呢。

可惜的是，阿爸沒有兒子的命，櫻桃花也沒有阿哥的命啊

本來嘛，阿爸是把我當作一個兒子看待的。他想供我上學，將來和他一起完成我們家先祖的願望。可是，阿媽生不下兒子，上山走啦。櫻桃花就不能再去上學啦。小熊貓阿哥，你真的別笑話我。我只上了個小學三年級。那些資料啊，是阿爸和我從山上挖來的，全部風乾，裝在竹筒裡。我呢，就用小釘子在竹筒上記下它們的名字、用途、用法和產地呢。」

櫻桃花說著就伸出自己的右手讓小熊貓看，大拇指和食指上是磨出兩塊厚厚的老繭。

小熊貓一看，倒吸一口氣。他撫摸著櫻桃花的小手，流下淚來。

小熊貓問：「櫻桃花阿妹，怎麼不用筆和紙呢？」

櫻桃花望著窗外，搖搖頭。

小熊貓問：「怎麼不用紙盒呢？」

櫻桃花望著窗外，搖搖頭。

小熊貓又問：「怎麼不用塑膠袋呢？」

櫻桃花依然望著窗外，淚水從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撲答撲答落下來。

小熊貓看著櫻桃花傷心的樣子，突然著了急。

小熊貓搖著櫻桃花的手問：「櫻桃花阿妹，你怎麼啦？」

櫻桃花用手背抹去淚水，看著小熊貓說：「我真是不好意思說這些，怕你笑話我呢。」

小熊貓拉著櫻桃花的手說：「櫻桃花阿妹，我是你親親的阿哥啊！」

櫻桃花低著頭說：「小熊貓阿哥，你們大地方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山裡人苦到什麼程度啊。你看見我們家養著那麼多的雞和鴨，都是招待客人和逢年過節才吃呢。那些雞蛋鴨蛋，都要留著去換鹽巴、換針頭線腦——那裡有錢買那些東西啊。唉！小熊貓阿哥，有些事情呢，說了人們都不會相信啊！」

小熊貓也把自己的頭低了下去，看見了櫻桃花憂鬱的臉色好沉重，一滴一滴的大淚珠兒，撲塔撲塔地掉在了自己和櫻桃花阿妹的手上。

起風了，哀牢山的山風，永遠是那個樣子，淒悽楚楚，低低沉沉，好像背負著沉重在鬱鬱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