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毀滅重生

太和殿內，香爐鼎上，幾縷香煙嫋嫋升起。軒轅楚睿龍袍加身，俾睨天下，文武百官齊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洪亮的鐘鼓聲蓋過了朝拜之音，軒轅楚睿眸光忽閃，一抹陰狠轉瞬即逝。

清冷的寒素宮內，場面不堪入目，一群面帶猥瑣侍衛玩味的說道：「昔日裡楚大小姐從不正眼瞧我們這些下人，今日竟如此狼狽。」

他們骯髒粗糙的大手，在楚芸的錦繡羅緞上不斷的撕扯著。

楚芸的思緒亂作一團，本以為軒轅楚睿登基之日，便是自己苦盡甘來之時，不曾想楚倩竟帶著一群侍衛，將自己關押於冷宮之內。

楚芸的雙眸之中，除去無盡的怒火，仍帶著一絲的希望：「皇上一定會殺了你們的，他會來的……」

楚芸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嘴裡不斷呢喃，可心中已然冷了半截。

在這幫尖嘴猴腮的侍衛之後，一位面容嬌好的女子，正冷眼看著這一切，美目流盼，桃腮帶暈，這般美貌，足以隱藏這顆陰狠毒辣的心。

楚芸奮力掙扎，終究是無法脫離這些人的魔爪。

楚倩身著血紅披風，下束黃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的靠近楚芸，冷笑一聲，而後微微俯下自己的身子，一字一句的吐出：「你還敢妄想皇上，他至始至終愛的只有我一人。」

「不可能……」楚芸的眸光早已恍惚，心中越發沒底。

楚倩勾起了嘴角，道：「前幾日皇上讓你從醫仙那所盜的千年靈芝，根本不是用來療傷的，不過是給我補補身子罷了。」

楚芸的雙眸染上了如死灰一般的色彩，千年靈芝之事，天底下只有她和軒轅楚睿二人知曉。加上眼前這侍衛的陣仗，她的心中已然有數。

一股鑽心的痛楚從胸口蔓延開來，氣急攻心，一口鮮紅的血液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她緊緊的盯著同父異母的妹妹，用盡渾身的力氣，嘶吼：「楚倩，我下了地獄，也不會放過你們！」

楚芸語畢，眼前的女子輕笑了起來，用手勾起楚芸的下巴，惡狠狠的道：「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楚睿只是想要利用你丞相府嫡長女的身份收攏人心，他真正愛的人是我。」

楚倩看著這張蒼白卻依舊美麗的臉，雖然青紫破皮，但仍不甘心，從自己的鳳袍之中抽出一把匕首：「瞧著彎彎柳月眉，不施粉黛也如此動人，今日我便要毀了這張我厭惡了十幾年的臉。」

那些侍衛早已將楚芸的身子禁錮，不得動彈。

其實他們不知，這般境地之下，楚芸早已心如死灰，對自己的樣貌早已不以為意，任楚倩尖銳的匕首在自己的臉上劃下了數十的血痕，她也只是閉起雙眼，默默承受。

鮮紅的血液順著楚芸的臉頰，慢慢的滑落，低落在了純白無暇了羅裙之上，最諷刺的是，軒轅楚睿曾經說過，最喜她穿著素淨之衣，她才會在登基之日，精心挑選了這件。血液的鮮紅和羅裙的潔白交相輝映，格外的刺眼。

楚芸心中有千萬個悔恨，沒有早日看清這兩個人面獸心之徒，他們之間的相識，竟然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楚芸的目光裡充溢著怨恨，經過那些人的一番毒打，此刻她早已渾身乏力，沉吟半響之後，開口道：「天道好輪回，你們遲早會遭報應的。」

楚倩只是覺得她的話煞是荒唐，捂著嘴笑了起來，眼裡還帶著一絲的憐憫：「或許有那麼一天，但你絕對看不到了，我還要去給楚睿道賀，就不再這陪著你了。」

她的笑顏也在這一瞬間消逝，果斷的發號施令：「你們表現好了，我大大有賞。」

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楚芸的心中有數，她的目光早已瞄好地上那把佈滿鮮血的匕首。

楚倩轉身，惹眼的紅色披風揚起，只留下了一道決絕的命令，沒走幾步，她突然頓了下來，扭過頭來，交代道：「你那苦命的孩子，我會用最適合的方式弄死的。」

語畢，整個宮廷內充斥著她盈盈的笑聲，揚長而去。

楚芸心如針紮，卻毫無反抗之力。眸光之中是無法遏制的怒火，猶如一條冰冷的毒蛇，叫人不寒而慄。

其中一個高大的領頭觸了觸眉：「本想可以玷污如此一個美人，現在被楚二小姐毀了容，真是掃興。」

另一個不悅的掃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女子：「楚二小姐說了，誰上就給誰一百兩銀子。」他們終究是按耐不住，正打算硬著頭皮撲上去，卻不想楚芸早已將匕首抵在了自己白皙的頸上。

她合上了雙眼，最後一滴淚水伴隨著噴流而出的血液，浸染了寒素宮，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楚芸聽到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歲……」久久不絕於耳。

楚芸的眼角沒有一滴的淚水，兩隻眼睛大的嚇人，死不瞑目，怨恨縈繞在了心間。

侍衛們帶著些許的慌張，楚芸咒怨的眼神將讓他們永生不忘：「真晦氣，把她丟入枯井裡吧。」

幾個侍衛抬著楚芸冰冷的屍體，丟入枯井之中，一塊石板嚴嚴實實的將井封了起來。倏地，晴朗的天空雲朵滾滾向冷宮湧來，狂風不停呼嘯而來，天雷滾滾。

「快走快走。」幾個侍衛哪裡見過這等異變，慌忙逃竄。

幽深的井底，陰暗潮濕，不過幾日，屍體早已被鼠蟻啃盡血肉，發散出令人作嘔的惡臭。一代嬌女，落得如此淒慘，無人問津。

素淨的小軒之內，一位婦人輕聲抽泣，楚芸的頭部傳來一陣疼痛，她皺著眉頭，緩緩的睜開自己的雙眸。

眼前的母親早已沒了昔日裡端莊的模樣，披頭散髮趴在床邊，她一手撫著楚芸的纖纖玉指。

白素雖說人到中年，卻仍是風韻猶存，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楚芸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身體虛弱，只能細聲呢喃：「母親，這是怎麼回事？」

那把匕首明明劃破了她的肌膚，一股熱流噴湧而出，失血過多。從小便讀了些醫書，跟著一個隱世的醫仙學道，楚芸深知，縱然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自己。

聽聞楚芸低聲細語，婦人怔了怔，不敢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嘴。

良久之後，她才輕輕擁上楚芸：「孩子，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那湖水那麼深，那麼涼……」楚芸的母親仍是沒緩過來，不斷的抽泣著。

楚芸抬起手，輕輕的撫上自己的頸部，安然無恙，連個傷口都沒有。她的心中閃過曾經和楚倩一同出遊的回憶，正在湖邊賞景，身後感到一股推力，自己便落入湖中。

她的腦中久久不能恢復平靜，現在這般情形看來，剛剛經歷的痛楚已是前世，她這是重生了。

剛剛被湖水浸泡過的楚芸面色慘白，只有嘴唇上少少有些血色，她絕美的眸色冰寒，壓住了內心的憤恨。

白素忽然想起了什麼，而後急忙對著身旁的佩蘭說道：「你快去通知老爺，我們芸兒醒過來了。」

小丫環喜出望外，圓溜溜的雙眸早已哭紅，撒腿就往外面跑去：「老爺，大小姐醒來了。楚倩聞聲，暗道一聲不好，急匆匆的拿上為自己準備的看燈華服，就往楚芸的院子裡跑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楚芸微微蹙眉，楚倩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眼簾，她的媚眸中竟也有幾滴的淚花。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醒來的，不枉我給你準備了今夜看燈的衣服。」她舉起雙手畢恭畢敬的奉上，說起話來抽抽搭搭，讓人心疼不已。

楚芸的眸光深邃，目光清透，冷冽，仿佛一下就能將人看透。

楚倩一驚，姐姐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故意將她推入湖中？

故意試探道：「那日剛下完雨，湖邊土壤稀鬆，我正想勸姐姐往裡走，卻不曾想……」她拿起繡帕，在自己桃花眼上輕輕抹著淚花，眼底卻在不經意間瞧向楚芸，暗中觀察。

楚芸的雙眸之中的徹骨的寒意，既然上天讓她從頭來過，就一定要將前世所受之苦加倍的還給這些歹毒之人。

心中雖是覺得眼前之人百般噁心，楚芸終究還是應下了這場遊湖看燈。

只因自己前世所負之人將會在今晚出現。

夜幕初降，叫賣聲此起彼伏，小攤之上，五花八門，炊煙嫋嫋的是食區，少女們雲集之地，便是販賣胭脂水粉的鋪子，熱鬧非凡，城中的俊男美女都喜歡在這一天出門，邂逅佳偶。楚芸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加上楚倩那張甜美可人的臉蛋，二人自然成為大家眼中的焦點。

湖邊早已掛滿了供人猜解的燈謎，一個最為閃亮的燈格外惹眼。楚芸的眉頭微微一蹙，當日便是因為這個燈籠與與五王爺結緣，也是自己人生的轉捩點。

本想饒開這個地方，卻不想楚倩愣是拖著自己不讓離開，那雙如琥珀的眸裡閃著金光：「姐姐，你能猜出這個答案嗎？燈謎是五王爺寫的，已經三年了，還沒有人解開過呢？」

楚倩竟在此時就已窺覬軒轅楚睿，楚芸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之中，前世慘死的畫面再次浮現。

「我沒有這個才情。」楚芸冷淡的答道。

楚倩撇了撇嘴，身後一陣騷動，少女們竊竊私語。

軒轅楚睿被圍於眾人之中，身旁無數愛慕的眸光聚在他的身上，他視若無睹，感歎一聲：「看來是無人能懂我了。」

楚倩拉著楚芸的小臂，進入了軒轅楚睿的視線：「王爺萬福，你的燈謎三年未有人解，不是更加說明了王爺的才情了得。」

楚倩自作聰明，以為誇讚了他，便能討得歡心。

軒轅楚睿絲毫沒有理會楚倩的阿諛，眸光中帶了一絲的期待，轉向楚芸：「素問相府大小姐博古通今，能否了了在下這一心結？」

楚芸面沉如水，一雙水眸深邃如暗夜，如墨一般漆黑：「小女不才，解不了，五王爺莫要見怪。」

前世在得知真相之後，楚芸心如刀割，現如今與之相遇，恨不得能夠將二人碎屍萬段，她在心中冷笑，如此道貌岸然的當朝王爺，他日定要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楚芸的回答，軒轅楚睿的心中閃過一絲的不悅，倒不是因為她答不上燈謎，而是這般冷冰冰的態度。

正說話間，迎面而來一男子。

一襲上好質地的月牙長衫，將身形襯托的俊逸非凡。一雙劍眉，配上一片祥和的眸，高挺的鼻樑，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腰間系著一抹玉佩，嘴唇微微含著三分笑意，身邊便傳來俊男美女的抽氣聲。

路邊少女輕聲嘀咕：「軒轅楚陽，鳳臨國之戰神，當今朝堂之上的八王爺，素來喜歡舞槍弄棒，怎麼也來這文人之會了。」

軒轅楚陽並不理會，視線緊盯眼前那抹倩影。

楚芸雙眸忽閃，勾人魂魄，只是眼底那抹令人望而生畏的清冷和往日大大不同。

兩人四目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