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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一夜,蕭楚把自己裹緊寬大的棉被中,揣抱著枕頭,淡淡的香氣被蕭楚貪婪的吸進心中,刻印在腦海。芷香的眉宇,芷香的容貌,芷香的顰笑,芷香的聲音,現在還有芷香的氣息,全都記住了,封存了,再也忘不掉了。
地牢中的詩隨著流水傳到凝香閣門外的溪流間。芷香站在月中輕輕撚起一隻茉莉花。憐人經過,嬌步走近芷香。
「玉人還沒入侵。」
「憐人姐姐,你可聽見那詩了?」
「詩?何處有詩?」
「你聽……」芷香側耳又聽,聲聲環繞,喜笑于顏。
陣陣詩歌纏綿在芷香耳邊,刻記於心。英雄美人自是絕古佳配,更卻你有情來我有意,心中想必早已是你融於我,我浸於你,分化不開。只可惜兩人有情,無緣相悅。一個在畫中,一個在夢中,便有心有靈犀一點即通,也叫人寂寞難耐兩處閒愁。
芷香想到此處也是喜笑全無,兩眼無神地丟下手中還帶著清香的茉莉花,失落地走回閣中,嘴裡無力的喃喃道著:「你道我是你的夢,卻不知自己才是那夢好些。入了這棟門你我就是無緣,無緣怎還能有份。」而後又回頭望望空中懸掛的明月,釋懷一笑:「也罷!也罷了!」
這等相思之情才有的意,憐人自是聽不見了。
夜晚,芷香與蕭楚異床同夢,在地牢中,蕭楚撫琴芷香跳舞。那首心有靈犀的情意詩曲回蕩在整個地牢,又飄蕩在山水之間。雖有一籠之隔,心卻無隙。蕭楚撫琴,芷香弄舞。旋轉舞律之間溢出情深愛意綿綿。兩人貼著鐵籠感受彼此的溫存。芷香坐在籠邊,靜靜地望著蕭楚,蕭楚把芷香的手拉在胸前,甜甜的睡著。芷香幸福地笑著,輕輕地給蕭楚唱著歌:「逍遙仙子兩相依,攏撚抹挑仙樂起。飄飄搖搖共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九重棧道入青雲,排雲馭氣架龍椅。比翼雙飛春醉意,連理枝頭覆縈紆……縱使滄海覆桑田,也要永相依,心相連。」
「姑娘。」憐人端著茶遞給淼三水,神色欲言又止。
「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給他的花茶裡放了梔子葉解毒。想瞞得過我?哼!先把我那《百味經》背熟了吧!」
憐人臉上一陣熱意,緋紅了兩腮,輕聲地說:「姑娘都知道了。」
淼三水挑眉撇了一眼憐人,微笑道:「也罷,原本我就無心加害於他。如不是受人之托於己私心,恐怕他現在早就成我池中魚兒的口中之食了。倒是你,怎就處處忍讓於他,莫不是……」
「姑娘!」憐人的臉頰更加緋紅,「姑娘這是哪兒的話,莫要瞎說。我只是看那蕭楚並無惡意,也不是亂闖山莊,若是下了毒必定深受其害,所以……」
淼三水笑著看看緊張的憐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心裡默默地念著:「憐人,若你如我一樣癡情於他人,必傷患於此。無奈你沒有我的狠心,怎能解救出來。世間情事必定不是武功,你怎能參透其中奧秘,奈何你有多高奇術,也無法預知他招。」
憐人竊竊地看看淼三水,淼三水雙眼黯淡無神。
「姑娘……姑娘……憐人下次再也不這樣了,還請姑娘恕罪。」
淼三水回了回神,什麼都沒說,起身走了。
月下窗前的榻上,淼三水靠坐著。輕紗批身,微風吹拂,胸前的紗一下一下的被吹開,左側一朵盛開的雪藏花妖嬈華貴。可在月光的映襯下又顯的那麼悲涼孤寂。
淼三水撩開面紗,坐在銅鏡前。一張蒼老褶皺的臉赫然呈現。淼三水兩行淚痕劃過。
憐人端著一個錦盒走了進來。
「我來伺候姑娘入侵吧。」
「憐人,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回姑娘,是藏花糕。」
「藏花糕?」
「恩,是凝露做的。」
「這丫頭,整天琢磨著怎麼做糕點。這院子裡的花都讓她弄成吃的了,呵呵!」
「是啊,姑娘,您要不要嘗一嘗。」
淼三水擺擺手,「算了,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你下去吧。」
憐人緩緩退身,輕輕掩上門。
淼三水望著錦盒,她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歡太甜的東西,而是那些甜甜的東西會令她想起過去的回憶。
淼三水來到院子,門前的兩株芙蓉花開的正旺。淡雅的花色白裡透著粉嫩,略帶褶皺的花瓣新鮮嬌柔。忽然,她看見地上凋敗而落的殘花,沒有一點生機。褶皺幹扁的花瓣就好像自己夜幕後的臉一樣。淼三水跌跌撞撞地逃回屋裡,坐在梳粧檯前又看見自己蒼老的面容,眼神頓時驚恐萬分,坐立不安,嘴裡喃喃地念著:「不會的,不會的。」隨即抬手打翻了梳粧檯上的粉飾,又起身把大大小小的櫃子打開,瘋狂的翻找著,「我的仙果,我的仙果……」
憐人聞聲趕來,趕緊抓住淼三水,「姑娘,姑娘,你在找什麼呀!」
「憐人,我的臉,我的臉。」淼三水眼神中充滿了恐慌。
「姑娘,姑娘莫要這樣,您忘了,您的臉一到夜幕就會這樣,天亮了就好了呀!姑娘你別這樣,天一亮就好了。」
「對,對,天一亮就好了,一亮就好了。」淼三水從憐人手裡掙脫出來,趕緊鋪上床鋪躺上去,嘴裡喃喃念道:「我要快睡,天一亮就好了,天亮就好了,天亮……」
憐人看淼三水冷靜下來,點了些安魂香後便輕輕出去了。
不知是香的作用還是什麼,淼三水很快就睡著了。夢裡,她的家鄉開滿了芙蓉花,一個男子的聲音回蕩著:「淼兒,淼兒……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