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情未定 第七章

第七章

蕭楚靜了靜，隨著聲音的源處望去，見一位身著白色綢緞的女子挎著一個竹籃從石路盡頭的黑洞中徐徐上升。蕭楚坐在角落立了立身子，眼光跟著那女子周旋。女子提著籃子走到每個油燈前檢查燈芯燈油，而後順著石路緩緩走到鐵籠前。

蕭楚看清了，這回真的是天仙下凡。

那女子身著素袍，面無粉黛，閨秀之物一樣沒有。可是，她娟秀的臉龐粉潤誘人，纖細的眉毛宛如殘月，兩盞炯神的靈珠巧綴于顏，飽含露水，溫潤欲滴。世間多少文人騷客筆墨生輝般渲染那些美如繁花的女子，可是今日，世上應有多少繁花要因此而凋謝了。

「凝香閣裡沒有那些山珍海味。怠慢了少俠，還望見諒！」女子盈盈細語徹人心扉，蕭楚身上的涼意霎時化為烏有。

「姑娘是？」

「小女住在凝香閣。是給少俠送飯的。」

「姑娘芳名？」

「無姓，芷香。」

說完收起竹籃緩緩起身，徐步走回洞口，一陣滾動聲之後，消失在石路盡頭。

蕭楚一直呆望著，拿起飯碗一口一口地咬著白飯，也忘記了吃菜，甚至連筷子都丟在一旁。

第二天一早，淼三水就帶著憐人來到暗室。

「昨個兒的飯吃的可好啊！」淼三水嬌柔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

憐人的眼神朝淼三水指了指地下的盤子和碗。

「怎麼，嫌我招待不周？怎的把菜全都剩下了！哼！不吃也罷，以後就光給你送白飯，也省了我的菜錢。」

蕭楚兩眼發直，蜷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也難怪，此時地牢的水早已冰凍一尺，淼三水和憐人早已換下輕便的紗衣，穿上豹皮棉衣裹上袍子了。蕭楚是習武之人，本就不喜歡厚重的衣物，再加上地牢的溫度低於莊外許多，一晚上連個棉被都沒有，早就僵硬了身體，昨晚又只吃了一碗白飯，哪裡還有力氣與她鬥嘴。只好認淼三水發落。

淼三水見蕭楚一言不發，一點兒也不像昨天那個撒潑發橫的野小子。要是表情再溫和些，還真有點兒知書達禮的樣子。想著自己也不好一直單說下去，就命憐人換了飯菜，然後倆人原路回去。

「那姑娘何時再來？」蕭楚忽然問道。

淼三水一下來了興致，眼神中透露著得意的神色：「你說芷香啊。她會來的，你放心。」

「莊主可是實話！」

「哼，你當誰還會給你這個豺狼虎豹之人端菜送飯，一不留神還不給你點了穴道！」

「甘做虎狼人，只為永相隨。」

淼三水回頭望了一眼滿是癡樣的蕭楚，漸漸收起笑容。驟然間像是埋了化不開的憂愁，鐵青著臉憤然離去。

「少俠，少俠醒醒，醒醒。」

蕭楚昏睡中聽見有人喚他，還以為是夢，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

芷香用手搖搖蕭楚，見蕭楚全無蘇醒之意，便抱著被子蹲在籠外很是生氣。她倒不是氣蕭楚不醒，反倒是氣自己拿晚了被子，這樣冷的地牢又躺在這樣寒硬的石板上，即使是武功再強的人也會生病的。正氣悶著，芷香靈珠一轉，於是伸出一根手指，送到蕭楚腰間，輕柔的一觸……

「哎呦！」

「呵呵……」

「誰？」蕭楚揉揉惺忪的睡眼。

「呵呵……是我。」

「芷香！」

「堂堂少俠，睡覺竟然這般昏沉。倘若有人來刺，豈不是連‘吹灰之力’都用不了。呵呵……」

蕭楚坐起身，慚愧的笑道：「芷香也來笑我。」

芷香感覺自己可能言中了，便趕緊收起玩鬧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著手中的被子。

「這裡寒氣太重。我來給你送條棉被禦禦寒。」說著就把兩床棉被塞進了鐵籠，幫蕭楚鋪好，「這下就好了，不用再用那硬石板作床了，這兒還有個枕頭，小心把脖子睡落。」

蕭楚望著芷香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本以為芷香也是和那憐人、淼三水一樣光是個中看不中交的人，沒想到卻是如此的細心。

「明早兒我就得來取走，若是讓姑娘看到就麻煩了……」

「她生氣責怪於我就好了，若有千錯萬錯都應歸罪在我蕭楚頭上，怎能讓你帶我受屈。我於心不忍！」

芷香笑笑，把枕頭平放擺好。

「芷香……」

「快快歇息吧，明兒個我會早些子來，這樣就不會耽誤少俠的美夢了。」

蕭楚一把抓住正要起身的芷香，癡癡地說：「姑娘就是我的美夢，真不願醒來！」

芷香愣了一下，而後羞澀的低了低頭，微微笑起嘴角。起身時偷偷尋了眼地上的蕭楚，心裡煞時種下了花。

「明兒個我早些子來。」

剛才在硬涼的石板上睡的倒是死沉，可換了這綿軟溫暖的被褥中，竟輾轉反側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