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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過碩大的宮門,朝東宮的方向駛去。巍峨的宮殿一點點的顯示出它的全貌,贏夜坐在馬車中,冷眼看著這座皇宮。
駛過太子東宮就到了贏夜母子居住的小院了,院子裡乾淨整潔,院子的周邊擺放著幾盆月季開得正豔,此時院子中不見王妃的影子,贏夜知道,每天的這個時候是母親洗衣服的時候。
贏夜和母親住的院子只有一個跟隨母親多年的老婦人服侍,是三年前跟隨贏夜母子一同來到京兆的肅北人,但由於年事已高,許多需要外出的活一般王妃都自己做了,只讓老人家做些打掃打掃屋子,收拾收拾東西的輕活兒。
來京的五位藩王的世子的日子都很清苦,沒有僕人奴婢,更沒有錦衣玉食,世子殿下甚至三年都沒置過新衣裳了,三年中,贏夜見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人情慘澹。
馬車在小院門口停下,護送贏夜回肅北的侍衛早已經散去,在偌大的皇宮中,贏夜能活動的範圍就只有這個小院子了,贏夜進了院子,徑直去往書房。
臨走前,贏夜隨身帶了兩本書,在這紫禁城內,他們根本拿不到書,但是贏夜知道,煌煌肅北,還有四十萬的鐵騎等著自己。
過去三年,王妃每晚都會給贏夜上課,正是這三年,贏夜感受到了學識的重要。
每天五點,贏夜準時起來練字,練完字後去參加皇上安排的勞作,晚上回來跟王妃上課,一天一天,從不間斷。
贏丕不是讀書人,當年他們的家族只是肅北贏姓的一個極小的分支,當年贏丕十四歲揭竿起義,帶八百肅北子弟,南下黃河,打過吳越,也打過西楚,很多次隊伍打殘了甚至幾乎打沒了,贏丕憑著一股子硬氣和運氣,把命放在刀尖上,最後跟太祖一起打下天下。人人都說人屠贏丕心狠手辣,誰說不是呢?
贏夜三歲識字,五歲讀書,長得像極了王妃,聰慧也繼承了王妃,這一點贏丕極為自豪。贏夜從小跟著蘇庵山讀書,但這點只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贏夜將偷偷帶來的蘇庵山批註過的資治通鑒和離陽劍歌在床鋪底下仔細藏好,到院子裡坐下。
贏夜不是沒有生過習武之心,他也曾嚮往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士生活,只是他也知道他的身世註定他當不了大俠,大俠做得快意事,他做不得。但如今,他又升起習武之心,不過目的變成保護自己罷了。
贏夜到院子中默默回想起書上的內容,書是從雲隱閣拿的,肅北王府素來是整座貞元江湖眼中的寶庫,不為別的,只因為當年贏丕馬踏六國的時候,順帶把整個中原的江湖門派搜刮了一遍,除了蜀山龍虎山這些不理俗事,還算安分聽話的門派之外,整個江湖都在贏瘸子的馬蹄下顫抖,有幾個自以為強橫,要站出來講道理的,都只剩個殘壁斷垣的下場。贏丕搜刮來的整個江湖的秘笈就放在了八寶山雲隱閣中,所以雲隱閣在江湖上還有個「武藏」的別稱。
在這深宮大內,只有自己能保護自己,而且,贏夜抿了抿嘴唇,決不能讓娘受到欺負。
贏夜在院子坐不多會兒,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
美人者,以花為貌,以月為神,以玉為骨,秋水為姿。
贏夜看到了,趕緊迎上去,接過母親手中的籃子,女子寵溺的摸摸贏夜的頭,一身白衣的她宛若仙子。
「回來了,你爹和弟弟妹妹都好吧?」王妃溫柔的問道。
「嗯,都還好,贏蠻兒和青衣長大了,大姐沒回來,爹還是老樣子。」贏夜的聲音中也透露著溫柔。
「嗯,收拾收拾準備吃飯吧。」王妃微笑道,一笑傾城。
晚飯是簡單地兩個菜,沒有葷菜,贏夜還是吃得很開心。
飯剛剛吃完,內務府便傳來皇上的旨意,要在第二天召見贏夜,這一切也在贏夜的意料之中,吃完晚飯,王妃開始給贏夜上課,王妃講的大多是些歷史典故,對於更多的,贏夜還是得從那本蘇庵山批註過的資治通鑒上學。
等贏夜放下書已經是後半夜了,贏夜將書和自己寫下的感悟整理好後,拿出了那本離陽劍歌,開篇第一句:
「胸中懸日月,世道與人心。」
皇宮後院中,趙太祖竟也沒睡,身邊的老太監頭髮花白,但腰板卻四部比年輕人還挺直。
太祖面前擺著一張不大的宣紙,寫著幾個名字,有幾個被朱筆圈出,「贏夜」赫然正在其列。
太祖手持朱筆,由於不決,半晌,他閉上眼睛,口中呢喃道:「明日,你可得好好表現。」
肅北王府,雲隱閣偌大的書桌前,蘇庵山與贏丕在燭光下竟也對著一張名單沉思,那份名單上的名字竟與太祖岸上的那張如出一轍,排頭就是「贏夜」二字。
贏丕轉過身,蘇庵山將名單放到蠟燭是點燃扔進桌邊的銅盆中。
「贏丕,這事已成定局,你能做到只有派死士去京城接應。」
「若我都想保呢?」贏丕語氣陰沉。
「那就一個都保不了。」
「打不了掏光家底跟他打。」贏丕毅然回頭看了蘇庵山一眼,「我去準備,明日上京!」
蘇庵山沒有說話,靜靜看著贏丕出了雲隱閣,他知道無論贏丕如何,他都贏不了那個白衣女子,那個一直站在贏丕身後,站在四十萬肅北軍身後的女子,那位女子在軍中的威信也僅次於贏丕。
肅北王不怕天下,獨怕王妃。
蘇庵山想到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那位奇女子,不禁又覺得人間無趣了幾分。
同樣的情形也出現在晉王府和寧王府,看似平常的一夜,卻風雲際會,暗流湧動。
此時的贏夜還不知道自己正處於趙太祖、肅北王和蘇庵山三隻大手攪出了驚濤駭浪之中,他只想練出一身文韜武略,保護好他全天下最好的娘。
房中,那襲白衣也沒有睡,她慈愛的看著院中借著月光看書的兒子,她知道,明天他、就要去見那「全天下,我只信一個活人」的趙太祖,太才剛剛從肅北回來啊,為什麼這麼急?
贏夜把劍歌背了兩遍,便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房裡,睡下了。
另一件房中,王妃從衣櫃中拿出一個紫黑色的檀木匣,剛拿出來,紫匣中便似有活物般嗡嗡作響,王妃打開木匣,裡面躺著一柄劍,細長的劍柄陪著寬長的劍身,王妃將劍從劍匣中取出,輕輕將劍拔出,劍身閃著微微的藍光,王妃拔得很慢,劍鳴聲也輕輕柔柔,像是多年未見的知己細細低語。
「好久沒見了,魚龍。」劍與王妃同名。
兵器譜上第一神兵,吳家劍穀,魚龍。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月華如練,一夜魚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