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聖怒

　　「什麼！」孟錦瀾猛的起身，心裡一沉。

　　原來母親一早出門，是進了皇宮，好端端的為何突然進宮，還惹惱了皇上……

　　「宮裡的人怎麼說？母親怎會讓皇上動怒？」孟錦瀾顧不得寒蕭然，快步走到廳門處。

　　「這……」

　　孟敬之看了一眼寒蕭然，他正低頭轉動著指間的墨玉扳指，似乎並未在意父女談話。

　　立即將孟錦瀾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言道，「你母親魔怔了，她竟然請柳貴妃向皇上求情，希望皇上收回賜婚，不知怎得，被碩辰公主知道了，眼下告到了皇上跟前……唉！她還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身份……」

　　孟錦瀾撫額，自作聰明的母親，可害苦我了，「我這就進宮去。」

　　「哎……」見女兒大步離去，孟敬之急了。

　　「難不成父親打算一道進宮？」孟錦瀾譏聲言語，這吃癟的事兒，父親斷然不敢去的。

　　「不，不，為父便不去了。」孟敬之連連擺手，向廳內看了一眼，咬緊牙關碎聲言道，「侯爺還在作客，怎麼與他交待的好？」

　　說的是，一著急，險些把這位爺給忘了。

　　不待孟錦瀾說話，寒蕭然已經起身，大刺刺的走了過來，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孟小姐可是準備進宮。本侯正好也打算進宮面聖，車駕便停在府外，不如一道前往。」

　　這人身材魁梧，如一座山似得逼近，孟錦瀾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回避著對方熱絡的眼神，「小女謝過侯爺，只是小女未曾出閣，若與男子同乘車輦，恐怕會遭人非議。」

　　寒蕭然大手一揮，朗聲笑開了，「你乃本侯的未婚妻，同乘一車天經地義，誰敢亂嚼舌根，本侯拔了他的舌頭喂狗！」

　　言語如此血腥，孟敬之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雖是孟家福星，卻也是個狠角色，「對，侯爺所言及是，瀾兒，還不快隨侯爺一道進宮。」

　　見孟錦瀾還在猶豫，寒蕭然低頭凝望著眼前僅自己胸口高的女人，沉聲詢道，「昨日城中風傳你跳湖拒婚，本侯只當是宵小之輩妒恨生出的謠言……此時你推三阻四的，難不成傳言是真？」

　　「自然不是真的。」

　　男人湊的近了，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孟錦瀾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搖頭否認，剛迎上對方深遂的眼神，又忙不迭的收了回來。

　　「既如此，小女先謝過侯爺。」進宮要緊，孟錦瀾不願再多作耽擱，大步向府門口走去。

　　寒蕭然邪魅一笑，眼神示意鳴鶴先行駕車，打著哈哈隨在了小嬌娘身後，只留下滿頭大汗的孟敬之拱手相送。

　　掛著定國侯府掛牌的車輦，穿梭在人流湧動的街頭，行若無人之境。

　　只怪那車輦太過顯眼，掛在車篷邊沿，上書燙金‘寒’字的掛牌，更是極具震懾力，定國侯威名在外，路人避之不及。

　　車轎內，二人相對坐在寶石藍軟絨榻上，孟錦瀾雖神情鎮定，隱於袖間的粉拳卻緊握著，手心也滲出少許汗漬。

　　母親今日進宮拒婚，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昨日跳湖拒婚的傳言，那碩辰定會在皇上跟前大放厥詞，少不得又是一番折騰。

　　小嬌娘神情嚴峻，目光時不時向隨風輕動的窗簾外望去，看來有些焦慮，但寒蕭然心情卻出奇的好。

　　「皇上新賜侯府在東城，日前正在修整。你有何喜好可告之本侯，本侯讓工匠照你的意思改動。」

　　「啊？」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孟錦瀾短暫錯愕，很快沉穩下來，「小女尚未及笈，縱然皇上賜下婚約，但言及婚嫁恐怕為時尚早，侯府修整一事，恐怕不便參言。」

　　寒蕭然碰了一鼻子灰，卻並無惱意，定定的望著眼前女人，打趣的言道，「害羞了？也罷，待日後成婚時，再重新修整也不遲。」

　　孟錦瀾不滿的向這厚臉皮的男人望去，本想回敬幾句，卻突然愣住了，目光遊走在他的眉宇之間，噤聲不再言語。

　　「為何盯著本侯？」寒蕭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抬手撫了撫臉頰，「可是奇怪本侯臉上為何有這道疤痕？」

　　孟錦瀾緩緩搖頭，目光轉向窗外，淡聲言道，「征戰沙場之人，兵戎相見，偶有傷患不足為奇。」

　　「那你為何……」寒蕭然還想追問，卻見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無意多言，只得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轉眼間，車輦進入皇城，穿過長街甬道，在禦龍東閣前停了下來。

　　皇上的禦書坊便在禦龍東閣，孟錦瀾撩開錦簾正欲起身下車，突然回頭對寒蕭然言道，「恕小女多嘴，那長生丸僅能暫緩毒性，卻無解毒功效，侯爺若長期依賴，恐怕事與願違。」

　　言畢，大步走下車輦，走向東閣正門。

　　寒蕭然震驚，望著嬌俏的身影消失在門亭處，久久緩不過神來，她怎麼知道自己身中奇毒，並且在用長生丸壓制毒性……

　　禦書坊內，雅辰跪在禦案前，滿面淚痕的抽泣著，望著劍眉倒立身著龍袍的皇上，悔的腸子都青了。

　　「皇兄……皇上，是雅辰糊塗，此事瀾兒並不知情。城中傳聞，寒侯爺異于常人，威如山壯如樹，性子更是……更是不太好……瀾兒孱弱性情寡淡，恐怕擔不起侯府主母的重任，方才自作主張……」

　　碩辰在一旁冷笑連連，「孟錦瀾不知情？依本宮看，你母女本就串通好的。昨日她跳湖拒婚不成，今日你便進宮拒婚。皇兄恩賜，乃是天大的福份，你母女不知謝恩，倒生出二心來。」

　　惠帝猛的一拍禦案，力道之大，震的一旁茶盞裡的茶湯也溢了出來。

　　「雅辰，朕自問待你不薄。雖然你非朕的嫡親妹妹，卻始終有著數十年的兄妹之情。賜婚於寒愛卿，也是為你著想。不想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枉費了朕的一番好意！」

　　惠帝這話倒是真心，如今朝中皆笑傳狸貓換太子，雅辰便是那披著太子服的狸貓。

　　惠帝不忍，便賜婚于新晉定國侯，如此一來，眾人看在定國侯的面子上，也不敢對雅辰指指點點。

　　豈料，這便宜妹子，竟如此不爭氣，居然跑進宮裡拒婚來了。

　　「皇上，孟錦瀾求見。」大太監衛淩傳話。

　　惠帝冷哼一聲，抬手示意允她入內。

　　孟錦瀾跪行大禮問安，卻並未被喚平身，只得穩穩的跪著。

　　「孟錦瀾，你可知罪！」

　　惠帝怒聲喝斥，「孟敬之雖有滿腹經綸，卻迂腐不堪，僅為戶部侍郎。雅辰的公主身份更是不用朕多言。堂堂定國侯配你，還不夠！」

　　「皇兄說的是，孟家之人雖掛著皇室宗親的名頭，到底非天家血脈，哪裡能體會皇上的一片苦心，昨日皇妹聽聞孟錦瀾拒婚跳湖，趕去問話。卻被她母女二人一唱一喝的演戲，給蒙混過去了……」

　　碩辰一個勁兒的搧風點火，接下來的言語，卻被惠帝的暴喝聲掩了下去。

　　「雅辰！終歸是朕高看你了。若碩辰所言屬實，朕便擄去你的封號，讓孟錦瀾去城外皇庵清修三年，三年後，若有人敢娶她，便隨她嫁去！」

　　碩辰聞言，眉間暗含喜意，斜眼瞄向堂下端跪的孟錦瀾，頓時心情大好，「皇兄聖明。」

　　「皇上，容小女問碩辰公主一言。」孟錦瀾直直的跪在御前，微一頜首，不卑不亢的言道。

　　「有話便說。」碩辰不屑的言道。

　　「昨日碩辰公主奉旨來公主府拿人時。親眼得見宋樂瑤承認推小女入湖之事。此時卻在皇上跟前詬陷我母女，不知公主是何居心？」

　　孟錦瀾抬頭，目光如炬向碩辰望去，言語間，故意加重了‘奉旨’二字。

　　惠帝高居上位，豈是等閒之輩，當即看向碩辰，「皇妹，朕昨日並未下旨，何來奉旨拿人一說？」

　　假傳聖旨可是大罪，惠帝語氣冷了三分，碩辰更是變了臉色，說話也吱唔起來……

　　「這……皇兄，此乃誤會……皇妹……」

　　正在碩辰慌亂之時，衛淩再次通傳，「皇上，定國侯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