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見

　　「他來了？」孟錦瀾微驚，難不成聽了昨日的謠言，今日上門找岔子？

　　孟柏崎急的眼淚汪汪，卻見孟錦瀾並未動身，越發不安起來，「妹妹，你還愣著作甚，快隨我去躲起來。」

　　說著，不由分說的拉起孟錦瀾向房外走去。

　　「大哥你想是還沒用過早膳，不如先喝一口粥，瀾兒去前廳看看就回。」

　　以父母目前的窘況，恐怕難以應付那人。與其回避，不如見見，一探虛實的好。

　　孟柏崎卻不依了，緊拉著妹妹的衣袖傷心掉起了眼淚，「難不成你真想跟那人走，不要我了……嗚嗚嗚……」

　　孟錦瀾無奈，「大哥放心，瀾兒不會離開你的，咱們這就去母親院裡躲著可好？」

　　兄妹二人往雅辰的碧輝閣走去。

　　進入碧輝閣卻並未見到母親，僅杜嬤嬤正在院中修剪梅枝。

　　孟錦瀾詢問，卻得到母親一早便出府的消息。

　　自從三個月前，碩辰突然出現，母親身份驟變，便整日鬱鬱寡歡不曾出府，今日怎會突然出府走動？

　　孟錦瀾頓時心生不安。

　　進入內廳，杜嬤嬤趕忙拿出平日裡孟柏崎愛吃的茶水糕點，見他滿面淚痕，問清原由，好笑之餘，又是一陣言語安慰，總算將這小祖宗安撫妥當。

　　孟錦瀾此時卻心不在焉的一面喝著茶水，目光一面向房外望去。

　　母親不在府上，那寒蕭然上門，只有父親接待，依著父親的性子，必定惶恐至極，恨不得生出隱身術來的好。

　　正想著，卻見院門口一抹蔚藍色身影匆匆走了過來，近了方才看清，正是前廳值守的婢子秋雲，不用說，定是父親差來的。

　　不等秋雲開口，孟錦瀾瞄了一眼身旁正往嘴裡塞桂花糕的兄長，連忙抬手示意。

　　秋雲能在前廳待客之地伺候，自然是有幾分眼色，只屈了屈膝，停在門外噤聲。

　　杜嬤嬤此時也看見了秋雲，上前一步擋住了孟柏崎的視線，並往他茶盞裡續上了茶水。

　　孟錦瀾悄然起身，輕手輕腳的向房外走去，孟柏崎畢竟小孩子心性，有好吃好喝的，哪裡還顧得其他。

　　「只有他一人前來，還是帶了許多人？」孟錦瀾急步前行，對隨在身後的秋雲詢道。

　　「侯爺只帶著一名貼身侍衛，此時前廳裡，老爺正陪著他用茶。」秋雲回話。

　　孟錦瀾松了一口氣，僅一名隨從，想必是皇上賜婚後的正常走動。

　　轉眼前，便來到了前廳處，孟錦瀾剛踏入廳門，正小心翼翼陪坐的孟敬之如逢大赦，快步迎了上去，揚聲言道，「瀾兒來了，快來見過定國侯。」

　　同時在其耳邊低聲埋怨道，「這一大早的怎不在院子裡好生呆著，讓人好一陣找！皇上賜婚乃是大福，你切不可失了分寸，得罪了我們的福星。」

　　孟錦瀾不語，素來不通人情世故的父親，如今也被逼的學著討好賣乖。

　　前廳內，寒蕭然頭頂紫玉發束，一縷幽黑的髮絲極隨意的披撒在肩頭，身著一襲錦色華貴的四爪紫蟒錦袍，高坐正位，目光炯炯的望著款款而至的小嬌娘。

　　可別小看這身蟒袍，自古皆知，帝王著五爪金龍袍，皇子可著四爪蟒袍，其餘朝臣照官階高低，以麒麟、虎、鶴及其他瑞獸作服飾繡樣。

　　他縱然受封侯位，若照規矩而言，也不能蟒袍加身。但皇上卻在他受封當日，破例親賜紫蟒錦袍，可見對他的厚愛非同小可。

　　「小女子孟錦瀾見過定國侯。」孟錦瀾眉眼低垂，對高坐於上的男子鞠身施禮。

　　寒蕭然並未應聲，細細打量著堂下女子，單薄瘦弱的身子被一襲素錦絨緞包裹，烏黑油亮的髮髻高挽，卻僅著青玉釵一枚。

　　頜首恭站於下，看不清眉眼，僅那翻翹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閃動，頸間白晰賽雪的肌膚，悄然隱藏於傾泄而下的發間，眼及之處俱顯淡雅精緻。

　　「抬起頭來。」須臾，平穩略磁的聲音在廳內響起。

　　孟錦瀾緩緩抬頭，迎上男人如炬的眸子，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很是震憾。

　　沒錯，就是他，前世的敵國將軍，有所不同的是，此時這人臉頰上多了一道疤痕，雖略顯猙獰，卻仍舊掩不住俊逸天姿。

　　這道疤痕難不成是他故意喬裝所致……

　　寒蕭然望著眼前無懼無畏直視自己的女子，小臉果然如當初那般精緻，只是那沉靜似水的眼眸裡多了一抹睿智與堅毅。

　　他凝望著女子，「孟錦瀾……本侯見過你。」

　　孟錦瀾心裡一緊，若未記錯，前世自己遇害之前，並未見過此人。他如此言語，難不成他也是？

　　「不止一次，一年前城中南華巷成衣繡坊門前。」寒蕭然繼續言語。

　　正是那次的驚鴻一瞥，在他心裡烙下了極深的印記，但思及而後的偶遇，寒蕭然眸子黯淡了幾分。

　　孟錦瀾這才緩過神來，不禁為自己剛才冒出的荒唐念頭好笑，哪裡來那麼多的轉世之人。

　　一旁的孟敬之聞言，討好的開了口，「原來侯爺與小女本就相識，看來你二人果然緣份天成，皇上這鴛鴦譜點的真是准……」

　　孟錦瀾擰了擰眉，如此諂媚的言語從父親口中而出，少不得汗顏。

　　寒蕭然對突然開口的孟敬之也顯露出不滿之色，目光向廳門處掃去。

　　與此同時，廳門處一位腰掛佩劍，身著墨色衣衫的侍衛，打斷了孟敬之的獻媚，「孟大人，屬下聽聞公主府後院的冰湖美侖美奐，可否賞臉與鳴鶴一道前去一觀。」

　　常言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這位如日中天的侯爺座下之人--鳴鶴。

　　孟敬之哪裡敢得罪，雖不情願，卻也連連應聲，與鳴鶴向外走去。

　　閒雜人等終於散去，寒蕭然舒了一口氣，換了個坐姿，目光仍舊停留在那張俏臉上，「京中有不少本侯的傳聞，你……可害怕？」

　　「任是何人，終不過肉骨凡胎，何況傳聞未必屬實，何懼之有。」孟錦瀾淡聲言道，移開目光，緩步坐到了一旁的紅漆座椅上。

　　女人如此平靜，寒蕭然倒有些驚奇了。

　　「适才侯爺言及見過小女兩次，不知第二次是在何處？」孟錦瀾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反問。

　　「本侯出征前，曾在泰安寺遙遙得見，雖看不清容貌，但當日孟小姐的那番作派……倒是盡顯天家風範。」

　　這番話暗含譏諷，孟錦瀾豈會聽不懂。

　　「泰安寺？」孟錦瀾淺笑，「那泰安寺小女已近一年未曾過去了，不知侯爺如何得見？」

　　忽而似乎記起了什麼，亮眸澤光微閃，「不過那泰安寺內卻供奉著小女表妹雙親的牌位，難不成你……所見是她？」

　　「是嗎？」寒蕭然心情突然好轉，語氣也鬆快了許多，「興許是本侯認錯了人……」

　　「瀾兒，不好了。」孟敬之不合時宜的突然出現，讓正想繼續言語的寒蕭然拉下了臉子。

　　「宮裡來人，說你母親出事了，皇上大怒，傳你進宮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