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協議

　　有人打岔，碩辰重重的松了一口氣，微不可見的退了一步。

　　「寒愛卿來了，讓他進來。」惠帝有些意外。

　　得通傳，寒蕭然大步走了進來，施禮過後，臉上揚起淡淡的笑意，「臣本該在殿外候著瀾兒。但念及應當進殿向皇上謝恩才是，便冒然求見，還望皇上恕臣無狀。」

　　寒蕭然的一席話，倒讓惠帝有些發懵。

　　瀾兒？

　　一旁的碩辰也呆了，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不祥之感頓上心頭……

　　雅辰更是停下了抹淚的動作，望著眼前高壯威武的男子，驚訝的忘記了哭泣？

　　「你們……」惠帝略作遲疑，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孟錦瀾，沉聲詢道。

　　孟錦瀾卻被這位爺的一聲‘瀾兒’驚的起了滿背的雞皮疙瘩，天下竟有如此厚顏之人……

　　不待孟錦瀾開口，寒蕭然繼續言道，「皇上，瀾兒體弱，地上寒涼，可否賜她平身？」

　　「對，你母女起來說話。」惠帝如夢初醒，示意孟錦瀾母女平身，對寒蕭然詢道，「寒愛卿，你可是與孟錦瀾一道進的宮？」

　　「正是。」

　　寒蕭然貼心的托起孟錦瀾的手腕，卻被她不動聲色的甩開了，「回皇上，臣剛好在公主府與瀾兒敘言，相談甚歡。瀾兒也對臣甚為鐘意，恰好得皇上通傳，臣便一道前來了。」

　　言畢，寒蕭然後退三步，雙手抱拳向皇上深深一鞠，朗聲言道。

　　「臣叩謝皇上恩賜佳緣。臣與瀾兒情投意合，适才在公主府也與臣商議，改日定會一同進宮謝恩。擇日不如撞日，瀾兒，此時不謝恩，還待何時？」

　　孟錦瀾無語，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臉上仍舊掛著淺笑，福身施禮謝恩。

　　「哈哈哈，甚好，甚好。」惠帝大喜，爽朗的大笑起來。

　　「雅辰這個糊塗娘，倒是枉作小人了！」雖是斥責之言，語氣卻更似取笑。

　　「皇上，是雅辰糊塗……」雅辰一臉懵逼，懸著的心卻落了下來。

　　皇上心情愉悅，將雅辰簡單說道一番，便命眾人退了出去。

　　眾人步伐輕快步出禦書坊，唯獨碩辰臉黑的快擰出墨汁來，一對鳳眼死死的盯著孟錦瀾，幾乎噴出火來。

　　感應到碩辰不善的目光，孟錦瀾靈眸輕轉，笑望著對方，儼然一幅洞悉全域的神態，「碩辰公主可還有話想說？」

　　「哼！本宮與你無話可說！」碩辰惱羞成怒，當即拂袖而去。

　　禦龍東閣外，侯府的車駕仍在，孟錦瀾卻並不打算乘坐，挽著母親徑直離去，卻被寒蕭然喚停了腳步。

　　「瀾兒，一同進宮謝恩，豈有不一同出宮的道理？」

　　孟錦瀾扭頭，誰說他性情暴戾，分明是厚顏無恥……本想冷言幾句，卻見東閣門前有侍衛站守，只得將驚魂未定的雅辰攙上了車駕。

　　「侯爺如此稱謂語，小女惶恐，還是直呼其名的好。」孟錦瀾沒好氣的言道。

　　「瀾兒此言不妥，你我乃未婚夫妻，直呼其名倒顯的生疏了。」寒蕭然並不在意女人態度冷淡。

　　孟錦瀾無奈，剛才在禦書坊的困境，雖然自己也能解決，卻難免驚險。

　　他的出現，倒是輕易化解了難題，承一聲謝，倒是受得，當即福身道謝。

　　「一家人，無需言謝。不過你怎知本侯體內有毒？」寒蕭然靠近女人，聲音下意識的壓了下來，這才是他最為關心的。

　　「侯爺為何中毒？」孟錦瀾不答反問。

　　「你既能看出本侯體內有毒，就連所服何種藥物壓制也一清二楚，定然能解，本侯說的可對？」寒蕭然回避著女人的問話，道出心中所想。

　　孟錦瀾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心知他中毒之事必是忌諱，笑了，「此毒雖難，卻並非不可解，不過……不過時間卻是不短的。」

　　「能有多長？三五月，半年？本侯不急。」既然能解，寒蕭然臉上露出了笑意。

　　「非也，長則五年，短則三年……」孟錦瀾清淡應聲，暗觀男人的神情。

　　此人三年後會反，時間說的長些，興許會壓制他的反骨。

　　「無礙，本侯等得。」寒蕭然神情輕鬆，望著嬌小的女人，低聲言道，「日後你進了侯府，你我朝夕相處，就是治上個十年八年也無礙。」

　　「你！」孟錦瀾險些閉過氣去，正色言道，「侯爺想解毒並無不可。不過小女卻是有條件的……」

　　寒蕭然望著女人，並未接話。

　　「皇上賜婚，小女不得不從，不過嫁期卻需得由小女來定。莫說眼下小女還未及笈，即使及笈了，小女不點頭侯爺便不可強娶。」

　　「不行，豈有此等說法。」寒蕭然有些惱了，這女人的要求未免有些過份了。堂堂七尺男兒，豈有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道理。

　　「若侯爺不答應，小女這就進去，向皇上稟明你身中奇毒，以此拒婚，恐怕皇上不會怪罪吧？」孟錦瀾明白，此人體內有毒一事，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此要脅倒是可行。

　　「你這女人！」寒蕭然突然失了好心情，赤裸裸的威脅，這女人看似嬌嬌弱弱，卻並不簡單。

　　「罷了，依你便是！」

　　寒蕭然悶悶的應了一聲，一把握住女人的纖腰，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托上了車輦。

　　孟錦瀾沒料到他有此動作，嬌呼一聲，卻已穩穩的站在轎廂前，腰間余溫猶在，那人卻已跳上車轅，與鳴鶴並肩而坐。

　　鳴鶴揚鞭一聲脆響，孟錦瀾趕忙鑽入轎廂，坐在了母親身旁。

　　馬嘶高鳴，車輦搖動向宮外駛去……

　　母女二人回到公主府，雅辰終於徹底放鬆下來，與孟錦瀾簡單言語幾句，徑直回了碧輝閣。

　　孟錦瀾因為與那人達成了協議，既沒有違抗聖旨，又不用強嫁於他，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之中，心情鬆快了許多。

　　至於那毒……能解多久便解多久，最好拖到他謀反那日，這門婚事也就無疾而終了……

　　一想到寒蕭然一路上的臭臉，孟錦瀾忍不住輕笑出聲，亂臣賊子想跟本姑娘鬥，想都別想！

　　高興勁還沒過，杜嬤嬤卻快步奔了過來，「二小姐留步。」

　　杜嬤嬤跑的氣喘吁吁，好像有事發生。

　　「夫人在宮裡出事的消息傳到了孟府本家，适才老夫人差人傳話，讓夫人去孟府走一趟。老爺已經先一步去了。」

　　「祖母傳母親過去，你喚我作甚？」孟錦瀾不解。

　　「二小姐有所不知。自從夫人身世……」

　　杜嬤嬤面露難色，「打那兒以後，夫人便不願出門，本家更是從未去過，老奴擔心夫人前去受不得本家的冷眼，鬱結成疾當如何是好……」

　　孟府本家世代經商，乃京城商賈大戶，經營著數家成衣繡坊以及布料行，老夫人名下三子一女，僅出了孟敬之一個讀書人。當年高中榜眼，皇上賞識，賜婚雅辰公主。

　　豈料，原本頗有些前程的孟敬之，空有一肚子學問，自詡讀書人傲骨淩風，不屑於官場黑暗，更不通人情事故，頂著駙馬的頭銜在官場上混了幾年，卻仍舊是戶部侍郎。

　　如今雅辰公主的身份受措，孟敬之不僅在朝中說不起話，就連在本家也抬不起頭來。

　　今日若雅辰前去，少不得吃些冰條子，也難怪杜嬤嬤憂心。

　　唉……孟錦瀾低歎，看來上蒼給我再活一次的機會，便是讓自己回來受累的。

　　「你讓母親安心歇下，我替母親去本家走一趟。」孟錦瀾馬不停蹄的向本家趕去。

　　好在本家與公主府相隔僅一條街，盞茶功夫便到了。

　　前院正廳內好不鬧熱，老夫人坐於主位，孟敬之次座神情恭敬。

　　二叔孟敬陽再次之，二嬸李氏站在二叔身後，臉子拉的老長。

　　就連久不見面的兩位堂妹，孟琴淑與孟淩涵也撅著小嘴候在一旁，看樣子這一家子，做好了聲討母親的準備。

　　「錦瀾見過祖母。」孟錦瀾緩步上前，屈了屈身子。

　　又依次向父親及二叔夫婦問安。

　　「怎麼不見你家的雅辰公主？你一個小丫頭跑來作甚？」

　　老夫人還沒來及說話，二嬸李氏倒陰陽怪氣的嚷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