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雅麗死了

路，很長很長，趕往巴鎮的大巴車卻行駛得不緊不慢，冬陽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上。想著能早點到家。

車窗外，天變得灰濛濛的，細看又什麼灰色都有。正如此時冬陽的心。摸摸裝在衣服兜裡的八萬元，冬陽明白了陳姨欲言又止的表情。這八萬元是二老的養老金啊。當冬陽再次碰到鼓鼓的衣兜時，心裡更加沉甸甸的了。

一路無語，默默想著雅麗，想著自己。和妻子劉雅麗認識，也是在這樣烏雲密佈的一天。是副局長介紹認識的。雅麗長得也挺漂亮的，大眼濃眉，長在她圓臉盤上也比較合適。只是那臉白得有點過分。認識她沒感覺好.也沒感覺不好，只是過後才知道，雅麗是自己單位局長的千金。是局長先相中了冬陽，才有後來的副局長的介紹後冬陽猶豫著。但待待拉拉也觸了大半年了，雅麗家催促要辦婚事。冬陽也就同意了。也想了，人總歸是要結婚。

婚後冬陽可是領教了局長千金的傲氣，霸氣和不講理。就是想讓冬陽圍著自己轉，說東就得是東，偏一點都不行。還監視他和異性說話。一天到晚，不是跟這個女同學懷疑就是跟那個女同事懷疑的。而且婚前就知道自己有遺傳的不孕不育症。結婚沒到一年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去年又查出患了尿毒癥。去北京治療了一段時間，花了十多萬，醫生建議換腎，但換腎哪兒那麼容易呀，這次冬陽去長春就是諮詢換腎的具體詳情，並買來了好幾千元新上市的藥。

車外好像起風了，冬陽感覺寂寥極了，向車內環視了一下。有的旅客已經睡意朦朧，有的在小聲在說點什麼，還不時傳來噓唏的笑聲.

忽然,冬陽的眼神落在了斜對面的座位上，穿著灰色休閒服，黑色瘦版牛仔褲，黑色布面短靴頭。一條粉色的圍巾隨意搭在胸前。頭髮很黑很長。人很瘦，弱不禁風的樣子。懷裡抱著個黃頭髮的孩子，自己卻眯著眼。

弱不禁風，黃頭髮的孩子.，長髮，…這讓冬陽想起了好幾年前的那個女人。等那位女的應著孩子的叫聲睜大眼睛的瞬間，冬陽詫異了，之後搖了搖頭，因為那眼睛讓他想起了樓門口的對視。

司機還是用自己的方式掌握著車速，一會兒超車，一會兒被車超著。冬陽這時候，特別想有一顆煙抽。其實不抽煙已經很多年了，是在母親去世那年戒的。但此刻怎麼想起它了呢。母親在的時候特別反對他抽煙，說他從小愛咳嗽。說是母親其實是冬陽的姑姑。在冬陽三歲那年，因為煤氣中毒父母都沒了。是姑姑姑父把他撫養長大。在他二十歲那年才把這事告訴他的。

冬陽心裡又開始惦念妻子雅麗，也不知道這次專門上長春買的藥管不管用。他把裝滿藥的兜子打開，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說明。這些年雖說和雅麗磕磕絆絆，拉著好長的那段距離，但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啊！他恨不能自己開車，開個200邁。

長頭髮女人的孩子哭了。也把冬陽從亂麻中拽了出來。

冬陽不知不覺間掏出了手機，有一條短信在等著他打開。是妻子雅麗發來的。冬陽用十二分的速度打開了短信。「對不起，來生不再做你的妻子，沒有永遠了……想見你」。冬陽的心被攥成了一團。

當冬陽一口氣直奔到病房門口時，迎接他的是醫生無奈的搖頭，以及岳父母的嚎啕聲……

冬陽的手機滑落在地上，還有那包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