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黑白映畫 第七章 吻你

想問是否有天涯，那樣就可以逃到那兒，不用再接觸他的世界，不用再呼吸他的空氣，不用再聽見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藝術節的橫幅掛在校門上，校園內人頭攢動。藍蔚楓站在化粧室的門外，心裡有些忐忑：就是今天了，一定不要出錯。

今天他依照舞臺劇的需要，穿上了班長一早拿過來的古裝。玄黑色的長袍，淩亂的頭髮，把藍蔚楓襯托得格外的不羈。就這樣站在化粧室的門外，已經引來了不少女同胞的注意。

「怎麼還不出來？」藍蔚楓沒看見莊曉，一時間竟等得有些不耐煩。

「咳！」陸邵羽從裡面走了出來，房間裡發出陣陣感慨。陸邵羽偷瞄了一眼藍蔚楓，說：「進去看看吧……」

藍蔚楓聽他這樣說，更是一頭霧水，連忙走進了化粧室。

華美的宮服，曼妙的身段，及腰的長髮，伊人斜倚在靠窗的位置上，出神地看著窗外。白皙的皮膚，微微的蹙眉，宛若天人。

藍蔚楓一時竟不禁愣在了原地，如若不是周圍現代的裝飾，他還真以為自己到了古時候，見到了古時候的美人紅顏。

「好看嗎？」班長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見藍蔚楓一個勁地點頭，癡癡地說：「好看！」聞言，班長朝莊曉喊道：「聽到沒，連藍蔚楓都說好看，我們沒騙你吧！」說完嘿嘿一笑。

莊曉朝藍蔚楓看去，眼裡帶霧地說：「連你也耍我。」

「我沒耍你，怎麼會這樣想？真的很好看！」藍蔚楓聽到莊曉的話，一時間竟也慌了手腳。

「還說……」莊曉有點氣悶。

「不說了，不說了，你一點都不好看，行了吧？」藍蔚楓看莊曉急了，竟語無倫次。

聞言的莊曉不由更氣：「難道我就那麼醜嗎！？？」藍蔚楓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別鬧了，快走了，該上場了。」顧齊北看著兩人，不由好笑。

莊曉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提著宮裙，沖出了化粧室。只留下藍蔚楓傻傻的愣在原地。

「走了，還愣著幹啥？」顧齊北好心的提醒到，藍蔚楓這才跟了出去。

看著鬥氣的兩人，顧齊北燦然一笑，低低地說著：「要是我們也和他們一樣就好了……」

臺上的主持人報完幕，全場的燈光驟然暗了下來。

柔緩的男低音開始吟詠那悲傷的旋律，拉開了舞臺劇的序幕……

「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會先找到你，讓你愛上我。那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留在我身邊，心裡想的卻是其他人……」

燈光切換，黑白的世界裡仿佛只有灰。

伴隨著吟詠，藍蔚楓緩緩走上了舞臺。不知道是燈光太過灰暗，還是他的心情就是如此沉重，他的眼裡有著一抹濃濃的哀傷。

「多年前的我們是如此的快樂，那些遠去的小日子是否也給我們留下了些什麼……」低緩的男聲停止了吟詠，燈光一時暗了下來，全場一片寂靜。

幽暗中，一個詭異的聲音緩緩地響起：「我要你殺了她，不余餘力！」

然後清暗中，一個身影緩緩走上，伴隨著的燈光漸漸變亮。絕世的容顏，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是畫卷裡走出來的絳珠仙子，才能擁有那一抹哀愁。

「姑娘，我是齊蔚，敢問小姐芳名？」藍蔚楓喃喃地問道。

「曦曉。」莊曉輕輕地說。

「好名字，姑娘可否賞臉和在下泛舟西湖之上？」藍蔚楓恭敬地問。

莊曉笑而不答。

場景轉換，一幕幕歡愉，被定格成文字，在背景的投影上翻湧，那些相識的片段，不斷浮現。

音樂突變，淒厲而肅殺，落楓緩緩從舞臺的上方灑下，好像人的生命走向終結，點點落紅，血腥而詭異。

幾個黑衣人圍住了莊曉，手中的劍向「她」刺去。只見莊曉素手輕輕一撫，錦衣羅裳中竟然出現了一柄短劍。反手在空中挽出一個劍花，生生擋下了那幾劍。

然後輕輕地一躍，在空中踩出一個迴旋，手中的短劍殺氣正凜，翩若驚鴻。黑衣人霎時間全定在了原位，然後脆生生的倒下。

生命止於那無情的劍下，莊曉緩緩蹲下，伸手撫上了同門師兄的眼睛。藍蔚楓站在他身後，袖中的短劍一亮，正是除掉她的最好時機。

可是要下手的時候，心卻疼了，因為他看見了莊曉眼中的淚。於是他發現，自己早已經愛上了她，不知不覺。放棄了殺她……

未來的路很長，可是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體會彼此的深愛，命運總讓人互相折磨。

「說呀，說你愛的不是我，而是那個他，給我一個離開你的理由。」藍蔚楓痛苦著說。

「是，我是愛他，可是……」莊曉試圖解釋。

「夠了，你走，你離我遠點，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讓你見到我這副模樣……」藍蔚楓有些激動，粗暴地打斷了莊曉的話。

「為什麼你要這樣看著我，難道你已經不愛我了嗎？」莊曉一時無言，然後喃喃地問。

他抬頭，呆呆的藍蔚楓的眼裡，那眼裡充斥著不明的色彩，讓人泥足深陷。

「不，你知道的，我愛你，深入骨髓。可是你呢？」藍蔚楓艱難地問出了口，那一句心裡話，想要得到一個自己滿意的答案。

「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來自哪裡，重要的是我在乎你，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永世不分離……」莊曉看著藍蔚楓的眼睛，說。

永世，那一刻，他真的以為會有永遠，儘管不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

「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會先找到你，讓你愛上我。那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留在我身邊，心裡想的卻是其他人……」重複的臺詞，縱使說上了千萬次，藍蔚楓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失落，畢竟那在莊曉的生命中，是抹不去的存在。

「好，我答應你，下輩子一定會先愛上你，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莊曉回答。

俯身，藍蔚楓的唇輕輕地拂過莊曉的唇。這是第二次吻他，可是卻仍止不住地激動。莊曉的臉悄然浮上一抹紅，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碰，卻勾動了他心裡的悸動。仍舊是那麼的溫柔，讓人不禁留戀。

燈光一黯，詭異的音樂再度響起，數十個黑衣人齊齊向兩人沖上來。眼看劍就快要插進藍蔚楓的胸膛，莊曉奮力地一推，為藍蔚楓擋下了這一劍，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裳。藍蔚楓再看向懷裡的人，已是眼淚橫流。蒼白的臉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瞳孔裡的光開始渙散。

「齊蔚，叫你辦的事，怎麼會辦成這樣？」邪魅的男音響起，暗影下藏著一人。

「是你！！」莊曉聽見這聲音，不由地抽搐。

「是我，知道為什麼我要殺你嗎？告訴你吧，這麼多年了，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你。我愛的只是你手裡的那把‘墨蝶’。」黑暗裡的人影不住地笑了，笑的如此倡狂。

「齊蔚，你還真讓我失望，愛上一個不愛你的女人。」黑影下的人看著藍蔚楓抱著莊曉，不由諷刺道：「把墨蝶拿過來，我放你一條生路。」

只見藍蔚楓低著頭，撿起了地上的墨蝶，緩緩站起來，向黑影裡的人走去。忽然一切變了，趁黑影裡的人不注意，藍蔚楓以極快的速度，將手中的墨蝶插進了他的胸膛。

「你……」還沒來得及說話，藍蔚楓便拔出了墨蝶，那人癱倒在地。周圍的黑衣人向他沖了過來，但是卻被一一格殺。

藍蔚楓帶著一身的鮮血，緩緩地走向莊曉倒地的地方。腳一軟，跌坐在地上。看著莊曉已經永遠的閉上眼，眼淚不住地流……

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會先找到你，讓你愛上我。那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留在我身邊，心裡想的卻是其他人……

輕輕抱起莊曉，緩緩向黑暗裡走去，那個叫來世的地方……

燈光熄滅，搖曳的人心，然後掌聲雷動，眾人紛紛討論著這齣戲，以及戲中的男女主角。當驚聞到女主角是由男的反串之後，更是好奇不已。這是螢幕上打出了主要演員的名字：

齊蔚——藍蔚楓

曦曉——莊曉

……

「莊曉？我記下了……」台下的某處，有人輕輕一笑。

庭院滿花香，香花滿院庭。

莊曉和藍蔚楓從大禮堂出來，在校園裡走著。衣服還沒來得及換，莊曉就被藍蔚楓拉了出來。還穿著古裝，莊曉的裝扮更是讓人看不出他是男的。

幸好，禮堂裡的表演還在繼續，外面幾乎沒有什麼人。走著走著，莊曉被宮裙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落入了藍蔚楓溫暖的懷抱。

「沒事吧？」藍蔚楓關切地問。

「嗯，沒事。」莊曉的臉微微有點紅。

「今天我不是故意欺負你的，真的很好看嘛。」藍蔚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傻，開你玩笑的。」莊曉不由好笑。

「曉……」聽到藍蔚楓在叫他的名字，莊曉的心不由一跳。

抬頭，看見藍蔚楓深情地看著他。

然後他把唇覆在了自己的唇上，輕輕的，淡淡的，帶著他對他獨有的溫柔。

這是第三次吻他，沒有驚訝，沒有詫異，沒有反抗，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樹上的葉，仿佛是偷看到了兩人的深吻，羞紅了臉，然後急忙投向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世界沒有聲音，一切都好平靜。莊曉和藍蔚楓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唇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金黃的葉，微涼的風，飛舞的長袖，琉璃的裙擺，飄揚的長髮，仿佛一出古裝的劇幕，劇中的主人翁正忘情地深吻，忘記了時間和地點。

第一次吻你，是上天意外的驚喜，沒有那個膽量做出那樣的事情。

第二次吻你，是齊蔚對曦曉的癡情，沒有那場戲就沒有那個時機。

那麼這次，是我自己，我用對你的深情，去詮釋自己的感情，順應我心。

終於可以真正地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