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休養

　　「我看誰敢！」

　　綺月寒眸色深深一沉，冷聲斥責，緩緩環顧四周。

　　她的聲線清冷暗含薄怒，周身冰如寒潭，那是長居高位者才獨有的氣場！

　　竟讓那些宮人全部都心底重重一驚。

　　「聖旨到！」

　　就在氣氛僵硬之時，一道尖細悠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穿著一身繡非魚非蟒圖案帶深藍色明紋長袍，頭戴秀珠內侍官帽的御前太監總管陸福德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推門而入。

　　「小的不知太后在此，請太后恕罪。」他一眼瞧見了姜太后，趕忙低頭打了個襟兒，卻並未跪行大禮。

　　姜太后瞥了他手中明黃色卷軸一眼，咽下一口怒氣，冷聲吩咐：「免禮了，皇帝派你來傳旨，你儘管做好你的分內之事。」

　　言外之意，不論陸德福看著什麼，都不要多嘴多舌！

　　給綺月寒灌藥一事幾經波折，令姜太后心中頗為惱火。

　　陸德福突然帶來的聖旨，也讓她心中隱約感到不安。

　　「是，小的謹遵太后懿命。」

　　陸德福面容白淨，眸中一如往常掛著得體的綿柔笑意，輕輕應聲。

　　他打小七歲便入宮，摸爬滾打數十載做到如今的御前總管，絕不會讓人看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姜太后位高權重，可並非他的主子！

　　「建德長公主接旨！」

　　陸德福直起身，把手中聖旨攤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吾有長女，其性靜容婉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貴而能儉，深受朕喜愛，特封為建德公主。一月前夏北國三皇子赫連潭奏旨求娶，其言懇切，心悅長公主已久，為顯我皇聖意，願與其永為交好，命建德長公主擇日與三皇子永結成秦晉之好。欽此！」

　　這是一道加封綺月寒的聖旨。

　　也是和親的宣判！

　　「什麼！」綺靈兒第一個發出驚呼，滿臉不可置信。

　　要知道，赫連潭可是夏北國最有希望立為太子的皇子，年紀輕輕便戰功斐然，權力不可小覷。

　　此外他傳聞長相英俊非凡，至今未曾婚娶，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兒家都把他當做自己未來夫君的人選，爭之若鶩。

　　綺月寒，她憑什麼！

　　陸德福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把聖旨畢恭畢敬地交到綺月寒手上：「建德公主，皇上還有一句口諭，托小的帶給你。」

　　綺月寒清麗的面容上淡然自若，極其平靜。

　　「陸總管請說。」

　　前世自己跳湖自盡未遂後，父皇擔心她還會出事，便早早逼迫赫連潭求娶了她，好讓她和腹中孩子早有歸宿。

　　奈何她曾受奸人蒙蔽，跟父皇誤會深深，只以為他是故意害她，拼死都不願意去他國和親。

　　她以為祖母說的好女不遠嫁是真正替她著想，殊不知只是她不願自己有成為他國皇后的可能！

　　畫地為牢，把她圈養在身邊，才更好對她下手！

　　陸德福面上一團和氣，側身躬著腰，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以被屋內所有人都聽清：「皇上顧念建德公主身子嬌弱，不宜遠行，御賜西郊別苑一座供公主休養生息，即刻起行，不得有誤！」

　　聞言，綺月寒冷眸閃動，心底湧上一抹暖意，父皇這是想要讓她遠離後宮是非，在別苑好好養胎！

　　前世她不懂他的良苦用心，還以為是父皇摒棄了她，當真愚蠢得緊！

　　「兒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綺月寒紅唇輕啟，轉過頭吩咐身側婢女去收拾些貼身衣物，好動身前往別苑。

　　見她如此配合，陸德福心中劃過一抹疑惑，她何時變得如此懂事了？

　　來前皇上還憂心這位長公主會不會乖乖聽話……

　　不過倒是省了他不少口舌。

　　「這哪裡是去休養，分明就是養……」綺靈兒憤憤而起，正欲阻攔，忽然感覺身後射來一道冷厲的目光。

　　她轉頭對上綺月寒深不見底的冰眸，話音滯住，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恰好姜太后也扶著身側宮女的胳臂起身，面上神情莫名。

　　「如此甚好，哀家也可放心了。」

　　皇帝定是聽著了風聲，才急急派人來把這死丫頭弄走。

　　他對綺月寒向來呵護有加，外人雖然看不出，但一個打小沒了親娘的公主怎能隨意安然無恙的在這後宮長大成人？

　　若無皇帝的暗中照拂，自不可能。

　　因此，即便她身為太后，也不得不顧忌一二。

　　「靈兒，跟哀家回去。」

　　綺靈兒方反應過來，眸中帶怒，惡狠狠地瞪了姿態從容的綺月寒一眼，這才依言走到姜太后身邊：「是，祖母。」

　　早晚有一天，她要讓綺月寒從雲巔跌落泥沼，受盡萬人唾駡，永世不得翻身！

　　到時候再看她還怎麼裝模作樣拿公主的身份壓制她！

　　「小的恭送太后，靈郡主。」

　　待她們二人離開，陸德福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

　　綺月寒會意，他這是要直接等著自己收拾完畢，好送她去別苑啊！

　　「你們還愣著作甚？」

　　綺月寒吩咐宮女給陸德福上了茶，才微笑著示意讓他們把錦繡帶過來。

　　「陸總管稍候，本宮習慣了那丫頭伺候，得帶著她一同去西郊別苑。」

　　錦繡本是皇上打小派給她的貼身一等婢女，跟她同樣年紀。

　　忠心耿耿，處處為她考慮。

　　但她受姜太后等人的挑撥，以前總覺得錦繡笨手笨腳，這也不好那也不對，前幾日還因為一件小事……

　　「公主不是把錦繡給打發到浣衣局幹苦差了？那丫頭蠢笨的很，還是讓蓮心跟公主一同去別苑伺候罷。」

　　一位穿繡紫羅蘭芙蓉裙的宮裝麗人從外殿步入，巧笑晏晏，只是看向綺月寒的眼神間不經意流露出幾分不屑。

　　她正是先前姜太后送給綺月寒的婢女，和錦繡同為一等婢女。

　　「你？」

　　綺月寒微微一笑，紅唇輕啟：「不配！」

　　一語既出，整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這是長公主說的話嗎？

　　她一向不是最寵信蓮心的！

　　蓮心顯然也沒想到綺月寒會這麼說，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公主何出此言？蓮心不是很明白……」

　　「放肆！本宮輪得到你一個小小婢女質問！」

　　綺月寒拂袖扇過，連帶著掌中之勁力，把蓮心打得一個趔趄，腳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