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何準備

夏慕衿跟著宛姑姑到了東院的花廳裡，這裡是今年進宮秀女們一起學習的地方。講課的有三位嬤嬤，都是宮裡的老人。不僅教授她們這些新進宮的秀女學習宮規，還要教著她們調整儀態，比如坐立行。

最重要的還要在這段學習期間，根據她們每個人的特長，針對性地進行指導，以期將來到了聖駕面前，能討皇上的歡心。

「你都會些什麼？」這位嬤嬤姓朱，也是三位裡面資歷最老的，聽說是在景仁宮裡伺候太后的。

夏慕衿見問到了自己頭上，回想起自己前世裡，在方府時被教導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謂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子。但她一抬眼看到周圍有些並不友善的目光，便微笑著回道，「會得不多，彈琴還可以。」

「拿張琴給她。」朱嬤嬤轉頭囑咐了一聲。

一會兒，一張長琴連帶著桌椅都搬了過來。

嬤嬤的聲音帶著幾分傲慢，繼續說道，「如今只是看看你們各人功底如何，諸位小主都是京城中名門貴族家的千金小姐，屆時到了皇上面前，若是沒有一兩樣拿得出手的本事，實在是貽笑大方。」

「夏小主，請吧。」

夏慕衿坐到了凳子上，起手，輕置於琴弦之上，按照記憶裡的印象開始彈奏一首陽春三月。

素手撥弦，琴音四起，只不過一兩個音符之後並沒有如她預期的那樣，出現完整的曲調。走音的走音，撥弦力度也完全不在她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簡直就像第一次摸琴亂彈似的。

這，這怎麼回事？

周圍的秀女已經掩口偷笑，交頭接耳地嘲弄道，「還真以為她會彈琴呢，瞧她那煞有介事的模樣，真會裝！」

「夏小主，你是拿老奴在開玩笑嗎？」朱嬤嬤臉上很不好看。

夏慕衿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

宛如姑姑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出來幫腔，「嬤嬤請見諒，小主進宮時受了點風寒，許是身子還沒大好。」

「荒唐！若是日後在御前做此等表演，你也可以拿自己身子不好作為藉口嗎？掃了皇上的雅興，以後還會有機會得蒙聖恩嗎？今日，老奴在這裡教導各位小主，都是為你們好。萬不可掉以輕心，更不能撒大謊，打腫臉充胖子！否則他日，惹惱了龍顏，腦袋是怎麼掉的都不曉得。」

夏慕衿皺起眉頭來，她這分明是說自己不懂裝懂了。

可方箬蘭明明最擅長彈琴，難道是換了這具身子的關係。瞧著周圍人輕蔑的目光，還有宛如姑姑失望的眼神，她剛想分辨幾句就被朱嬤嬤勸了出去。

「既然小主身子還沒好全，那先回去歇著吧。萬萬別過了病氣給這裡其他的小主們。」

她只好轉身走出花廳，身後傳來起起伏伏的偷笑聲，讓她倍受打擊。

宛如姑姑跟了出來，安慰道，「小主不必介懷，這次發揮得不好，休養幾日，說不定就好了。」

夏慕衿應承地點了點頭，可她心底明白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接連兩日，夏慕衿都被困在自己的小院中，除了喂那只鳥兒，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忽然一陣脆響的鳥鳴聲從窗外響起，她驚喜地發現那只大鳥回來了。

「小胖，你爹娘回來接你了！」她開心地把小鳥兜著帕子捧到院子裡，可那大鳥怕人，根本不敢靠近。小鳥兒在她手掌心裡也只是啾啾叫個不停。

「別叫了，畢竟我是人，你是鳥，如今我自身難保，怎麼養著你呢，還是跟著你爹娘去吧。」

夏慕衿發現大鳥停在樹幹上，似乎又重新銜著樹枝樹葉搭建了一個新鳥巢。

她有了主意，搬來凳子，自己爬到了院牆上扶住樹幹要把小鳥兒重新放回那個鳥巢裡去。正在她專心致志做這事的時候，只聽一聲喝道，「你做什麼？為何爬那麼高！」

手裡的鳥兒才放進巢中，她下意識回頭看，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蒙鄴一身常服立在那兒，皺緊了眉頭盯著自己。

「我只是……」她來不及解釋，院牆上的瓦堎在腳下打滑，整個人就從上面跌下來了。

蒙鄴幾乎是一個箭步從門口沖了過來，一腳踢開了她原先靠在院牆底下的凳子，伸手將她穩穩地抱住。

夏慕衿做好了摔個狗啃泥的準備，卻沒想到自己竟然跌進了皇帝的懷抱。

她瞪大了眼睛，抬頭望著他，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結果，蒙鄴忽然鬆開手，將她扔到了地上，「一手的泥，真髒！」

夏慕衿這回是真摔愣了，她手上確實有泥，還在他乾淨的袍子上抓出兩個黑爪印。

可他也不能這麼把自己就扔在地上啊，這人真的是……有病！

「又不是我求著你救我的。」她一邊嘀咕著，一邊準備爬起來。

這牆根底下淤泥濕滑，她才要起身，結果腳底又打滑，整個人又坐了回去。只不過，這一次滑倒時，她本能地往旁邊一抓，就抓住了蒙鄴的長袍。

果不其然，在他袍子上面又蹭出了一個爪印來。

「你……還不鬆手？想讓朕治你的罪嗎？」

夏慕衿心一橫，反正都抓髒了，趕緊扯著他的袍子先站了起來，將腳挪到旁邊石板步道上，才鬆開手，斂衽行禮，「多謝皇上剛才救了臣女。」

蒙鄴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袍子，欲言又止，乾脆轉身往院中走去，「你為何要爬那麼高，難道打算翻牆逃走？」

「只是為了讓它們一家團聚。」夏慕衿回頭望向樹幹上，大鳥已回到巢中，小鳥依舊啾啾叫著，聲音透著歡快。

「氣色倒是不錯，還有心情管別的。」蒙鄴發出類似鼻息輕哼的笑聲，停住了腳步，「像你這樣的身份，能入宮來，是朕的恩典。這幾天就該好好打起精神仔細準備選秀，這般才不辜負朕對你的抬舉。」

夏慕衿擰起眉頭來，這話若是在以前還是方箬蘭的時候聽見，恐怕只會覺得皇上對自己青眼相待，開心得能飛上九霄雲外了。可現在她只覺得眼前這個自大的狗皇帝實在讓人生厭，憑什麼她要感恩戴德，她根本不想進他的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