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氣勁

作為漁城內的新晉的權貴，周員外最近格外活躍，終日游走于商宦之間，不僅建立起了‘良好的’人脈關係，近日還結識了官府的吳師爺，紅光滿面的他看得出心情很好，恰逢今日大壽，特地設宴，呼朋喚友前來賀壽！

相比較外面的寂靜，周府可謂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十幾個桌子擺在院中仍不顯的擁擠，燈火下，人們為自己的前途，人來人往間交互結識著，以至於桌上的美味佳餚，變得無人問津。

「劉家到，送上玉如意一塊。」僕從站在門前賣力的吆喝著，希望自己的聲音足夠大，最好能博取送禮之人滿意，他們滿意後隨手的打賞，就能抵他們好幾個月的工錢。

「喲，老劉來了，歡迎歡迎。」周員外滿面紅光，身著暗紅的長袍，拱手相迎。

「使不得使不得，周員外您現在可是壽星公啊，怎麼能親自前來迎接？」被稱作老劉的人，急忙跑上前去，祝賀道：「恭賀周員外六十大壽。」

「哎，你我兄弟還講這些俗理幹嘛，等會兒可得多喝幾杯啊。」

正在二人熱聊之時，門口又傳來僕從的聲音：「吳師爺到，送上……」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但並未引來眾人異想，當聽到他的名字後，便不約而同的向門口望去，官府之人，在宋國之內走到哪兒都可以昂首挺胸，得罪他們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吳師爺，您可算是來了，老朽眼巴巴的就等著您來。」周員外接待客人的態度驟然轉變，臉上堆滿笑容，盡可能把自己顯得謙卑，急忙走上前去迎接吳師爺。

前來之人蓄著山羊胡，一雙猶如鼠眼般的雙眼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精光，他的身子並不高，相比較周員外的膀大腰圓，他算是小的可憐，但即使如此，在座眾人也不敢小看他，無不是放低姿態，儘量討好。

此人，便是吳師爺。

「恭賀壽星公。」吳師爺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極為狡詐，但聽到他的話，卻令周員外精神為之一振。

「能得到師爺的賀詞，周某三生有幸，吳師爺您請。」周員外樂的合不攏嘴。

「哎~不急。」吳師爺伸手打斷他，從身後隨從手中接過一個盒子遞給了周員外。

「這……」周員外急忙弓腰，雙手接過禮盒，謙卑的笑道：「師爺你客氣了，來就來，還帶什麼禮品。」

周員外接過盒子後，稍稍瞥了一眼吳師爺的臉色，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當這眾人面，便打開了盒子。

「這……這是宮裡的東西。」劉老距離周員外最近，看到盒中物品驚呼道。

禮盒中，一盞通體透明的白玉杯隨著燈火的打射，散發出螢螢白光，那光芒潔白無瑕。

「這……這太貴重了，師爺，使不得啊！」周員外急忙把禮盒合上，重新將它遞給了吳師爺，臉上的肉不覺的抖了抖。

「哎，給你你就收下吧，都是些小玩意兒罷了，比起你為漁城的付出，這些東西反倒是寒酸了。」吳師爺笑著推過禮盒，雙眼內精光閃爍，讓人難以揣測他的想法。

「嘿~」

周員外訕笑一聲，道：「師爺您先請上坐，這寶貝我得妥善安放，稍後便開宴，到時候，您可要多個幾杯啊！」

「你這老周，得得，去吧去吧！」吳師爺在眾人的擁簇中朝著大廳走去，似乎很享受這種眾星攬月的感覺。

大門外，顧昊駐足，吳師爺的到來，令他原本打上門的想法變得擱淺，一旦動手，自己恐怕再無後退之地。

「老狐狸怎麼也來了？」顧昊暗自皺眉，腳步卻是朝著大門處走去。

「站住！」

守在門口的僕人攔住進門的顧昊，稍稍打量顧昊衣著後，一臉譏諷道：「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愣？」

「知道什麼？」顧昊冷笑，明知故問道。

「今兒個可是我家員外大壽之日，整個漁城誰人不知？你就打算這樣進去？」

「不然呢？」顧昊反問。

「呦呵，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你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人麼？告訴你，就算你想攀枝，也得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別跟個愣頭青一樣進去受辱還連累我們哥倆挨駡。」那僕人滿臉不耐煩。

顧昊愕然道：「你說我想高攀你家員外？」

「不是麼？難道你還想巴結吳師爺？」僕人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道：「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如果我非要進去呢？」顧昊淡淡的開口道，眸光向院內望去，不少人的視線不經意間從這裡掃過，雖然隱晦，但卻沒逃出顧昊的感知，看來這裡的事，已經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小雜種，我警告你，趕快滾蛋，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似乎是收到了某種示意，令僕人的態度驟然轉變。

顧昊眼神微冷，自顧朝著門內走去，他倒要看看，得到屋內管家隱晦的授意這些僕人能拿他如何。

「好小子，既然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二狗子，趕走他！」僕人大吼一聲，緊接著，院內花壇黑影處，一道身影緩緩站起，朝著門口走來，若不是僕人這一嗓子，恐怕直至宴會結束，也沒人能發現哪兒有人。

這人的存在，就連顧昊都沒感知到，若非吳師爺先行到來，令自己稍稍猶豫，按照原來的想法進去大鬧，恐怕自己會被陰一手。

感受著來人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顧昊警惕之餘，又有些慶倖，還好沒莽撞。

隨著那人走出黑影，顧昊滿臉的警惕變成了驚愕，喃喃道：「怎麼會是他？」

「顧先生，好久不見！」那人開口，聲音乾澀、沙啞。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昊稍稍打量他，後者的變化令他大吃一驚，這人，便是當初帶著藥材詢問他之人，而他所花高價在周氏濟世堂購買盡是些假藥，自己當初還警告他。

依照常理，應該與周府不共戴天，就算沒有交集也萬萬不會走在一起，可現在……！

「世事難料，不是麼？」

「所以……」顧昊反問。

「顧先生，請您離開吧！」二狗子這般說道。

「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叫你出來是幹嘛的？還不趕快動手？」僕人朝著二狗子大吼。

顧昊冷笑，還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他倒要看看，主人不露面，這些人能翻出什麼大浪。

「顧先生，我不想跟您動手，請您離開！」二狗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為難，不過緊接著便被冷漠所掩埋，稍稍波動的神色變得漠然。

「咦。」魏師出現在顧昊身旁，疑惑的看了一眼二狗子，暗自皺眉：「這人有點古怪，不過，到底是哪裡古怪我竟然看不出來，奇怪！」

「各司其職，各為其政，你該如何便如何。」顧昊捕捉到他臉上那一絲為難，言罷，便徑直朝著大門內走去。

唰！

一道身影陡然間出現在顧昊身前，二狗子左臂探出，道：「顧先生，請您離開，不然我可要動手了。」

「婆婆媽媽，周府養你不是為了看你在這裡丟人現眼的，趕緊打發他，然後自己滾蛋。」管家眼看賓客都快要走出來看戲了，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走了出來呵斥二狗子。

「得罪了！」二狗子低聲道，然後便是兇猛的朝著顧昊進攻，只見他左拳一擺，向顧昊的胸口狠狠的打去。

「速度不錯。」顧昊內心暗道，若是換做常人，或者說換做半年前的自己，這第一拳恐怕會吃虧，但現在…！

顧昊同樣左手探出，變掌為爪，一把抓在二狗子的拳頭之上，但剛一接觸，內心便是湧起一陣莫名的危機，急忙雙腳離地，借助拳勁令自己向後退去，接連退了四五步，左手之上的勁力才緩緩消散。

這一幕落在院子內的賓客眼中，更是令他們驚訝連連。

「你這左臂當真神異，這種力道已經可以打死一頭牛了。」顧昊內心凝重，不過神色卻是淡然的這般說道。

「顧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二狗子言罷，再度沖了上來，左拳旋轉一周整個人高高躍起，稍稍停滯後，腰身一扭，朝著顧昊一拳擊出。

這一拳，比之方才那一拳還要狠，若是打在人的胸口，恐怕那人的胸骨會當場碎裂，一命嗚呼。

顧昊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遠遠的便感受到拳風，方才那一拳自己或許還能躲過去，但這一拳，莫名的鎖定自己般，令自己後退的路幾乎全被封鎖，可若是硬拼的話，顧昊深知自己的底細，單憑現在的自己，恐怕是難以招架。

「靜心訣！」腦海中葛然傳出魏師的話語，令顧昊微微一愣，但隨即不假思索的內心默念靜心訣！

「心隨風，念隨雲，意隨我。」

葛然間，顧昊躁動的情緒變得冷靜，在他周身，莫名的氣勁湧現而出，令得四周的時間似乎變得緩慢，而眼前的畫面竟是直接回饋到腦海中，顧昊的雙眼緩緩閉上。

二狗子的身形出現在顧昊腦海中，高高躍起，左臂揮出，右臂間空空蕩蕩，即使粗布麻衣，也沒能遮住那股勇猛兇狠之意，再一打量他的神色，有掙扎，有冷漠、有不忍、有悲痛，顧昊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過，眼前的危機還未解除，顧昊收心，認真對待。

「無意無心念，無我無風雲。」

顧昊緩緩睜開眼睛，眸光平淡，左手緩緩抬起，仿佛帶起一陣風，在他周身的氣勁葛然間湧向左手，旋即一掌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