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了氣，就要打回來

顧昊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是有些昏黃，晃了晃僵硬的脖子，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奇怪？我怎麼感覺渾身上下……」顧昊略微活動身子，身上抖落一陣灰塵，用手扇去鼻子前的塵土後，暗自琢磨。

哢嚓！

顧昊伸腰，腰上傳出一串骨骼爆裂的響聲，緊接著脖子、四肢，每每活動，便會伴著一串響聲。

「舒服。」

整個身體打開後，顧昊感覺身體上湧出前所未有的活力，那種感覺，宛若新生一般。

燃起三炷香，朝著師傅的長生牌叩拜後，顧昊坐在蒲團前一陣出神。

他不是懵懂未知的少年，但一系列的事卻令他有些發懵，拿香之時手指劃過桌案，指尖厚厚的塵土以及桌子上那深深的痕跡，絕非一日兩日之功。

「我究竟睡了多久？」顧昊茫然的望向院子，他記得來的時候，綠葉茵茵，花草芬芳。

顧昊猛地站起來，朝著沖虛觀外跑去，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身體異常迅捷，速度奇快。

沖虛觀門前一片枯葉鋪地，隨著顧昊走過，伴著嘩嘩的清脆響聲，向兩旁散開，可見顧昊速度多塊，站在觀前向下瞭望，來時的綠葉已然不見，山下的樹雖不是光禿禿一片，但枯黃凋零的葉子也廖剩無幾，這一景象令顧昊恍惚。

「難以置信。」顧昊喃語暗自搖頭，回過神來後，檢查自身，確切來說，是檢查自己的神魂。

「心隨風，念隨雲……」

隨著顧昊默念靜心訣，在他周身仿佛籠罩了一道無形的氣勁，這道氣勁令周身湧動的空氣都為之一滯，他的衣袍緩緩浮動，在他的腳下更是清出一片空白。

呱呱！

遠處藏身在林中的烏鴉，似乎嗅到了危險，頓時尖叫著落荒而逃，良久後，顧昊睜開眼眸，眸間一抹精光閃過。

「似乎……不一樣了？」顧昊思索，以往默念靜心訣，目的是為了安定躁動的神魂，可這一次，竟然讓他感覺到，神魂愉悅的同時，還能感覺到四周的動靜，譬如烏鴉方才起飛時的身影。

「不簡單，不簡單。」朝著腳下看了一眼後，顧昊背手往沖虛觀內走進，隱約間，聽到一聲帶著莫名意味的低語。

…………

漁城，濟世堂門前。

顧昊頭戴蓑笠，在門口稍稍停滯後，便轉身離去。

「駕，駕！」

正在這時，一隊身著盔甲的官兵騎著馬，在街道上快速行駛而過，在官兵後方，一個個手腳上著鐐銬的人被押解著，緊隨其後，這些人，看起來面相普通，並不像大奸大惡之徒，街道兩旁的人，對此低聲議論著，他們的面色惶恐不安。

「究竟發生了什麼？」顧昊疑問，於是走到一老漢身旁問道：「老伯，這是怎麼回事兒，我看官兵押解的人也不像是犯事兒的。」

「你不知道？」老漢似乎挺驚訝的，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兒，竟還有人不知道的。

「不知道，前些日子去山裡面受了點傷，這會兒剛回來，想來這家濟世堂拿點藥。」顧昊這般說道。

「唉，別提了，半年前官府貼出告示，要徵兵去打仗，可打仗是要死人的，所以有人願意有人不願意，願意的已經走了好幾批，至於現在的這些人，都是被抓來的。」

「哦？還有這事兒？不是已經走了很多？為何還要抓人？」顧昊疑惑，滿是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吧，戰場是什麼？那是絞肉機，縱使再多人命堆上去，也不過只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前方戰事吃緊，現在倒還好些，若是一直這樣僵持不下，恐怕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會被強行抓走！」

顧昊身後，有人唉聲連連這般說道，顧昊默然，若真到了危急時分，國門不保之際，恐怕當真會如他所言，釀成慘禍。

「依我說，你年紀輕輕就別再街上晃蕩了，趕緊買完藥離開吧，不然，可就走不掉嘍！」那人勸解顧昊。

「買藥？那兒還有藥可買？雖然不知道這家藥房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突然沒人，但裡面的東西早早就被官府的人搬得精光，你瞅瞅，封條都在上面封了半年了。」老漢指著濟世堂反駁道。

「嗯？」顧昊眸中一抹精光閃爍，早先便是因為看到門口貼著封條他沒有莽撞的進去，萬萬沒想到，自己走後竟然就被封了，那孫伯呢？當時被自己救治的姑娘呢？

顧昊急忙問道：「老伯，您說這家店封了，那裡面的人呢？人去哪兒了？」

「哪有人？封店當天說是有人舉報這家店賣假藥，官兵搜遍整個大院，都沒找到人。」老漢語氣一轉，接著說道：「據說，是東頭那家濟世堂雇人舉報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那可不好說嘍！」

「什麼？」顧昊臉色微變，若是真被人舉報，估計也只有東頭那家同名的濟世堂能做出這種事情，這些暫時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擔心的是孫伯的安危，回想起當初那家濟世堂前來鬧事的場面，顧昊內心便是一陣擔憂。

當初有位病人給自己拿了一包草藥讓自己看看，顧昊看完後便告訴他那是假藥，之後沒過幾天，那家藥房便帶著人前來鬧事，揚言定讓自己關門，當時，還怒斥對方賣假藥遺禍百姓，沒想到，他們真的這麼做了。

顧昊擔憂孫伯的安危，一時間內心煩躁不已，甚至還有種打上門去的衝動。

「冷靜，冷靜。」顧昊深呼一口氣，然後離開街道，他要等晚上的時候，翻進房中看看再做決定。

回想孫伯蒼老身影，和善的面容，以及往日待自己如親孫子般，顧昊內心便是一陣自責，旋即暗暗下定決心：「若是孫伯出了什麼好歹，我定要讓你們陪葬。」

是夜，天色昏暗，伸手不見五指，顧昊的身影葛然出現在濟世堂門口，往四周略微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時，便一把撕開門前的封條，推開門走了進去。

咯吱！

顧昊關上門後，熟練的點燃蠟燭，借助昏黃的燭光，這才看清屋內的景象，地面雜亂無章，堆滿灰塵，屋內空空蕩蕩，能被搬走了似乎一點都沒留下，望著空蕩的屋子，顧昊暗自歎了一口氣，便往內堂走去。

「該死…」

一路走來，屋內一片狼藉，不僅自己存儲的藥材被搬一空，連小院裡的盆栽都沒能倖免，打碎的打碎，糟踐的糟踐，饒是以顧昊的心性，心裡都是止不住湧起一陣怒火。

「這幫畜生，簡直無法無天。」顧昊一腳踢開地上碎裂的盆子，嘴裡罵罵咧咧，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就止不住發怒，這些東西，可以說是他的，也可以說不是他的，但師傅臨走留給他打理的藥鋪就這樣承受無妄之災，他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報官？呵，這些東西就是被那些人給抄走的。

報仇？跟官府作對？不，太莽撞。

顧昊腦子急速的轉了起來，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就算自己想去證明清白，讓官府還自己一個公道，也是萬萬不可能的，在這種戰亂年代，沒有人會在意自己這個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況且，那群人正愁著無處徵兵，自己貿然前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就為了這種小事兒煩惱？」

就在顧昊愁眉苦臉時，金龍魂化作的老者葛然出現在顧浩身旁打趣道。

「小事兒？對師傅您來說當然這是小事兒，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顧昊已經接受了後者的存在，所以對於他的出現除了略微驚訝，再無其他情緒。

「咽不下氣？」老者自顧的笑了笑，道：「那很簡單，受了氣，就要打回來，誰讓你咽不下氣，你就去打回來，打到你氣消了為止。」

「打？」顧昊看了看自己的身板，一臉苦笑道：「憑什麼打回來？」

「胡說，你是我的傳人，怎麼這麼沒出息？本皇傳授你功法，改善你身體，你就這麼膽兒小？」

「改善身體？」那天自己腦子一痛，隱約間知道有東西進入自己大腦，一時間還沒來得及翻看，但改善身體這…他確實沒印象。

「廢話，不然你以為半年間你不吃不喝是怎麼活下來的？」老者撇了撇嘴，突然感覺這個弟子有點笨，腦子不靈活。

「不是，那個……」

作為有思想有教育，知曉法律知識的顧昊來言，以暴制暴並非是最好的選擇，相反，這種選擇是最壞的，最容易導致衝突加劇的。

「怎麼？怕了？你就這麼慫？還是不是我的弟子？」老者循循善誘，一臉不痛快，道：「別這個那個的，就說敢不敢去打回來？」

「慫？」顧昊聞言，臉上一陣害臊，雖然他不喜歡麻煩，但他也不怕事，神色一正，道：「慫什麼？怕什麼？打回來就打回來。」

「不錯，這才是我魏賢的好弟子。」老者點頭，笑著說道：「凡講道理不能解決的，就打到能解決，講道理能解決的，更要動手打到他們服氣，不然，終會有宵小之徒有眼不識泰山以下犯上！」

「魏賢？」

「我給自己取的人類名字。」

「哦！謝過魏師，弟子受教了。」顧昊拱手道。

說完，撇下魏師不管，徑直往外走去，今晚，他要去會會那個賣假藥的濟世堂，看看他們除了雇人抹黑自己的藥鋪外，究竟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