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傻女不傻

顧嬈從衣袖中將整理好的宣紙拿出，遞到紀知軒的手裡，並對他微微一笑。

紀知軒原本還有些緊張，但看到顧嬈的笑臉，突然就安心下來。他上前一步，先是拱手行禮，隨即將最上面一張的宣紙盛到卓遒烈面前。

「家主，這便是我連夜整理出來的帳目表，還請家主過目。」

看著一張寫滿字的類似棋譜的紙張，卓遒烈忍不住皺了眉。一旁的卓明茜心中冷笑，隨即大聲呵斥。

「大膽！我讓你整理去年的帳目，你卻拿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竟敢糊弄家主，來人！」

「等等！」

卓明茜話音未落，家主卓遒烈突然出言打斷。只見他眉頭輕皺，虛眯著眼睛將手中的表格仔細看了一遍。

卓明茜：「家主？」

卓遒烈將紙張放下，目光轉向紀知軒。

「條理清晰，帳目乾淨。這是你做的？」

紀知軒上前一步，據實回道：「非也。」

卓明茜像是又找到了突破口，趕緊說道：「紀知軒，我讓你負責審核帳目，你居然偷懶耍滑，假借他人之手！」

「大姑奶奶息怒，知軒昨日下午才接到審核帳目的任務，一宿的時間實在是難以完成，還請家主見諒。」紀知軒說著便又向家主行了一禮。

卓遒烈聽聞此話，果然不滿的看向一旁的卓明茜。不等對方解釋，紀知軒話鋒一轉。

「雖然匆忙，不過還好有嬈兒幫忙，知軒才能在短短一宿的時間內將一整年所有的帳目都核算清楚。」

「嬈兒？」卓遒烈面露疑惑，順著紀知軒的視線看去，發現一旁除了僕人之外，還站著一名身材單薄的少女。

卓遒烈看過去的時候，顧嬈也抬頭迎向他的目光。卓遒烈常年習武，眼神犀利入刀。顧嬈卻毫無畏懼，坦然的與之對視。

看著顧嬈稚嫩的面龐，卓遒烈感到一股親切的熟悉。

「你是……」

紀知軒朝顧嬈招手，「還不快來拜見你的外公。」

顧嬈上前，沖著卓遒烈盈盈一拜。再抬頭時，嘴角綻放出一抹乖順的微笑。

「外公！？」看著顧嬈的臉，卓遒烈心中大震，「你是……你是瑤瑤的……」

紀知軒點頭，「家主說的沒錯，她便是大小姐的女兒，顧嬈。」

卓遒烈定定的看著顧嬈，眼中不禁續起淚水。尤其是顧嬈左側眼角下的那顆淚痣，和卓月瑤一模一樣。

一旁的卓明茜看了，心中又急又氣。

「紀知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得讓一個小輩隨意出入！？況且還是個又癡又啞的傻子！」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靜。

卓遒烈這才想起來，顧嬈是個天生的癡兒。但他再定睛一看，只見顧嬈眉目清秀，目光清澈靈動，哪裡有傻子的模樣。

顧嬈見自己的外公打量自己，還俏皮的沖他吐了吐舌頭。

卓遒烈一愣，忍不住問道：「紀知軒，剛才你說這些帳目都是顧嬈幫你完成的？」

「正是！若沒有嬈兒，紀某只怕是再熬上一個晚上也無法完成。」

卓遒烈依舊疑惑，「那顧嬈……」

紀知軒：「家主放心，嬈兒只是晚慧，如今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顧嬈不傻了！？

這一消息如重磅炸彈一般，引得眾人紛紛議論。

最吃驚的，莫過於不斷發難的卓明茜。她前昨日回府還聽聞自己的女兒告這傻女的狀，怎得這幾日就恢復神智了？

卓遒烈當年痛失愛女，多年以來鬱鬱寡歡，甚至無心留意顧嬈的成長。如今再看到長大的顧嬈，如同看到自己女兒小的時候，心中不禁湧出幾分慈愛。

眼見情勢不對，卓明茜趕緊提醒到。

「家主，顧嬈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咱們還是先把帳目算清吧。」

卓遒烈壓制住心中的激動，再次把注意力投向手中的帳目表。然而他越往下看，目光越是深沉。等到看完的時候，用力將帳目表拍在案上。

「紀知軒，你可核算清楚了？」

紀知軒：「回家主，每一項都算清了。」

卓遒烈：「不會算錯？」

紀知軒言辭肯定，「絕不會錯。」

然而卓遒烈卻突然暴怒，「那你解釋清楚，為何最後的款項與中饋中實際銀兩相差了八百二十兩！？」

此話一出，旁邊的卓明茜頓時打了個寒顫。真是沒想到，這紀知軒當真把帳目都清算出來了。不行，不能讓他把事情捅出去。

借著家主的餘威，卓明茜當即發難。

「紀知軒，你就是這麼算帳的？去去一年的賬都算不清，竟然相差了八百餘兩！卓家養你有何用！？」

說完這些，卓明茜回頭查看卓遒烈的臉色。

「家主，我看這紀知軒實在是胡鬧！不過區區一年的帳目就被他算的亂七八糟，還帶著顧嬈這個孩子瞎摻和。」

卓遒烈也皺眉，「紀知軒辦事不力，來人……」

「且慢！」

原本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顧嬈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宛如黃鸝。屋內的眾人再次震驚，引發一陣騷亂。

「你，你不是啞巴嗎？」卓明茜驚得張大了嘴，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顧嬈走到紀知軒的面前，將他擋在自己身後，涼涼的掃了卓明茜一眼。

「顧嬈若此時還是個啞巴，那紀叔今日的冤屈可就洗不清了。」

「你什麼意思？是紀知軒自己算錯了賬，難不成還是我冤枉他了？」卓明茜頓時如同一隻被踩著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是不是冤枉，大姨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嗎？」

顧嬈說完，便不慌不忙的從衣袖中又拿出幾張宣紙，展開之後鋪平到家主卓遒烈的面前。

「外公請看，這是昨日夜裡我與紀叔一同整理的每月明細。到底是我們算錯了，還是有人故意在帳目上做手腳，外公一看便知。」

卓遒烈目光幽深的看向顧嬈，將她呈上來的明細表拿了起來。

只見表格中密密麻麻，羅列的全是顧嬈覺得有疑點的款項。大到幾百兩的開銷，小到幾兩銀子的打賞，都被記錄在案。

見卓遒烈，顧嬈便在旁邊一一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