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偶遇前夫

夜幕已降臨，街上的燈火已經逐次亮起，街邊的飯店也已滿是熙熙攘攘的食客，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都殷殷切切地行駛在歸家的路上。

方沐沐想著，等顏子墨的事告一段落，她也能休息兩天，然後拎上母親喜歡的吃食，去墓園看看她。

計程車最後在一家中式餐廳停下，方沐沐跟上去，看到顏子墨進到哪個包廂之後就退了出來。然後她到附近的一家服裝店裡，買了一身和服務員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再次進了那家中式餐廳，站在包廂外佯裝打電話。

中餐的菜品通常要陸陸續續上很久，果然等了約莫十分鐘，就有服務員來送餐，方沐沐截住送餐員，「這裡我來，你忙別的去吧。」

這類餐廳的服務員，通常沒有會館人員的警覺性，沒有多想就交給她了。

「咚咚咚。」方沐沐敲了敲門。

「進來。」

方沐沐開門，迎面坐著的，是帶著帽子的顏子墨、還有那個女人，兩人對面還坐著另一個男人。女人已經把帽子摘了下來，露出姣好的容顏，這臉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是誰。

至此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好好想想這個女人是誰。

方沐沐小心翼翼地將蒜蓉粉絲蒸扇貝放在餐桌上，然後直起腰身準備離開，然而就是在這轉身的一瞬間，方沐沐看清了那個剛才背對著她的男人，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薛子晨！

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這麼巧，不會穿幫吧？顏子墨會不會看出端倪？

薛子晨也看到了她，不過瞬息之間，兩人眼中已是波濤洶湧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方沐沐神色如常，自然而然頷了頷首，就如一個服務員對於一個食客那樣，薛子晨反應雖慢了半拍，但還是收回了看她的目光。

這樣就好，沒有拆穿她就好。

方沐沐放心地離開了包廂，走到走廊上腿才有些軟。將託盤交于過往的服務員，她手扶著走廊的牆，才不讓自己走得東倒西歪。來時不覺得這飯店有多大，現在離開時，才覺得這走廊這樣長。

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方沐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甚至想要奔跑起來，仿佛身後追她是洪水猛獸。但是剛才那一嚇太厲害，腿還軟著，她這樣著急險些栽倒在地，薛子晨見狀連忙快跑幾步扶住了她。

「別碰我！」方沐沐條件反射般地掙脫他，然後身子靠在牆上讓自己站穩，一雙眼警惕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樣的眼神讓薛子晨心裡又泛起了絲絲縷縷的疼，不過也僅此而已，他面色還是冷冷的，還皺著眉看著她，「你不是在做娛樂記者嗎，怎麼會在這端餐盤？難道是為了拍顏子墨？」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方沐沐諷刺地笑。

「跟我沒關係嗎？那好，我現在就去告訴顏子墨，你看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哼！」方沐沐冷笑，「難道我還怕你告訴他嗎？你什麼事做不出來呢，出軌我姐姐、讓我淨身出戶，何況現在不過是弄丟我的工作而已，比你以前做的事輕多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她言辭尖銳，薛子晨被刺得一陣陣冒火，「那是你背叛在先，不能怪我！」

「我背叛在先？」方沐沐吃吃地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背叛你了。」

「你還在狡辯！」薛子晨把她拉進旁邊的一個空包廂裡，「那我們今天就好好算算究竟怪誰。」

方沐沐力量不敵他，被拉地一個踉蹌。包廂裡是黑暗的，她被按在一堵牆不得動彈，「薛子晨，就算是我背叛你了，那你冷落我十個月，十個月的冷暴力，何況我還是一個孕婦，你難道就不卑鄙嗎？還挑在我生產那天跟我離婚，還讓方星然在我產後虛弱的時候刺激我，你難道就不可恥嗎？」

這些事，兩人一直都沒有公開挑明過，沒想到今天會在這樣一個場合對峙。

方沐沐原本以為他帶來的那些傷口癒合的差不多了，不會再疼了，可現今再挑出來，傷口原來還是血淋淋的傷口，疼還是一樣的疼，對於母親的死，她還是一樣的懊悔。

「卑鄙？可恥？你我未同房，我面對懷孕的你，我是什麼心情你知道嗎？不敢跟你挑明，怕挑明瞭之後你我之間也就結束了；於是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薛子晨，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們之間再清算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說道最後，她已經覺得深深地無力，「到此為止吧……」

薛子晨張了張嘴，也沉默下來，許久方道，「他對你好嗎？」

「誰？」方沐沐迷惑不解。

薛子晨口氣不善，「明知故問，新婚之夜上那個人。」

方沐沐難以啟齒，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是誰，可這話怎麼好開口說，這簡直比背叛還令人難堪。

「他很好。」方沐沐簡短道，這就相當於承認了婚前出軌。可那又怎麼樣呢，都已經離婚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和我結婚，但是想了想真相必然很傷人，薛子晨換了個說法，「你可曾……真心愛過我。」

小心翼翼的口氣，仿佛回到了大學的時候，面前男人也是這般口氣，也是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沒有燈的禮堂裡，輕輕地詢問她：我們交往吧？

眼淚啪嗒掉了下來，但面前的男人看不到這些。

「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大家都已經回不去了。

正在這安靜的時候，包廂門口「吱呀」一聲。

「誰？」薛子晨猛地拉開門。

只見戴著帽子的顏子墨正站在門口，那男人也不知道在門口偷聽多久了。

顏子墨被發現了不惱也不窘迫，笑呵呵地，「我去衛生間，恰巧路過，你們聊。」

說著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了。

走廊的燈照進來，方沐沐已經收起了悲慟的神情，平平淡淡道，「我也該走了。」

薛子晨在燈光下的臉也還是冷冷的，淡然自持地答了一個字，「好。」

仿佛方才的質問和失態都不復存在。

方沐沐還要去公司寫稿子，她想爭取在今天把一切都搞定，以免再生變故。在去公司的路上，她坐在公車後座上，細細捋了捋方才的事。她和薛子晨說拍照的時候是在走廊上，那時可以確定他們離顏子墨的包廂比較遠，說話也壓低了聲音，應該不會被顏子墨聽到。且看薛子晨態度，應當不會將此事與顏子墨說，那麼，應該是不會再出什麼意外了。

方沐沐長長舒了一口氣。

公司裡還有不少同事在，方沐沐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撰寫文稿，寫到一半，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嘀嘀。」

打開短信，「睡了嗎？」

發信人是戰甯小朋友，這幾天他倒是沒來找她玩，據說是他爸爸忙，沒空帶他來。戰寧第一次給她發短信的時候，她還覺得很驚奇，這小小年紀就會打字了！然後戰寧表示，是他讓幫傭的阿姨給發的資訊，好吧，想想也只能是這樣。

「小朋友還不睡？十點了多了，天已經很晚了哦。」

「就要睡呢，你怎麼不睡？」

被人關心總是很溫暖的，尤其還是這麼小的小孩子，更是暖人，方沐沐不由得微笑起來，「阿姨還公司在工作呢。」

「那我不打擾你。」

「好，小朋友快睡哦。」

「好。」

趕完稿子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這一層的燈光基本已經熄滅，只有幾個同事還在連夜趕工。

方沐沐腦子空空的坐在座位上不想動，精神上疲倦，體力上也累，她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

就這樣呆坐了好一會，她才收拾東西，和各位同事打招呼走了。

夏夜晚風習習，和著樓下的楊樹，發出沙沙的響聲，如斯寂靜。辦公樓下的燈也只剩大門上的一盞了，再有其他燈光，就是遠一些的昏黃路燈了。方沐沐一步一步地走下大門口的臺階，風吹在雪紡的白襯衫上，襯衫拂在手臂上，涼涼的，很舒適。

門口還停著一輛車，一個男人在車外站著，因光線昏暗看不清面容，只有香煙的一點光，在那指間忽明忽滅。

走近了，方沐沐才驚訝道，「戰奕？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這才站直了身體，「甯寧說你還在加班，讓我過來接你一下。」

方沐沐不知該如何說，只得道，「其實小孩子的話，你不必太當真。」

「即使是小孩子的話，既然答應了，還是要做到的。」男人的聲音在夜裡有些遠近莫名，令人覺得如墜夢境，身不由己。不知究竟是夜的緣故，還是風的緣故。

聽完這話，方沐沐淺淺笑了，她想，還是夜的緣故吧。夜色下的人，總是分外的大膽，她現在竟也不覺得怕戰奕了，剛才喊他名字也喊得極為順口，「你待孩子還真是好。」

「要不要去吃宵夜，我有些餓了。」他提議。

方沐沐斟酌了一下，

「好啊。」正好，她還沒有吃晚飯，也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