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旱災的事情還未結束，林溪瑤就已經五個月了，奶嘟嘟的樣子，最是惹人疼。林知譽每每課後，便都要來胡氏的院子裡與她玩一會兒才回去做功課。這日，林知譽回了府，卻不是一個人，而是帶回來一個和他年紀相當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樣子俊秀，身量比林知譽稍高一些，只穿了一身月白色錦袍，唯一的裝飾便是腰間掛的那一塊白玉，雖然簡單，但瞧著卻是通身的貴氣，絕不是一般的人家所出。

胡氏從未見過這孩子，不過卻也識得那孩子腰上的東西絕非凡品，而且那玉隱約見倒是可見一條龍，大夏能夠佩戴祥龍玉佩的人，只有皇家。

「母親，這是我在橫山學院的好友，程昱之。」

這男孩子落落大方，朝著胡氏鞠了一個禮道：「見過林夫人。」

聽林知譽這麼一介紹，胡氏微微一愣，皇家的人可不姓程，而且她也從未聽聞有叫這個名兒的人。胡氏轉念一想，皇后娘娘的母家倒是姓程，三皇子是皇后的嫡出，也不過是五六歲的樣子，既然以旁姓相稱，想來也是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胡氏收回目光，面色平靜的笑對二人道：「原來譽兒的好友，既是譽兒的好友，那母親自然是要好生款待的。譽兒，你院子裡正巧還有一處西廂房空著，待會兒母親讓人收拾了。這樣你們倒是可以互相做個伴。」

「謝過母親。」

「有勞林夫人了。」

兩個小少年，一前一後的行了禮，微風吹過，那衣袍略略揚起，倒是顯出了幾分年少清揚。

林溪瑤在屋子裡聽到熟悉的聲音，當下便興奮了起來。咿咿呀呀的叫喚著。不知道是否是兄妹之間心有靈犀，林知譽鞠了禮後，便拉著程昱之飛快的往屋子裡去。程昱之被他這麼一拉倒是一個踉蹌，胡氏瞧得心裡一緊。不過瞧得程昱之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撩起袍子跟了上去，轉而松了口氣。

李氏沒瞧出來那孩子的身份，故而瞧得胡氏這樣，當下便道：「夫人無需擔心。」

胡氏沒空和李氏解釋，只是囑咐了人好生去準備晚膳。

程昱之自小就受了宮中禮儀，在別人家不該失了禮數。可是程昱之再如何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林知譽又跑的快，若是以他這快走的步伐，倒是有些趕不上了，故而便喚道：「林知譽，你為什麼要跑那麼快！」

林知譽扭過頭，瞧得程昱之落後一大截，有些疑惑道：「我要去看我妹妹，你難道不想看？」程昱之每每聽得林知譽說自己有個香香甜甜，最是可愛的妹妹，只是從未見過，如今聽得林知譽這麼一說，也是起了好奇心，當下也顧不上什麼禮儀，跟在林知譽的身後跑了起來。

瞧得那兩個孩子進了屋，胡氏這才低聲吩咐李氏道：「你去打聽一下，皇后娘娘的三皇子是不是在橫山書院。」雖然有了先前的猜測，不過總歸是確認點才妥當。李氏一瞬間就明白了胡氏的意思，瞧得胡氏面色慎重，當下便點了點頭，不敢有半分的遲疑。

等胡氏進來的時候，裡頭的三個孩子已經玩上了。程昱之雖然是頭一次來，但是有林知譽帶著，倒也不覺得有些不適應。林溪瑤又不認生，故而三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程昱之倒是還有些依依不捨，不過聽得林知譽說林溪瑤吃完了奶會和他們再玩一會兒，當即就高興了許多。

自從林知譽把程昱之帶過來之後，程昱之便成了林府的常客，每每衡山學院休沐，程昱之便會和林知譽一同來林府，胡氏也裝作不知道程昱之真實身份一般，平日裡怎麼對林知譽便怎麼對程昱之，故而倒也是讓程昱之對她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等旱災過去，京陵城恢復了以往的繁榮已經是到了秋天，林大老爺這幾個月幾乎都沒怎回府，每每都是派了林河回來報信，胡氏便讓林河跑腿，將大老爺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平日裡用的送去。林河這幾個月往胡氏的院子裡跑的勤了，倒是和不少的丫頭混熟了，其中一個就是李氏的二女兒喜兒。

喜兒算得是胡氏的大丫鬟，陪胡氏嫁來林府的一共是四個丫頭，春雨，夏雨，秋雨和冬雨。春雨讓胡氏給開了臉，做了姨娘，也就是春姨娘，夏雨被胡氏撥到了林知譽那裡，秋雨如今被胡氏撥去了照顧林溪瑤，身邊就冬雨這麼一個原來的丫頭，故而就把李氏的女兒喜兒留在身邊提了大丫鬟。喜兒是李氏的二女兒，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做事兒勤快伶俐，倒是聽得胡氏的喜歡。給大老爺的東西胡氏不放心讓旁人經手，瞧著喜兒做事勤快，就把這事兒交給了她。為此，喜兒和林河之間倒是時常往來。

喜兒剛從垂花門那兒取了一個東西回來，迎面就碰到了二夫人院子裡的彩花，彩花是林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外院做事兒，她先前是在主院裡做事兒的，後來二夫人進門，就從中饋把她撥到了二房。年前的時候配了府裡的小廝，這會兒兼任二夫人廚房裡的事情，因此常常出入外院，再加上她和喜兒關係不錯，因此林河倒是時常托彩花代謝東西給喜兒。彩花的男人在外院林管家的手下做事兒，因此這事兒彩花倒也不拒絕。這會兒子瞧得喜兒懷裡揣著一個藍色的小盒子，她前些日子可是在二夫人的房裡瞧見過，聽說是新出來的胭脂，當即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道：「喲，喜兒，林河又給你送東西了！」

「沒呢，彩花姐」。喜兒略帶羞意的垂下頭，拿著帕子掩了掩那小盒子，瞧著彩花手裡拎著個籃子，便道：「彩花姐，你這是要出門？」

「嗯，二夫人最近胃口不好，我出去瞧瞧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到時候買些回來。」

喜兒是偷偷跑出來的，彩花身上還有事兒，故而二人只說了幾句便分開了。

喜兒徑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將剛剛那個藍色的盒子拿了出來，果然如彩花說的那般，那盒子裡裝的確實是胭脂，而且還正是如今在這京陵城中最受追捧的那一款。

喜兒挑了一些出來，胭脂的顏色厚重，只需要一點點，用花露暈開，就能用了。這胭脂的顏色澄豔，味道清甜，在臉上輕輕一掃，氣色便出來了。這般效果，較之她之前用的，不知道是好了多少呢！

喜兒瞧著銅鏡裡的自己，又望著桌子上的這一盒胭脂，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臉上滿是甜蜜的神色。

李氏一進屋子就瞧見喜兒這樣一幅少女含春的模樣，隨即便瞥見桌子上那盒胭脂。想到先前她在喜兒房裡發現的東西，臉上的神情不由的嚴肅了些道：「喜兒，你在做什麼？」

被李氏這麼一喚，喜兒立即便清醒過來，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不過李氏卻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搶先一步將那盒胭脂拿在了手裡，目光直直的盯著喜兒道：「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喜兒被母親李氏的目光看得全身一顫，隨即咬了咬唇道：「是，是我托人在外頭給我買的。」

「你自己買的？」李氏的眼光暮然一冷：「你的月錢我會不知道？這胭脂貴的很，你這個月可是托人買了香包，怎麼還會有錢買這個？」

喜兒一滯，眼神有些躲閃，不過想到自己和林河的事情，當即便抬起頭來道：「若我說是旁人送的，母親可是要去夫人那裡告發我？」

李氏沒想到喜兒就這麼承認了，當即不知道該如何說教，倒是喜兒將這話說出來後，壯了膽子，接著道：「母親可知道送我這東西的人是誰？」

未等李氏回話，喜兒便道：「是林河。」

李氏先前也有幾分懷疑，可是從喜兒的嘴裡聽到這個名字後，當即便肅了臉，拉著喜兒的道：「夫人讓你準備東西是看重你，你倒好，倒是和外頭傳遞東西，私相授受起來，走，你跟我去夫人那裡。」

「母親」。喜兒猛的一甩，便掙脫了李氏的束縛道：「母親難道不高興嗎？林河是林管家的孩子，如今得大老爺的中用，若是得了大老爺恩賜，到時候脫了奴籍便是可以當官做事兒的，若是母親能夠在夫人的面前美言幾句，我到時候說不定就是個官夫人。」

聽得喜兒這般妄言的話，李氏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壓低了聲音道：「這樣的話也是你能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