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貓捉老鼠

白建飛是蘇北北在輕工大「同鄉會」認識的好友，他們都是G市本地人。兩人身上擁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獨生子女、吃貨、憤青，所以第一次聚會便一拍即合。

　　快到大學門口的時候，蘇北北叫住了對方。

　　「那個，白建飛，你能借我點錢麼？」

　　「怎麼了？」

　　「我不想穿著這身衣服回宿舍，她們一定會問東問西，我準備到校外開個房湊合一夜。」

　　白建飛立即從牛仔褲裡掏出一個錢包，給她拿了一張一百塊：「如果餓了就去吃點夜宵，不用還我了。」

　　「可是……」

　　蘇北北還想說些什麼，被他一瞪，立刻識相地閉上嘴巴。

　　學校附近多的是賓館，蘇北北隨意找了一間。開房時，老闆一直用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看，害她一拿到房卡就飛也似的逃上了三樓。

　　洗澡、換衣服，蘇北北剛才在外面隨便挑了幾件地攤貨，脫下制服之後，她放到洗衣台認認真真搓洗了一遍，然後舉起吹風機吹了兩個小時，直到弄幹才小心翼翼地疊好放置床頭。

　　手機不在身邊，蘇北北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早早爬起了床。

　　刷牙、洗臉、退房，在茶樓買了一份早餐，邊吃邊等公車。

　　8點整回到公司，搭電梯一口氣乘上6樓後勤部，向女經理哭訴了一番，最後歡欣若狂地打開員工專屬衣櫃，取出分別了一夜的背包和女式西裝。

　　11點，上26樓打掃衛生，蘇北北仍心有餘悸。總裁辦公室大門關得十分嚴實，她踮腳往玻璃窗內瞧了幾眼，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猶豫了半天，蘇北北緊握著拖把走到三位秘書小姐面前，伸手打了聲招呼。

　　「嗨～那個，總裁還沒回來嗎？」

　　秘書們面面相覷。

　　擔心她們以為自己意圖不軌，蘇北北連忙解釋：「我不知道該什麼時候進去打掃辦公室，所以過來問問。」

　　「總裁不喜歡別人隨便進他辦公室，如果他要打掃，他會和我們提一聲，我們再來通知你。」離她最近的秘書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哦。」結果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嘛。

　　蘇北北垂頭喪氣地提起拖把桶來到電梯門口。她之所以乘坐專屬電梯，是因為她發現這個電梯暢通無阻，基本上不會有人按停。被宋子驍警告過後，蘇北北下意識走向了旁邊的普通電梯。

　　心念一轉，宋大總裁不是還沒回來嗎？她偶爾偷乘一次兩次也沒關係吧？

　　抱著僥倖心理，蘇北北瞥向辦公桌，確認三位秘書小姐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之後，快速按開右手邊的電梯大門，一溜煙小跑進去。

　　習慣性按下了1號鍵，降到3樓，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按錯了，匆匆忙忙按回6號鍵，心裡祈禱不要被一樓經過的同事發現她偷搭總裁的專屬電梯。

　　宋子驍剛從度假村施建地回來，除了文特助之外，身邊還跟著參與這次開發案的部門經理及總工程師。進了公司大堂，路過的員工一一朝他問好，他卻始終繃著一張撲克臉，最多給予禮貌性地點頭回應。

　　一群人靜等電梯，在電梯門乍開的瞬間，一幫精英大跌眼鏡——只見電梯裡面站著一個「女僕」，在視線交錯之際，她面露驚恐，像是見鬼一般看著人群中間的宋子驍。

　　更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頭。

　　他們的宋大總裁竟然朝她低喝：「出來！」

　　精英們一致看向令總裁臉色大變的女生，本來以為她會戰戰兢兢地抱著拖把桶從電梯中走出來，誰知下一秒，她狂搖著頭伸手按向了電梯按鈕。

　　兩道門合成一條縫隙，女生慘白的臉也已消失，然而，宋大總裁的下一個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但見一向冷靜自持的總裁大人推開身邊的一兩個下屬，疾步走到隔壁電梯門前，在眾多驚愕的視線當中，冷著臉踏入電梯。

　　無人出聲，整個大堂安靜得落針可聞。

　　一分鐘後，文特助訥訥地開口：「剛才那個人，是總裁？」

　　「叮——」，電梯門開了，蘇北北再次回到26樓，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番，正要松一口氣，旁邊的電梯也開了，高大凜然的身軀從門內走出，蘇北北嚇得尖叫了一聲，轉身欲跑，身後的男人踏著有力的腳步緊追而至。

　　「還跑！？」聲音飽含警告意味。

　　蘇北北捂住雙眼乖乖站住。

　　被他捏住瘦弱的手腕強行拖到辦公室，蘇北北「臨死」一刻仍不甘心：「總裁，你怎麼知道我會上26樓？」

　　宋子驍冷哼道：「邋遢、粗魯、腦子不會轉彎，除了這張人皮，你和豬有什麼區別！？」

　　蘇北北張辯無詞，只好噤聲。

　　砰！

　　辦公室大門被用力關上，宋子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北北：「說，是誰准你進公司的？」

　　蘇小職員捂著嘴巴拼命搖頭。

　　宋大總裁忍住想要將她一把捏碎的衝動，背轉身去按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

　　「總……總裁！不要！不要叫保安！我說，我老實交代！」蘇北北害怕「噩夢」重現，於是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抓住了男人的手。

　　啪！

　　宋子驍將她一把甩開，眼中充滿厭惡之色。

　　「別隨便碰我！」他整理著被她弄皺的袖口，冷聲道：「說吧，別浪費我的時間。」

　　蘇北北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是我哀求袁經理再給我一次機會，因為後勤部剛好缺人，所以我就頂替上去了。你不要怪他，都是我死纏爛打，如果你要炒人，你炒我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說完，蘇北北大義凜然地挺起胸脯。

　　宋子驍卻沉默不語。他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然後打開筆記型電腦，一邊敲字一邊問道：「叫什麼名字？」

　　「蘇北北！」

　　「後勤部門？」

　　「嗯！」忙不迭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宋子驍將筆記本轉了個方向，示意蘇北北湊過來。

　　「Sybil飯店從來不搞霸王條款，不過就算簽訂固定期限合同,員工也不是鐵飯碗,公司內部依舊可以以‘嚴重違反勞動紀律’將其解雇。」眉心擰成一個「川」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明白！」蘇北北內心直打鼓：「如果，我在合同期內犯錯，就算總裁不說，我也會引咎辭職！」

　　宋子驍沒說話，但眼神明顯不再咄咄逼人。

　　「對了，總裁，我說過要賠你醫藥費……」蘇北北邊說邊從圍裙裡面掏出幾張「老人頭」：「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錢，不過我想，這些應該夠了吧？」

　　看著蘇北北那張諂媚賠笑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宋子驍沒來由地感到胸口憋悶。

　　他想，這個小女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惹他生氣。

　　「別跟我提昨天的事，出去。」

　　「可是，總裁，如果你不接受這點賠償，我會過意不去……」

　　「出去！」聲調陡然提高。

　　蘇北北緊緊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眼看著氣氛又要變僵，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蘇北北率先反應過來，她收起錢朝宋子驍鞠了一躬，打開門低頭跑了。

　　文特助等人都還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子。

　　「You make me happy , How are you doing girls ? I know everybody……」

　　午休期間，蘇北北的手機鈴聲歡快響起。

　　「喂，海葵啊……」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手機那頭傳來梁海葵怒不可遏的聲音：「蘇北北，你在搞什麼！？」

　　Sybil飯店門口左轉，步行5分鐘左右，可以看見一家名叫「藍色夢想」的奶茶店。

　　整個店鋪以藍色為主調——吧台桌面是淺藍色的水晶大理石，牆紙則為創意塗鴉，屋頂上畫著一隻巨大的藍鯨，每當各個角落的燈光投射到天花板時，鯨魚就好像活過來似的，在蔚藍的海中暢意漫遊。

　　蘇北北照常點了一杯藍莓汁，坐在梁海葵對面任她責駡。

　　「我辛辛苦苦為你爭取得來一次機會，你卻被調到了後勤部！？蘇北北，如果不是全公司上下都鬧得沸沸揚揚，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沸……沸沸揚揚？」蘇北北差點被藍莓汁噎到。

　　「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梁海葵氣得兩眼翻白：「今天早上，總裁追著你跑，這件事整個公司都傳遍了！還有人想要‘人肉’你！」

　　「什麼！？人肉我？為什麼要人肉我！？」她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梁海葵喝了一口冰紅茶消消火氣：「知道私底下我們怎麼稱呼總裁嗎？」

　　蘇北北老實搖頭。

　　「‘首相俾斯麥’！那個男人行事作風都十分鐵血冷硬，而且從不為誰牽動一絲情緒，你今天讓他追著你跑，大家當然會胡思亂想！」

　　蘇北北把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詳細解釋了一番。

　　聽完後，好友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會令‘俾斯麥’窮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