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禍不單行

「如果我要炒你，你以為我會在意那點賠償？」宋子驍反詰道。

　　死一般寂靜。

　　男人用力甩掉蘇北北的左手，轉過身背對著她。

　　蘇北北就這樣傻愣愣地跟著宋大總裁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電梯門一開，一股冷風強勢灌入，蘇北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眼看宋子驍提著公事包漸行漸遠，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對方。

　　「總裁，和你商量一件事！哎！等等我！」

　　宋大總裁長腿一邁，輕鬆把人甩到身後。不過，蘇北北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眨眼功夫，她又「呼哧呼哧」地出現在他左手邊。

　　「總裁，後勤部這個時候一定已經關門了，我還沒換衣服呢，你看，如果你能給我鑰匙……」

　　宋子驍突然刹住腳步，蘇北北一頭撞上他寬厚結實的胸膛。

　　「嘶……」這男人是鋼鐵做的嗎！

　　「你覺得我會把公司鑰匙交給一個新來的員工？」還是熟悉的反問句。

　　蘇北北已經不指望宋大總裁能對她和顏悅色了。誰教自己一次次被他抓包，人的忍耐都有限度，她知道男人正瀕臨爆發點，如果繼續死纏爛打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速戰速決！

　　於是，蘇北北勉強自己擠出一抹諂媚的笑容：「你不相信我可以和我一起上去，總裁，求你了，我不能穿著這一身衣服回家。」

　　「開口閉口都是求人，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長進！不要以為裝可憐就能博取同情，在那之前，我建議你重新回電梯照照鏡子。」男人抬起下巴，眼神大有俯睨的意味。

　　昨天她罵人的句型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了，蘇北北不禁語塞。

　　比段數，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生怎麼可能比得過Sybil飯店的總裁？

　　唉，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蘇北北咬了咬小銀牙，心想，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總裁，你說得對！對極了，我決心以後痛改前非，謝謝你今天給我上了一課！」說完，蘇北北甩頭離去。

　　不過，一出公司大門她就後悔了。

　　Sybil飯店坐立在G市一級開發區內，周圍大廈林立，附近還有一個巨大的人工天鵝湖。

　　但是距離飯店最近的公車站，起碼也要步行15分鐘才能到達。

　　蘇北北望著空曠的廣場，中間只有一座噴泉池以及一盞高聳入雲的高杆燈，她頭一次覺得人在天地間竟然如此渺小。

　　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發現手機、錢包什麼的都在背包裡面，蘇北北欲哭無淚。

　　還好今天午休的時候出來買了一杯藍莓汁，老闆找她的零錢順手放進了圍裙，不然她連搭公車的錢都沒了！

　　拖拖拉拉走到公車站，廣告燈箱因故障熄了一半，蘇北北正想扶額感歎「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方忽然開來一輛麵包車，車窗退下，幾個叼著煙的小混混朝她吹了聲口哨。

　　「喲，小妞，拍片的嗎？」

　　「制服誘惑哦～」

　　「真夠勁爆，上車嗎？哥幾個帶你玩玩？」

　　……

　　蘇北北左右看了看，沒人，頓時慌了。她退後一步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自亂陣腳，然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我在等我男朋友呢！他一會兒就來了，你們自己玩吧，哈哈……」

　　「男朋友？唬誰呢？」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其他人跟著起哄。

　　蘇北北一看這架勢，完了，人跑不過車，何況她還是一個長期缺乏鍛煉的宅女！現在逃還來得及嗎！

　　緊要關頭，耳邊響起一陣喇叭聲。

　　只見一輛黑色A8開到麵包車屁股後面，車主搖下車窗，冷漠而熟悉的臉孔令蘇北北熱淚盈眶。

　　「總、總裁！？」

　　「上車。」

　　命令式的語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甚至有點不耐煩的意思，蘇北北卻仿佛聽到了天籟。她在幾個小混混懷疑的眼神當中，飛快跑過去開門上車，動作一氣呵成。

　　車子駛向一個十字路口，紅燈，宋子驍把車停住，兩眼始終目不斜視。

　　氣氛太過沉重，蘇北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方的臉色。只是，單看宋大總裁面無表情的側臉，她實在讀不出任何有用的資訊。

　　本來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誰知他忽然冷聲開口：「地址。」

　　「啊？地址？」蘇北北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右手隱隱綻出青筋：「我問你地址！」

　　「哦哦哦！總裁，你是想送我回宿舍嗎？謝謝你！那個，我大學是G市輕工大，過了前面的立交橋就到了！」

　　話音剛落，綠燈亮了，車子如弦吐箭疾駛而出。

　　5分鐘後，A8停在附近的一個加油站，宋子驍要求服務員加滿，然後打開車門走到花壇處，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

　　蘇北北還沒緩過勁兒，剛剛才經歷過「生死時速」，她整個人都有些茫然。回過神來，總裁已經離開了駕駛座，蘇北北跟著下車，一路小跑到男人身後。

　　「總裁，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本來我是要搭公車，結果你為了救我……」

　　宋子驍掐斷電話轉過身來，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說重點！」

　　蘇北北頭皮發麻：「要不我幫你墊付油費？」

　　沒有回應。

　　服務員朝兩人招了招手：「先生，油加滿了！」

　　宋子驍狠瞪一眼蘇北北，隨即拿出錢包抽了幾張紅色「老人頭」。

　　被瞪的人則滿臉無辜，她只是好心提議一下而已，這也有錯？

　　尷尬間，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眼鏡男沖上來抓住了蘇北北的手腕。

　　「北北！你……你……」眼鏡男欲言又止。

　　「白建飛！？你怎麼在這兒？哦，對了，這個是我……」

　　不等她說完，名叫「白建飛」的男子痛心打斷她的話：「北北，你要是缺錢用可以問我們借啊！你幹嘛這樣作踐自己！？」

　　「啊！？」蘇北北一頭霧水。

　　宋子驍卻收起了錢包，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戲」。他玩味地打量著蘇北北的「女僕裝」，心裡大概已經明白眼鏡男為什麼那麼憤怒。

　　「北北，你告訴我，你跟他多久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不要因為一時缺錢就做這種事！」

　　「白建飛，你在說什麼呢？我不是……」

　　白建飛壓根兒不想聽她解釋，他覺得自己勸不動人，於是將目標瞄準了宋子驍。

　　「衣、冠、禽、獸！她還是個大學生！！」

　　宋子驍看起來不大想解釋，他任由對方怒火狂燒，抬起手錶看了一眼，眉心微皺。

　　白建飛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他不顧蘇北北的阻攔掄起拳頭砸向宋總裁。

　　因為完全沒將他放在眼裡，宋總裁吃了一記老拳。

　　「啊——」事情發生得太快，蘇北北只能驚恐地看著兩人「纏鬥」在一起。

　　其實，宋子驍在白建飛想再出手的時候已將他制伏，只是白建飛仍不死心，一直在張牙舞爪地揮弄拳頭，所以才給蘇北北造成一種他們正在打架的錯覺。

　　附近巡邏的員警聽到尖叫聲，很快便趕到現場抓住了白建飛。

　　晚上10點，蘇北北正坐在警察局內錄口供。

　　原本只是一場普通糾紛，結果白建飛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硬說宋子驍拐騙無知少女，員警一看蘇北北的打扮，十分信了七分，二話不說將三個人帶進警局。

　　錄完口供之後，看見宋子驍黑著臉站在門外，蘇北北連忙跑過去低頭道歉。

　　「對不起，總裁！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提起訴訟！他是我大學好友，為了幫我才……」

　　男人用一貫冷漠的語調對她說：「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這一點倒是和你一模一樣。你拿什麼替他求情？到目前為止，你帶給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蘇北北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子驍說得對，她只會一味地「求人」，從不反省自己。剛才那一瞬間，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求他不要追究白建飛的法律責任。

　　活了24年，蘇北北終於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窩囊。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宋子驍，視線還沒對上便沒骨氣地再次垂下腦袋。

　　「那個，我會賠償醫藥費，還……還有，我和他一起回去就好了，對不起，總裁……」蘇北北小聲支吾道：「雖然我知道說對不起沒用，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是我錯了……」

　　回去的路上，蘇北北一直悶悶不樂。

　　她還記得總裁上車離開時的表情——那個男人在她面前總是板著一張臉，說話一針見血，語氣刻薄，她很懷疑究竟是她太愚鈍，還是他原來就這麼苛刻。

　　「唉……我為什麼總惹他生氣呢？」

　　白建飛愧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我不好，要怪就怪我吧！」

　　蘇北北苦澀地搖了搖頭：「雖然你也有錯，可我才是罪魁禍首。放心吧，他的醫藥費我來付！」

　　「不行！明明是我打他，與你無關！」

　　「幹嘛突然這麼仗義？行啦，你幫我出頭我就覺得划算了，你不是還沒找到工作嗎？我好歹是Sybil飯店的正式員工，錢就由我來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