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還鑰匙

午後的陽光從雲間灑落,穿過綠色的梧桐葉片,樹葉被風吹的沙沙響,白色光斑在葉片上柔和的閃耀。

三天前遇到赫連殤,告訴她父母的消息,她在等聿銘絕「召喚」她回別墅,第一次這麼迫切想回去。

顧小梅一直在鹽都,沒有回來,她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最好的朋友不在,心思煩亂,一團亂麻,她找誰商量呢?

杜瑩藍握緊照片,畫面裡母親坐在沙發上,手裡織著毛線,父親站母親旁邊,書桌上是一本攤開的書,旁邊的小孩,聿銘絕帶著笑容依偎在旁。

她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當年為什麼要拋棄年幼的她?赫連殤告訴她,聿銘絕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看在自己親身父母照顧他那麼多年的份上,能不能?

「喂,惠嫂,聿銘絕在嗎?」杜瑩藍撥通別墅的電話。

「小姐,你打電話過來啦,聿先生說你回來直接上書房找他?」惠嫂恭敬說道。

「他怎麼知道我回去?」杜瑩藍不解的問。

「他在別墅,這兩天沒有出門,其他的我不清楚啊,對了小姐,你看到報紙上的消息了沒,聿先生讓我們不要找你,你主動打電話再說」

「惠嫂,你在嗎,繼續說啊。」突然發現,惠嫂好像不說話了,心裡疑惑又有些急躁。

「是我。」話筒裡傳來聿銘絕低沉渾厚的聲音。

杜瑩藍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他,心裡充滿焦急和苦澀,她抬起頭,不讓眼淚落下。

「聿先生。」

「5點前過來。」

「關於我父母」

沒等她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別墅裡

「惠嫂,做好你自己的事。」聿銘絕冷若冰霜。

「對不起,我不知道,一不小心」惠嫂後悔道。

她在這裡工作了很多年,剛開始沒什麼人,聿少很忙碌,一個月也不見得回一次,後來杜小姐來了,逐漸有人氣,二十出頭的女孩很活潑,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隨之別墅多了不少保鏢,一向冷漠的聿少只有在面對杜小姐才會好點,自己怎麼就忘了呢。

「你先下去。」

「是。」

報紙上聿家繼承人的的消息已經被壓下去了,赫連殤竟然公然挑釁,派人潛入房間把資料偷走,恰恰是有關聿家秘密的一份文件,裡面包含了照片和聿家遺囑影本。

聿家的水很深,聿家老太爺一直遠居海外,唯一的女兒嫁到大陸本土,並未影露行蹤,15年前,國外有人查探到聿欣然的行蹤,這才與丈夫兩人一同回到聿家,留下唯一的女兒讓人無處可尋,傳說聿家隱藏在太平洋某私人島嶼內,至於為什麼隱藏如此之深,可以追蹤到上世紀的奧維拉戰場聿家與康斯家族之間的矛盾演化。

上世紀50年代,聿家舉家搬遷海外,九族直系大多從事商業,十年之間,創造了龐大的商業帝國。有人甘於平淡,有人渴望冒險,加上海外崇尚自由解放風氣,傳統家族體系分崩離析,聿家各個脈支分散出去,不少人在世界各地把資產投入軍工業,逐漸掌握當時最先進的軍工技術和最大的規模,少數人為了商業利益支援邊緣戰爭。康斯家族是皇族旁系,其軍備競賽的失利導致邊緣戰爭的加劇,家族人員的傷亡,不可意會的宗教信仰,聿家與康斯家族的不可磨滅仇恨便由奧維拉戰場開始。

自此之後,聿家真正開始瓦解,康斯家族斬草除根的狠戾手段讓人望風而逃,黑手黨暗殺層出不窮,聿家隱居荒島,一脈而傳,依舊逃不過那籠罩在家族頭上的濃濃黑霧。聿家老太爺用盡手段將子弟送出國界,企圖瞞天過海,渴求時光封存印記,就在當日太平洋某荒島,無數直升機被擊落,墜入大海,真假難辨,同一日,飛機航班,跨國鐵路從無到有,後證實大批量的護照作假,難以考證。

隨後,聿家老太爺于花甲之年,領養中裔、非裔遺孤,潛入各國尋找,而族譜上的人在逃到國外後不久都基本被證實死亡。

兩年前聿銘絕接受任務回國,發展商業的同時,秘密調查聿家唯一直系,也就是老太爺外孫女流落異地。

赫連殤並未公佈照片或者遺囑影本,而是首先派人在媒體上作文章,沒等到時機成熟就被聿銘絕扼殺在搖籃裡,他的行為破壞了表面的和平假像,有可能讓暗中勢力把目標放在C市,同樣,禍福所依,聿家其他人也可能趁此機會造勢。

聿銘絕路經杜瑩藍的臥室,走進去,床上整整齊齊三個菱形靠墊,一隻粉色卡通玩偶,綠色嫩芽立體花紋床單,窗臺上擺放著玫瑰幹花籃,房間裡的衣服都沒動,掛著牌子,櫃子裡是上次她寄回來的嫩黃色毛線衣,她一向喜歡穿自己隨地亂買的,上面還有淡淡的清香。

「聿少,書房老爺電話。」

聿銘絕回書房接過電話,電話裡的人似乎知道,蒼老的聲音咳嗽了兩聲,「C市怎麼樣?」

「還沒有發現他們的人。」

「人找到沒?」

「沒有。」聿銘絕乾淨俐落的回答。

「好,就讓他們白費心機。」他很激動,胸腔裡震動幾聲,勉強把話咽了下去。

電話掛斷,聿銘絕回過神,在明在暗,有些話他並沒有對聿老太爺說,一旦情勢明朗,對他們更為不利。

至於赫連殤,把她帶到迷城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去,這筆賬,他慢慢算。

天空高高的,顏色特漂亮,遠處的操場歡呼聲也格外悅耳。

她心裡產生了希望,於是更渴望親情和自由。

自己不去別墅,不去問,不過是猶豫,是卑微,是退縮,其實心裡早就沖滿了酸澀的滋味。

她忘不了一遍遍回頭,後車玻璃再也看不見父母的身影,忘不了,孤兒院比她大的孩子欺負,6歲,正當她記憶萌發,卻讓她忍受生離,每當想起,即使是晴朗的白天,也無法驅散夜晚的孤獨和冷寂。

她想不到理由,找不到藉口。

當她接受好心人的捐助,進入大學,只當大學畢業能尋找到親身父母,卻做了豪門情婦,她不爭不搶不奪,不穿名貴衣服,因為明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父母,惟願平平安安。

纖細冰涼的手指撫摸照片,輕輕放進錢夾。

現在才正午,杜瑩藍抬起頭,操場上懸掛的紅色條幅顯示正好是秋季大學籃球賽,沒想這麼快,她就大二了。

籃球場不乏熱血青春的年輕男孩,每個球場都有人在。現在是秋季籃球賽選拔,各院各系科都要角逐出名額參加最後的高校聯賽。

籃球場上不乏學校的風雲人物,高校帥哥一般都集齊在籃球場上。

活潑開朗的學妹,拿著自製的「加油版」,激動的揮舞,仔細一看,還是他們「繪畫社」出品,上面的字樣,「齊楓」,好熟悉。

杜瑩藍微微一笑,突然想起,女生宿舍前的那輛單車。

差不多5、6天了,他怎麼也沒打電話過來?

杜瑩藍打開包包,裡面正是一串鑰匙,她去鹽都的幾天,不知道有沒有去宿舍找她,她拜託了舍友交給齊楓的啊。

看著原原本本,壓根沒有動的鑰匙,不知道是齊楓沒來找,還是舍友沒給。

「小藍,你也看球賽呀?」

杜瑩藍頭頂響起熱情的聲音,抬起頭,嚇了一跳,驚呼:「大師兄。」

大師兄名叫孫英武,齊軒開辦社團報名的第一人,活動家,很擅長去小企業拉贊助,特別豪爽,人如其名,英偉雄武,最喜歡的是古典名著西遊記,學習繪畫就想把西遊記,如同敦煌莫高窟一樣彩繪下來。

「我看你一個人,看起來好悲傷的樣子。」大師兄直白的說道。

「我沒事。」杜瑩藍尷尬的笑道。

「上次的慶功宴,你怎麼沒來?」孫英武不解的問道。

大師兄說的是獲獎後,看來社團成員都去了,就她沒去,想來有些慚愧。

「社長打電話給我的,我要兼職所以推了。」

「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知道,餐廳的美食啊,想想都留口水,我們一到,片刻全部掃蕩完畢。」孫英武垂涎欲滴的說道。

「哈哈~」杜瑩藍被耍寶的樣子逗樂了。

「小藍,你真應該多笑笑的,真好看。」大師兄楞了一下,笑道,「就像西遊記裡的紫霞仙子。」

「那不是傳統西遊記吧,香港導演改編的。」

「嘿嘿我去練筆了,你閑著就來社團嘛,自從上次獲獎後,有好多學弟學妹加入。」大師兄豪邁的笑笑。

「那太好了。」想當初他們辛辛苦苦站校門口,擺桌子,送禮品,揮舞小旗子招人來著。

「再見,小藍。」

「再見。」

跟師兄揮手告別後,看看時間才下午1點,離傍晚5點還早,午後的天氣這麼好,被大師兄的熱情衝勁感染了,杜瑩藍臉上帶著一抹笑意,決定放鬆自己,再加上遠處,一聲比一聲大的「加油,齊楓」,「齊楓,我愛你」,就是想陰鬱也擺不起來。

杜瑩藍走去籃球場,場地不同,挨個一個個的找,很快就找到了,齊楓穿著籃球服,身邊圍著一大堆女生。

她把鑰匙從包裡拿出來,立馬朝那邊跑過去。教練吹響集合哨,比賽馬上開始了,杜瑩藍趁開場前把鑰匙給他,讓他自己去開鎖。

齊楓喝了口礦泉水,把瓶子擰緊,腳步頓了頓,好像聽到有人叫他。

喊他聲音的人那麼多,一群花癡的女孩,腦子裡突然閃入一個片段,女孩放開單車把手,順斜坡向下的場景。

「同學們,準備一下,馬上開始。」教練嚴肅的說道。

齊楓甩了甩頭,眼下是高校聯賽第一場,淘汰賽,隊員們都在準備,有的系鞋帶,有的伸展運動,有的跟女朋友balabala

杜瑩藍低估了粉絲們的熱情,人牆湧動,她嬌小的身體擠都擠不過去,擠了一會,旁邊人分出來半隻腳的位置,她側身想進去。

正好教練吹哨開場,所有隊員都在場上集合了,齊楓是隊長,她看著一枚硬幣拋向天空,在藍天的映襯下,閃著銀色,落到齊楓的手上,合上手打開,籃球搶奪,立刻,人群裡傳來尖叫和歡呼。

擋在她面前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像極了顧小梅家鎮上的集市,她要還鑰匙只能等中場休息或者比賽結束了。

一群人打的激情四射,揮汗如雨,每每進球,就是一片歡呼或者是敵對啦啦隊的反對聲。

「攔截啊」電腦系隊那邊傳球過來,沒人接,中間也沒有攔網。

一群攔在杜瑩藍面前的粉絲紛紛退開避讓,她正沉浸在思維中,正奇怪怎麼人都散開了,沒防備到天空飄來一個球,重力加速度,眼中的球越來越大,隨後被籃球一砸,鼻血「刺」的就出來了。

「天啊」旁邊有女生尖叫,從球飛到場外開始叫,到砸在杜瑩藍臉上,頓時戛然而止。

「好像是大二的校花?」

「會不會毀容?」

杜瑩藍疼的閉上眼睛,沒心情理會旁人的話,感覺鼻子都歪了,捂著蹲下來,鮮血流到衣服上去。

「那邊的同學沒事吧。」教練吹了暫停哨,趕過來看。

齊楓這才注意,擦了一把臉上的熱汗,跑過去,「同學沒事吧?」

杜瑩藍疼的說不出話來,蹲在地上,等那陣刺痛過去

教練讓一旁的同學去抬擔架過來,杜瑩藍聽到,忙抬起頭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沒事。」

齊楓急匆匆過來,看到杜瑩藍抬頭瞬間,眼睛一亮,「你是那個學姐?」連忙從朋友那裡拿了毛巾,遞給杜瑩藍。

害人受傷了,都怪自己打球太拼命。

杜瑩藍接過毛巾,女生隨身都帶了紙巾,自己疏忽掉了,不由有些尷尬。

「恩,對了,你上次看到紙條,這是鑰匙。」杜瑩藍把手裡的鑰匙給他,然後拿起冷毛巾擦臉。

齊楓拿過鑰匙,彎下腰,「我陪你去醫務室。」

杜瑩藍蹲了一會,感覺好多了,看齊楓憂心忡忡還在,她剛剛看到他是隊長,也是進球最多的主力球員。

「快去打球吧,我沒事。」說完,捂著鼻子往醫務室方向走去。

「傻小子,快去比賽,」教練了然說道。

齊楓拿著鑰匙,上面的銅色金屬還有一絲熱度,看到眼杜瑩藍離去的方向,稍微放下心,轉身比賽。

敵對的電腦系驚訝發現,齊楓像受了刺激,打了雞血一樣,拼命灌籃,比分節節拉升,妥妥的贏定了。

杜瑩藍跑到籃球場冷水池裡,洗掉手上乾涸的血漬,然後才往醫務室。

回到宿舍,照著鏡子,鼻子那裡青了一小塊,拿起棉簽蘸點消腫的藥,抹上去。

「杜瑩藍,你沒事吧?」宿舍正在上網的李麗關心的問。

「沒事。」

馮娟「咳咳」的清了清嗓音,穿起chanel最新款枚紅色貂毛秋裝。

李麗紅著臉,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畢竟馮娟看杜瑩藍好像不順眼。

「不就鼻子青了,我還以為什麼重傷呢。」馮娟撇了撇嘴角。

「馮娟,你少說一句。」李麗扯扯她的袖子。

「放手。」馮娟睜大眼睛,氣勢淩人的呵斥一聲。

「啊」李麗被嚇了一跳,趕緊躲開了,其實不關她的事,小聲嘀咕,誰不知道你傍大款,整天妖裡妖氣。

馮娟看杜瑩藍很不爽,聽到李麗的嘀咕後,更是怒不可遏,她冷笑道:「看起來清純,骨子裡呵呵。」

「你到底想說什麼?」杜瑩藍放下消腫的棉簽,雙眸直視對方。

馮娟被她看的一驚,逞強說道:「說的就是你。」

「你憑什麼造謠?」杜瑩藍氣憤極了。

「造謠?恐怕不是吧,你自己承認,還是要我拿出證據,到時候你想賴都賴不掉。」

「什麼證據?」

馮娟一臉高傲的抬頭,「你也會怕吧?」越害怕,她越好談條件。

「我不想跟你廢話,你拿出證據再說。」杜瑩藍不想解釋,說完便拎著包出門,心裡頭忐忑不安,跑向公交站等車。

「礙,我話還沒說完。」馮娟氣的直跳腳,狠狠的瞪了一眼,繼而喋喋不休的責駡,陰暗的心想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她恨別人,恨有錢人,更恨窮人,她的嫉妒宛如燎原之火。李麗回到座位上,無意中回頭被馮娟猙獰的臉嚇得心撲通撲通跳,連忙朝宿舍外走。

李麗躲過馮娟好似要殺人的眼神,巨大的關門聲在她走出大門一步時響起,隨之而來的尖叫差點刺破人的耳膜,膽小的她立即跑到別處,心想一定不能呆下去了。

馮娟打開手機,鮮紅色的指甲解鎖翻看,冷哼一聲,裝什麼裝,還不是要賣。裡面的視頻正是在迷城大廳,杜瑩藍被赫連殤拉著出去的場景,她被赫連殤擋住,只露出側臉,燈光旖旎,十分香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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