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響起了敲門聲,鄭子蕭上前,打開房門,見小二捧著一個盒子,道,「這是王爺吩咐讓小的轉交給你的,小的告退!」
什麼東西?鄭子蕭暗自思量,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盒銀子!
鄭子蕭的第一反應便是———拿著盒子就去找他!
「掌櫃的,衛宇呢?」鄭子蕭問道。
「這,」掌櫃的吃了一驚,這大白天的直呼王爺姓名,實屬不敬,是會被殺頭的!「王爺一大清早就走了,真是繁忙啊!」
「那你告訴我,南嶺怎麼去?」鄭子蕭揪過那掌櫃的,怒髮衝冠的問道。
「哎哎,從這條路走官道就可以了!」掌櫃的被嚇得不輕。
鄭子蕭縱身一躍,跳上馬,風一般的消失了。
馬車中
衛宇伸出手,半捲簾子,向外面吩咐道,「將馬車趕慢一點!」
「是,王爺,」外面傳來有力的回答。
其實,馬車已經很慢了,簡直都算是爬行了,他敢充分肯定,走路都比這個速度快!
衛宇的影士走過來,「王爺,如此前行,恐走漏北行消息,更恐朝中有失!」
衛宇搖搖頭,「值得的,能瞞住的人,他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無用;瞞不住的人,早就知道了,再瞞也無用。」
那影士聞言,自動退下了。
衛宇撩起窗簾,看了看半空中的太陽,她,也該到了吧!
「踏踏」,一陣馬蹄聲傳來,衛宇嘴角輕彎,來了!
鄭子蕭驅馬前行,看到前面的馬車,「籲!」的停下了馬。「敢問車中之人,可是楚甯親王?」鄭子蕭問道!
窗簾慢慢撩起,露出衛宇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鄭公子,莫不是願意同在下一起前往南玲了?」
鄭子蕭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嗯,我決定了,先去楚國,給!」鄭子蕭把裝著銀子的盒子遞給衛宇。
衛宇也不推辭,伸手接過盒子,笑笑,「上車吧!」
鄭子蕭點點頭,下馬,立刻躍上了馬車。
有影士上前,牽過鄭子蕭的馬,帶下去了。
馬車開始加速向前,剛行一會兒,鄭子蕭就開始打瞌睡了!
一名影士輕輕上前,低聲道,「王爺,前方有埋伏」
衛宇一揮手,看了一眼熟睡的鄭子蕭,打斷了影士的話,輕輕吩咐道,「影士開路,清場,不准留下半分痕跡。」
影士一抱拳,無聲的領命退了下去。
於是,鄭子蕭一路南下,竟然沒有體會到半分血腥。
一路向南,走過了層層梯田,嗅過了漫漫稻香,天空忽然一轉,北風蕭瑟,楓葉落了一地,這南方,便迎來了刺骨的冬天。
這一旅行程,竟然是那樣的美妙至極。
大清早,鄭子蕭開門,見遠遠近近一片雪白,唯有牆角,梅花孤自綻放。想起落菊山,冬夏長青,從不下雪,而眼前,冰天雪地銀裝束裹。
鄭子蕭直覺得新鮮。
雪花紛紛揚揚,還在飄落,只是,越發緊了。
鄭子蕭抬步走出去,在鵝毛滿天的雪地裡默默踱著,任由雪花灑向臉頰,她踮起腳尖,張開雙臂,輕嗅朵朵雪花散發的清香,享受這一方寧靜。
走上幾步,便是街道,可以零星的看到幾個人,也許是受到白色的雪花影響太久,鄭子蕭並未看清路,踢到了什麼東西,好不留情的來了個四腳朝天。
「什麼東西?」鄭子蕭回頭探去,除了茫茫雪色和高低起伏的雪包,什麼也沒有。
出於好奇,鄭子蕭慢慢的走近,一步,兩步,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陰冷的恐怖感覺,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滲入身體,無隙不如。
「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吧?」一位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由於剛剛走得太小心,身體處於不平衡狀態,加上這突兀而起的聲音,更使得鄭子蕭受到驚嚇,「砰」的一聲,坐到了雪堆上,吃驚的望著老人。
老人指著雪堆道,「住在南嶺的人都知道那是什麼。」
「是什麼?」鄭子蕭把問題接了下去。
「凍僵了的人!」老人雲淡風輕。
「啊!」鄭子蕭「騰」的站起來,飛奔而去。
真想不到,堂堂天子腳下,物富名豐的南嶺,竟然難民橫街,無人理睬。
「哈哈哈」,老人大笑起來,「當今天下四分五裂,齊魯大地遼國,瀟湘淮南楚國,鄭國雄據東北,鄴國坐擁河川,墨家重出江湖,五大教派野心昭然,西北樓蘭蠢蠢欲動,南夷更是虎視眈眈。百姓水深火熱怨聲載道,又有誰人會體恤?」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鄭子蕭輕啟朱唇,「歷史所趨,多說無益,徒增傷感而已!」
老人贊同的點點頭,「嗯!當今天下,就待一位雄心霸主出現,履至尊至六合,執敲撲鞭笞天下,救黎民於水火。」
鄭子蕭垂下頭,想想自己,年近二十,卻一事無成,唉!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辭了老人,自回甯親王府去了!
楚地有一習俗,而這一習俗在南嶺城又特為尤甚,那便是一年一度的燈會。
每逢這幾天,天下英雄豪傑文人墨客都會前來參加,使得南嶺城的燈會顯得更加熱鬧非凡。
又是燈會了,伴隨著朵朵竹燈懸掛在街坊兩端,伴隨著湖面上蓮花燈叢上處散開,伴隨著被映染得火紅的天空,燈會開始了!冬季末了,春天來臨了。
鄭子蕭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身水綠的衣衫更顯得她芳華遺世,孤傲天涯。
不經意間,她買了一個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仍舊是默默的走著。
突然,她駐足,前方,一個戴著同樣面具的人,向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見到她後,也是一樣,停了腳步。四目相接,她忽然就笑了,發自肺腑的笑。
不知何時,天邊已燃放了煙花,時間好似停止了,世界好似安靜了,只剩下了她與他,和那綻放的煙花,火紅的竹燈。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但她和他,卻是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尋覓,終於,尋到了彼此。
如果說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相遇,那麼,相遇定然是久別的重逢了吧!正如她和他,不就是典例嗎?
鄭子蕭慢慢向前,一把揭下他的面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玉的面孔,三分霸氣,七分靈氣。
鄭子蕭再次笑了,笑得傾國傾城。
眼前之人顯然不樂了,同樣,一把揭下她的面具,然後,陪著她,一起,毫無形象的開懷大笑!
眼前的白衣人笑著閒聊,「我是紫舟木,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我是落菊鄭子蕭,」鄭子蕭笑呵呵的答道。
「嗯,好名字,鄭子蕭,」紫舟木反復的念叨,「鄭子蕭,好生有趣,鄭國國姓為蕭,公子是鄭國人吧?」
「呃?」鄭子蕭暗自疑惑,常年居於落菊山,都不知道外面是何年何月了!
「抱歉,紫某唐突了!」紫舟木抱拳賠禮道。
「不礙事,前方有人在放河燈,我們也去看看吧!」鄭子蕭爽快的應道,提著衣衫,就往前跑去了!
「快來呀!」忽然,鄭子蕭駐足,回眸,向他微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朵朵河燈,使得河水波光粼粼;不遠處,煙花還在繼續綻放,浸染了黑夜。
她,笑靨如花,映出一席芳華,百草千木,黯然失色。他的心,慢慢的蘇醒了!
難怪,衛宇會千里迢迢北上等她。
難怪,鄭國會派出太子殿下尋人!
這樣可人的假男兒,何人,可捨棄?
鄭子蕭半跪在河床,雙手捧燈,默默許願:河神,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河神,願老頑童師父健健康康長壽無雙;河神,願天下早歸一統還黎民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她看向河川,獨自賞煙花飛滿天,賞那一方美景。卻不知,她在河邊看風景,同時,也成了有心人眼中,最美好的風景!
兩人在河邊聊了很久,才分別離去。
鄭子蕭剛走幾步,眼前就晃過一道黑色人影。
「嘿!終於找到你了!」那黑衣人興奮的喊,他的眉宇間,充滿了調皮有趣的形態!
眼見那人激動得就要撲身過來,鄭子蕭眉頭一皺,拔開手中長劍,假裝怒喝道,「再過來,休怪我不客氣!」
那黑衣人顯然一驚,左手拿劍,右手展開畫卷,看了看,道,「對啊!就是你的嘛!」
鄭子蕭上前,一把奪過畫卷,驚訝得目瞪口呆,畫卷上的人,秀眉丹唇,果真是她!
她把劍一橫,逼向他,拉下臉道,「說!你是誰?找我做何?」
黑衣人被攻得措手不及,連連後退,慌得手腳並用,吞吞吐吐說,「本宮是鄭國東宮太子殿下蕭衍是來尋你回去的!」
鄭子蕭聽完,「咻」的一聲撤下手中長劍,說,「我是你們什麼?為何要尋我?」
蕭衍摸摸鼻子,這女子,太凶了,關鍵是自己還打不過她!
正當他思量著如何組織語言才能避免誤會時,鄭子蕭的長劍再次橫了上來,「想什麼呢?少騙我,直說!」
蕭衍無語了,畏畏的說,「那個,遼楚就要開戰了,遼國準備與我大鄭聯姻,皇室適齡公主都不願嫁,於是」
鄭子蕭打斷他的話,「所以就想到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來尋之和親?嗯?」
蕭衍只覺一陣陰風吹過。
鄭子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收回劍,抬步就走。
蕭衍匆匆跟上。
鄭子蕭急速轉身,輕啟朱唇,「別跟著我,滾!」
「那你跟我回鄭嗎?」蕭衍不怕死的追問。
鄭子蕭厲眸掃他一眼,「你覺得呢?」遂舉步離開。
蕭衍停留在原地,看向鄭子蕭離去的背影,冷冷下令,「來人,跟著她,稍有動靜,立刻回報!」
眾人領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