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茶藝

轉眼已是過了好幾日，楚寒漸漸適應了丞相府的生活，在丞相府不像在寺廟中，可以那樣隨意些，自在些。

每天楚寒在幾更天就起來了，在薑氏為他安排的梅園練武，這是楚寒每天的習慣，在寺廟住時就是這樣的，一來可以強身健體，而來，日後還可以保家衛國。

這個院子，是薑氏在老夫人的要求下安排的，果然夠寬敞，楚寒看著滿園的梅花，雖然沒到開花的季節，但是梅樹堅挺的樹幹枝節，倒也是為這院子平添了幾分男兒本色。

楚寒不知道薑氏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是為了討好老夫人還是別有用心，院中的擺設和之前在家廟中的一模一樣，看來，薑氏是時時刻刻在盯著自己，就連不在家這九年，也不忘放鬆一刻。

楚寒眼中放出懾人的光芒，薑氏，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過去犯下的錯嗎？楚寒一拳打在一顆梅樹上，枝幹應聲而倒，可想楚寒是用了全力的，楚寒看著倒地的樹枝，嘴角浮上了一抹輕蔑的笑，使得整個人看起來仿佛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不同于往日的白衣翩翩，溫潤如玉，看起來更加邪魅，妖冶。

這樣的楚寒，若不是心中藏有秘密，怎麼可能這樣的無常，平日裡溫吞如水，見誰都是滿臉笑容的，讓人如沐春風般，只是今日這樣的情景，倒還真是難見。

轉眼已是亥時了，太陽升起了老高，天邊的魚肚白漸漸淡去，透出了湛藍的色彩，雲霞在陽光的映照下，周邊透出了粉嫩的顏色，好不漂亮。

梅園的院落中除了種有一片梅樹以外，還在院中置了一方石桌，四周還有幾個石凳子，只見桌上擺著一個青玉茶壺，一個青花的瓷杯，楚寒起得早，從來不用丫鬟伺候梳洗，倒不是沒有丫鬟，只是楚寒不習慣一群人圍著自己，又是穿衣，又是洗臉淨牙的。

在寺廟中住了九年，出汗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做這些事情，只是偶爾叫個使喚丫頭來打掃房間，這樣一過已是九年了。

楚寒感歎時光的流逝，若不是當初自己病得厲害了，也不會跟著老夫人去了家廟中靜養，也不會扔下楚瑤在府中，一個人獨自面對家中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姨娘，還有薑氏。

楚寒也感謝時光的流逝，若不是這幾年對楚瑤的磨練，楚寒不會知道，她的妹妹居然這樣的優秀，這樣的深藏不露。

楚寒看著天邊的流雲，想起了昨日楚瑤說過的話，靜靜陷入沉思。

昨日楚寒又去看了楚瑤，得知她的病好了不少，心裡也放心了許多，就和楚瑤在竹園中閒聊起來，竹園裡也有一方石桌，只是在風雨的侵蝕下，被打磨的更加圓滑了一些，但是有的地方也被磨得缺了一個角，坑坑窪窪。

白芷端來兩盞茶，放在楚瑤和楚寒的面前，便帶著在院中打掃的一個小丫鬟走開了。

「大哥，來嘗嘗我新泡的茶，這是取今日清晨竹葉上的露珠泡的，看看味道可好？」

楚瑤端起面前的茶，摘下茶蓋，抬起手輕輕地在茶杯上揮了揮，茶杯中飄出一股淡淡的青煙，青煙飄散在空中，形一座籠罩在雲霧中的巍峨的高山，只是持續的比較短，一眨眼，巍峨的高山就沒有，只剩些青煙，漸漸消散在空中，只剩得一淡淡的清香圍繞在鼻翼間。

「沒想到妹妹還有這樣的本事，從前也只是聽過，從未見過，今日是開了眼了，只聽過說在江南有人會這樣的泡茶方法，而且是從不外傳的，妹妹好本領。」

楚寒看得眼都有些直了，這樣的技藝，楚寒也只是聽說過，見所未見，若眼前的臉不是有幾分像他過世的母親蘇夢雪，楚寒怕是要以為眼前這人不是楚瑤了。

想來也是，正常人的想法只要在腦海裡認知的人有了一些非凡的技藝，或者是突然變得不一樣了，首先浮上心頭的想法就是，眼前的是否是本人，只是，不是每個人都像楚瑤這樣，是來自前世的一縷幽魂。

只為了報仇而來。

其實楚瑤本來也不懂什麼泡茶的茶藝，只是前世的楚瑤只認出嫁從夫的道理，只要是墨無玄喜歡的，楚瑤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學，哪怕弄得傷痕累累。這茶藝就是在前世練出來的。

還記得那時候的墨無玄最喜歡喝茶，每天清晨都會在院子裡泡上一壺茶，自斟自飲，只是時間長了，也有些厭倦了，楚瑤看在眼裡，便親自派人尋訪了茶藝高超的人，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讓別人教給她泡茶的辦法，久而久之，楚瑤也成了泡茶的高手。

那時的楚瑤滿心歡喜的泡了茶給墨無玄，墨無玄也是這樣的神情，看的眼睛都直了，只笑道說，楚瑤真不愧是王妃，只當楚瑤有這技藝是平常的事，沒過問楚瑤任何的細節。

原來，學了那麼久，燙出了那麼多水泡，只值一句，真不愧是王妃麼，現在想想，也是可笑。原以為做了那麼多，會在他的心裡刻下只屬於自己的印記，看來，楚瑤那時還真是高估了自己。

微微收回飄飛的記憶，楚瑤抬眸一笑，將茶蓋蓋在了茶杯上，連著淡淡的清香也被隔斷在了茶蓋下。

「大哥，你卻說，這盞茶，老夫人可會喜歡?」楚瑤端起茶盞遞給楚寒，眼神卻看向了松壽堂方向。

「喜歡喜歡，老夫人一定會喜歡的，她老人家也就只這點子愛好了，就是喜歡每天都喝一盞茶，只是，現在回了府中，這府裡沒有山泉水，沖泡出來的茶味道都不如從前。」

楚寒接過楚瑤手中的茶盞，輕輕揭開茶蓋，晃晃杯中的茶葉，喝了一口，入口就有一股清香，縈繞在唇齒之間，滑下喉嚨的感覺更是讓人回味無窮，好似久不逢春的草木，突然天降大雨，迎接了一場風雨的洗禮，又變得生機勃勃。

楚寒喝了一口茶，慢慢回味著，一瞬間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妹妹，你突然給我喝這茶，怕不只是想瞭解老夫人喜不喜歡吧？」

楚寒知道，楚瑤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只是覺得，嚴肅些，或許才能有兄長的氣勢，才能讓楚瑤覺得，她不是一個人在丞相府中獨自生活，她還有哥哥。

楚瑤看著楚寒突然一本正經起來，也拿出了一副端嚴的樣子，；臉上笑意全無，這樣的楚瑤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莊嚴，讓人敬畏。

「大哥，你出門九年，或許不知道妹妹的處境，這幾年來，我在這竹園中唯唯諾諾的生活，只有王媽媽和白芷知道。」楚瑤並不是想讓楚寒來聽這些過去的心酸的，只是，純粹想讓楚寒知道，這樣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楚瑤，前世那個蠢鈍的，不識人心的楚瑤，早就死在了那年的皚皚大雪中，不復存在。

楚寒看著楚瑤，心裡湧上一股悲涼，這樣的楚瑤，讓人想要接近，想要瞭解，想要保護，楚寒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楚瑤，堅韌，有主見。

「好了，不逗你了，你是我的妹妹，一母同胞，你要做什麼，只管放心的去做吧，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和我說，你要記得，我是你大哥。」

楚寒拍拍楚瑤的肩膀，笑得一臉的燦爛，就像寒冬的陽光，給人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