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精靈 第二章 雨燕的困惑

又在罵了！

為什麼天天都要罵呢？就不能好好的說嗎？

雨燕看著牆上的「恨」字，心裡想著。「燕子！你在做什麼！給我拿XXXX來！」

「哦」！

雨燕很不情願的下樓了。

雨燕的家是兩層樓房，說是兩層樓房，只不過是上下各有兩間小小的房間，多來幾個人都站不下。

「姐還沒回來麼？」

「她不回來你就不做了啊？你什麼事都不學，長大了怎麼辦？」「…………」

聽著媽媽的嘮叨，雨燕心裡煩死了。她沒有朋友，在80年代那個滿街都是瘋小孩一起瘋的年代裡，她是個奇怪的人。

她不會和那條街上其他家的同齡人玩，也不去他們的家串門。

她可以在家裡抱著一本書，一呆就是好幾個鐘頭。

別人看著她，都說，哎呀，一個書呆，卻不知道她眼睛看著書，心卻在她自己製造出來的世界裡遨遊。

可她不會說不來，曾經，她和別人說過，可別人卻說她傻了，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所以，她只會在心裡悄悄的想，然後去在現實裡什麼都不說。別人都說她是一個怪小孩，媽媽整天忙家裡的生計，也沒有空過多的過問她的心事。不過，這麼小的年紀，會有什麼心事呢！也許大人們都是這樣想的吧！

還好，還有姐姐和她一起。姐姐比雨燕懂事多了，每次雨燕挨完罵後，姐姐都會偷偷的給她好吃的，或者好好的安慰她，教她怎麼樣才不會挨駡。

家裡的事很多，姐姐一個人就要做很多，雨燕也要幫忙。比如做飯，雨燕已經做得很好了。

「媽，吃飯了。」雨燕和姐姐爭鳴叫道。

「你們先吃。」

「哦。」

每天幾乎是同樣的話，雨燕心想，你天天都做不完事的，吃了再做又怎麼樣？哎。

晚上她終於問姐姐，為什麼媽媽老是讓她們先吃。姐姐爭鳴比雨燕大5歲，比雨燕會想事多了，她告訴她：「因為媽媽是要把好的先留給我們吃！」

姐姐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說她不會輸給男孩子，一定會爭氣，雨燕也覺得這個名字好。就是不知道好在那裡。

哎！雨燕才9歲，哪裡知道名字的意義啊！

隔壁又傳來劃拳的聲音。雨燕恨恨的轉個頭，心裡罵了句「該死的！」

隔壁傳來炒菜的香味，雨燕卻不覺得好聞，也不饞，只是恨。

是的，她恨。她困惑。為什麼他們就吃好的天天作樂而我媽卻有點好吃的都要省著？

劃拳的房子主人，是雨燕的生父，王喜。

王喜因為雨燕和姐姐是女孩兒，覺得嫌棄，再加上聽信了別有用心的人挑唆，在雨燕4歲那年和雨燕媽媽水秀離婚了。

在80年代，離婚還是一個不太好聽的名詞，就因為這，雨燕時時覺得自己在同學面說不起硬氣話。

因為有別人欺負她了，人家會叫囂著說「叫你爸爸來打我啊！」

這時雨燕會沖上去只管打。打。後來，不打了，裝沒聽見。再後來，同學們的家長知道雨燕的情況教訓了自己的小孩，雨燕更難受了，難受的不是又受欺負，而是同學那同情的目光。

我不要你們同情！我一樣會好過！不需要！不需要！可是她不能說，不然會被別人當成「好心當成驢肝肺」。

夜晚了。

雨燕又是一個人在家裡。

她不害怕。

她是同齡人裡的怪物。別人害怕的她喜歡，別人喜歡的她不喜歡。

總之，她很怪。

比如，別人害怕貓狗，她不怕，別人喜歡玩布娃娃，她不喜歡。

9歲的她還不能理解「另類」是什麼意思。

反正在別人的心裡她就是一個怪人

隨她們吧！

愛怎麼想怎麼想。

家裡的夜晚是雨燕一個人的。

媽媽白天太累了，和朋友出跳跳舞，打打小麻將，

姐姐則媽媽前腳走，後腳跟著溜出去打同學玩。就只有雨燕在家裡看家

雨燕不怕一個人在家裡

她有她的樂趣。

她可以在家裡隨便玩媽媽不讓玩的東西。

可以看電視，可以在心裡的世界裡想像她能想像的一切

然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窗外又看到了那個身影。呸！

雨燕心裡呸了一聲，繼續在她的世界裡遨遊。可是當她看到那身影一直不走時，她有點害怕了，繼而是憤怒。

那個身影正是她的生父王喜。

他喜歡喝完酒後來鬧，來嚇她們。

最後一次來鬧，雨燕和姐姐發火了，姐姐拿小鋤頭，雨燕拿菜刀，要砍死這混蛋。

王喜嚇到了，好長時間都不敢再來。

媽媽也嚇到了，她怕出了什麼事兩個女兒會坐牢的！

媽媽一再說，他是你們的生父，不要這樣，他再怎麼不對，天會收他！

可雨燕不信天。

離婚時大部份財產歸了王喜，留給她們娘三的只有這小小的四間房，可恨的是房產是一處的，兩家人就隔了道牆。聲音大點都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麼。

身影在還晃，雨燕轉身去找菜刀。

等她拿到菜刀，身影不見了。

雨燕吐了口氣。

準備上樓去睡覺了。

姐姐回來了。

她問媽媽回來沒有。

「沒有！但是老枯屍又來了！」

「老枯屍」是姐妹兩給王喜取的外號

「他又來了？有沒有做什麼？」

「沒有！」

「混蛋！」姐姐罵了一句

「睡覺吧！一會媽來了，不要和媽說。」

天亮了。

該上學的上學，該做什麼的做什麼。一切看上去這麼平靜。

只有雨燕心裡知道，她害怕面對每個白天。

自卑的她在學校不敢主動的和別的同學說話。玩。

她只敢一個人在位置上悄悄坐著，看書，想心裡的事。

因為家裡的情況，她穿的是別人送的衣服，用的是自己做的書包，在小女孩愛美而又在攀比

的年代裡，她的衣服、書包成了她心裡的障礙。

她不敢主動和家境好的同學說話，怕被她們笑。也不敢主動和她們玩，怕她們不要。

而她這些舉動，卻讓人認為她高傲，冷漠，更不會主動理她。

她每天獨來獨往的來往在家與學校，成了班裡的怪人。

「雨燕！」有一個同學叫她。

雨燕回頭，是代玉蘋。

「你的作業可不可以給我看下？」

代玉蘋比雨燕稍大，隱約能體會雨燕的心情，所以也算是雨燕能說上話的人。

「給！」

雨燕雖然怪，但成績卻很好。

「好了，還給你！」

代玉蘋接著說，「明天我們去野炊，你去不去？」

「不去了。」

「為什麼每次你都不和我們玩呢？是不是真的覺得和我們成績不好的人玩不願意？」

「不，不是的。我媽不准我出門單獨玩的」

「哦，」代玉蘋不太信，「那算了，我回家了。」

看著代玉蘋的身影，雨燕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何嘗不想和同學們一起去玩啊！

可是媽媽她……。

想起上次同學過生日，叫她一起去，她回家和媽媽說，媽媽卻堅決不同意。

她強要去，媽媽放了狠話：「你去，你去，你去了就不要回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從不讓她單獨和同學玩，只是讓她呆在家裡，就算要去外婆和姨媽舅舅家，也是要媽媽陪著或姐姐陪著。

而姐姐卻可以出去玩。

雨燕心裡煩死了。

「為什麼我就不能去玩？為什麼我就不能有朋友？為什麼別的同學都可帶同學回家玩，或者去同學家玩，我卻不可以？」

回到家裡的雨燕大聲的問媽媽。

媽媽先楞了一下，然後吼到：「你長大了是不是？這樣和我說話」

「你想自由可以，你想玩也可以，你滾，滾出去了想怎麼玩都行！」

雨燕跑上樓去。

她想不通的事太多，哭，對她來說是不會的，她不會哭，因為她覺得哭是軟弱，是害怕。是丟人。

再看看牆上的「恨」字，雨燕真覺得她9歲的人生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