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精靈 外婆的澎湖灣

「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坐在門前的矮牆上一遍遍懷想也是黃昏的沙灘上有著腳印兩對半那是外婆柱著杖將我手輕輕挽踩著薄暮走向餘暉暖暖的澎湖灣一個腳印是笑語一串消磨許多時光直到夜色吞沒我倆在回家的路上……」

多好聽的歌。

雨燕一唱這首歌就會想像和外婆一起去沙灘的情景。可惜外婆這輩子一生都在為子女忙碌，沒出過什麼遠門，更別說去看海。「將來我們一定會一起去沙灘的」。每個聽到這個首歌的孩子應該都會這樣想吧！

外婆這一生養育了六個子女，外公在最小兒子兩歲的時候就去逝了，外婆一個人獨自帶大了兒女，可以說一生操勞。當最小兒子成家立業後，外婆也老了。

年老的外婆應該算得上是兒孫滿堂吧！每逢年節，子女兒孫都歡聚一堂，熱鬧非凡。

瞧，天氣越來越冷，就意味著外婆的家很快熱鬧起來。

那時的省城與小城之間，還沒有通高速公路，還是國道，從省城到小城要坐四個小時的車，可這不會成為已經到省城生活的子女不回來看母親的理由。

外婆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對遠在他方的子女掛念，是越到快聚會時越是深濃。

她出生於20世紀20年代，歷經幾朝，錢幣從銅板用到袁大頭，從「金元券」用到第四套人民幣，她看著兩個世紀中國驚人的發展，然而，作為一個普通的婦女，她最關心還是她的子女，她的子孫。

她不並封建主義，並不像她那個年代很多老太太一樣重男輕女，不論是女兒兒子，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她都一視同仁，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疼著，呵護著，她是這個大家庭的裡的參天大樹，無論是什麼風雨，都給兒孫擋著，為他們奉獻了一生。

到了像她那個年紀的老太太，外婆並不是閑著的，她會給家人縫縫補補，別的老太太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可是外婆卻的眼睛耳朵還是很好，甚至比成天玩遊戲的孫子孫女們的還要好。

可是家人們有的卻不領情，嫌她做的「落伍」了，還覺得像她這麼大年紀了，還弄個什麼勁呀！

「生命在於運動！」她常常這樣教育她的子孫。可惜聽進去的並不多。

「活動活動，要活就要動。」這是她的致理名言。

在這個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遊戲機成了她的子孫生活的重點，更別說運動了。

她看在眼裡，急上心頭，可惜能聽進去的並不多，當他們明白外婆的話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這也是後話。

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誰家裡有個健健康康的老人，是一生的福氣。

外婆的一生，坎坷良多。她出生的年代不可能讓她安安生生的渡過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沒有上過學，鬥大的字認不了幾個，但是她會雨燕母親說的「白口書，」就是在她的兄弟上私墪的時候學的，不認識字卻能背的課文，她會背「增廣賢文」等等之類的文章，並且能理解其中的含義——這真真的是很難得的事。

在雨燕舅舅兩歲那年，外公因病去逝，家裡的重擔全部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外公去逝前給她說，如果一個人實在是帶不了這麼多孩子，那麼，就把女孩子送人了吧！只留舅舅好帶些。可是她不。她不會把自己的孩子給別人養，再苦，再累，也一定要帶在身邊，把他們拉扯成人。

因此，她一個人拼。為了家，為了這麼多張嘴，她幾乎耗盡了她一生的精力。

一個沒有文化的女人，在50年代，帶著這麼多孩子，受的苦可想而知。

雨燕媽媽曾告訴過她，外婆因為年輕時太苦，因而落下了「勞傷病」，一到天氣變化，關節便會疼痛難當，也要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芫荽，芹菜，鴨子，魚這些都是發物，一吃年輕時受過的傷就會發作，那疼痛不是別人能知道的。

她沒有文化，只能做苦力活。真的難以想像那樣瘦弱的她，幹著男人幹的活，卻拿著只有男人一半的工資，怎麼樣養活那一大家人！

她不求人，默默的做著，即使別人欺負她老實，重活累活都給她做，她還是毫無怨言；她善良，看到比自己條件差的人還會救濟；她不會和人吵架；解放後分給她一個小小的四合院裡的一個小小的房間，四合院裡住了很多家人，什麼樣的人都有，有當官的家屬，有酒鬼，有文化人，還有當時很吃香的售貨員，也有像她一樣的苦力。

就因為住在院裡的形形色色的什麼人都有，而外婆是很老實的人，不會和人吵架，也不會占人便宜，所以常常被別人欺負。可是被欺負後的外婆，卻從不說什麼，更不會在背後罵欺負她的人。

「他們也是沒辦法，生成的這個樣子，你要是和他計較，不也和他們一樣了嗎？」

「當面不說人，背後不說鬼」

「見事莫說，問事不知，息事寧人」

外婆如是說。

記得在雨燕幾個姨媽的交談中，說起了這麼一件事。

外婆是個很勤快的人，她不僅做苦工，還在家裡養豬，養鴨，雞等等來貼補家用。

有一天，天已經黑了，各家已經回各家吃飯，外婆去院裡把雞趕回家關起來，就看見同院的一個人，躡手躡腳的悄悄向一隻雞伸出手……那人躬著腰，兩眼睛只盯著雞，沒有看見外婆出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神情專諸」，而外婆看到這一幕，卻沒有聲張，任由那人把雞偷了去。

後來家人問她當時為什麼不喊，任人偷雞，外婆的回答讓人哭笑不得。

「當時他眼睛盯著雞，也沒看到人出來，我如果一出聲，一定會嚇到他，偷了雞沒什麼，要是嚇到他了，出了什麼事，天又黑，豈不是不好！再說如果聲張出去了，他名聲也毀了，以後怎麼辦。」

唉。真是善良的外婆。

從不介意別人的欺負，也不介意別人的指點，她就這樣平平安安的渡過了一生。

在她看來，她的子孫平平安安的活著，就是最大的福氣。

因此，當聽到孫子取笑雨燕「聾子鬼」的時候，她生氣了。

雖然生氣，但她沒有罵小傑傑。她不會罵人。

她只是安慰雨燕，給她做好吃的，用她全是老繭的手，撫摸她，抱著她，給她講古老的故事。

雨燕在外婆的懷裡，摸著外婆的手，天真的問外婆她的手怎麼全是硬硬的繭，

「傻孩子，外婆老了，才會有這些繭。」

外婆愛憐的說。她從不在子孫面前說她以前的苦。

「那我老了也會不會這樣？」

「不會的，我們燕兒最漂亮了，老了手也漂亮」

外婆笑眯眯的。

雨燕聽了這話心裡甜滋滋的。

「傑傑還小，你要不生他的氣，他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你是姐姐，要讓著他，知道嗎？」

「哦。」

「你們都是我的乖孫。要團結知道嗎？」

「那要是他欺負我呢？」

「他不會的，你乖。」

「哼。舅舅比我家有錢，他看不起我們。」

「傻瓜，他是是舅舅，都是一家人，不會的了。」

「那舅媽呢？明知你不能吃那些東西，可是她哪樣菜不放些芫荽芹菜？」

「哎，你這孩子，舅媽放是因為她愛吃，可能她不知道我不吃呢；也有不放的菜嘛，我吃不放的菜就行了啊。」

「屁，連辣椒水裡都放，什麼意思嘛。」

「你呀，較這個真做什麼。走，去看外婆新養的鴨子。」

外婆很巧妙的把雨燕話頭打斷了。

看到可愛的小鴨子，雨燕暫時把要問的話忘了。

親愛的外婆，你永遠都只為別人想，永遠都是這麼善良，好人一定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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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雨燕外婆至今還健在，很健康，92高齡的她現在還在為她的子孫為打鞋墊呢！

如果媽媽是孩子的保護傘，那麼外婆就是孩子最貼心的天上的白雲；

如果孩子是媽媽的小棉襖，那孩子就是外婆最開心的開心果；

都說隔輩親，外婆是孩子最穩最安心的港灣；外婆是無所不能的，外婆是保護孩子的靠山；

在外婆的懷裡，聽著她講著古老的故事，感受著她手上硬硬的老繭，聞著她發出的勞動氣息，雨燕很安心，很踏實，慢慢的睡著了。

夢裡，她和外婆一起到了澎湖灣，一起踩在沙灘上，一起看海邊的天空，一起笑起聲串串……

「這孩子，睡覺還流口水。」外婆一邊放雨燕到床上睡一邊輕笑。

哄完雨燕，外婆繼續去做她的針線活了。

在她看來，她的子孫都是優秀的。雖然雨燕脾氣古怪，現在又聾了一隻耳朵，但仍是她的愛孫。

善良的她，看到雨燕這個樣子，也不禁罵了王喜一句「這個砍腦殼的！自家姑娘都害！」

再看看熟睡的雨燕，想起她和她媽媽受的苦，淚水淺的外婆在沒有人看到的情況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