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香香大叔

乳白色的堅牆和大理石的地板，雲霆疊起的樓道盤旋曲折，頂上的白晶吊燈，給人一種家的盛輝，四周幽靜而不帶任何雜聲，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著輕風陣陣飄來……

豪華的房間內配有最精緻的傢俱和設施，濃重而不失活潑的色調更顯大氣雍雅，近似自然優美的線條，給病人一種豪華舒適、如家溫馨的感覺。

「冷先生，這間病房您看還滿意嗎？如果您覺得不舒適的話，我可以再為您換一間。」陳院長語氣恭敬的詢問道。

「不用了，就這間吧！」冷熠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將懷裡的人兒輕輕放在床上，將她的手輕輕掰開，溫柔的為她蓋上被子。

陳院長掛起招牌笑容，敬言敬語道：「那好吧，冷先生，如果您還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暫時還沒有，你先出去吧。」冷熠寒語氣不冷不淡的開口道。

「嗯，好的，希望您的女朋友能夠早日康復。」陳院長會意的看了慕然一眼，識趣明瞭的轉身悄悄離去。

女朋友？不管她將來變成什麼樣？如果她願意的話，他真的很想以這個名義來照顧她一生一世，因為只有他才清楚，她只不過是在回顧那些失去已久的童真而已，等到她哪天醒了，她還是那個原味的慕然……

「伯母，這裡的醫療設施有利於慕然早日康復，我已經請了特別看護，您只用好好陪著她就可以了。」冷熠寒扶著許意坐在床邊，語氣溫和的說道。

許意坐在床頭，略顯遲疑的開口道：「冷先生，我們母女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幫助，可是那些醫藥費……」

「伯母，您不用擔心醫藥費的問題，這些我都已經處理好了。」冷熠寒語氣溫和的解析著。

「冷先生，錢我會儘快還給你的……」只要多給幾個客人按摩，她相信一定可以還上……

冷熠寒剛想回話，就聽見床上的人發出驚叫聲……

「媽媽，救我啊…」慕然猛然坐起身，在夢裡那個掉了牙齒的烏龜，正滿臉鮮血的掐著她的脖子……

「然然，別怕有媽媽在，媽媽會保護你的。」許意摸了摸慕然腦袋，心疼的將她擁入懷裡。

冷熠寒靜靜的站在旁邊，如果他早點找到她的話，也許她就不會遭受這種虐待，重遇的那一天，看見她蒼白的躺在床上，他才明白什麼叫做心痛，這種感覺是撕心裂肺的。

慕然眼裡含著淚花，渾身顫抖的縮進媽媽的懷裡，四周都開始安靜下來，空氣中似乎夾帶著一股濃烈的香氣，她緩緩抬頭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睫，那張好看的臉讓她感觸到了一股不明所以的心悸。

一直以來，在慕然的認知裡，看得順眼的就是同類，看得不順眼的就是禽類，眼前這張漂亮無害的臉，她覺得應該是同類……

慕然的雙目一直沒有移開，這個同類給她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她躲在媽媽的懷裡，很有禮貌的問道：「媽媽，那個香香的大叔是誰呀？」

香香的大叔？冷熠寒頓時嘴角直抽搐，他好像沒有那麼老吧？

許意微微愣神片刻，她恍然大悟的答道：「然然，冷先生只比你大一歲，你應該叫他哥哥……」

慕然搖了搖頭，離開許意的懷抱，走到他跟前，前後左右的觀察一遍，然後與他並齊站立著，嚴肅認真的開口道：「媽媽，你看他比我高，他就是香香大叔。」

比她高就應該是大叔嗎？她這是哪裡來的理論？這聲大叔聽著越來越彆扭難受，儘管她現在神志不清，但他終究還是無法接受……

冷熠寒正面擁著她的肩，板起臉正色道：「慕然，不許你叫我大叔，你可以叫我寒，也可以叫我……」

「媽媽…香香大叔好凶，我不喜歡他，你讓他走開……」慕然推開他的手，可憐巴巴的撲進許意的懷裡。

許意拍了拍女兒的背，十分抱歉的說道：「冷先生，你不要介意，然然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你不要跟她計較。」

被她這麼一說，冷熠寒自覺不好意思的答道：「伯母，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凶她。」

慕然見媽媽不想幫她，小嘴兒頓時撅起能掛住麵條，雖然他長得不像禽類，但他也絕不是好人，她氣呼呼的走到他面前，朝他的下腿猛力踢下去，嘴裡還念念有詞道：「別以為你是鹿鹿，我就會怕你……」

冷熠寒輕忍著小痛，抓起她的手反扣在身後，疑惑不解的問道：「鹿鹿是什麼東西？」

慕然仍然不死心的用後腳跟踢他，滿臉季紅的嘟起嘴吧，認輸的答道：「鹿鹿和你長得一樣，雖然你們都很高，但是我不怕你……」

鹿鹿很高？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還是不太明白，正當他反復思索時，這小妮子又來了新招，後腦勺猛然對準他的額門，直直撞擊過來，腦袋瞬間有點發疼，眼前冒著閃閃的星星。

慕然嘻嘻哈哈的大步跳開，朝他吐了吐舌頭眨了眨眼，拍手歡呼道：「哈哈…射中了…射中了…鹿鹿變成駝子了…」

許意聽見動靜，嚴厲的叮囑道：「然然，不要胡鬧了，你要是再不聽話，媽媽以後就不理你了。」

慕然立刻安靜的低下頭，乖巧聽話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冷先生，你沒事吧？」許意不放心的問道。

冷熠寒揉了揉發疼的額頭，不在意的輕說道：「伯母，我沒事。」

慕然微微夾著雙腿，小聲的嘀咕道：「媽媽，我要噓噓……」

冷熠寒僵硬的扭過身子，瞪大雙目的盯著她，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連這麼敏感的詞彙她都說得出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返老還童嗎？

「你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噓噓嗎？」慕然語氣不滿的質問道。

冷熠寒感覺雙頰都在冒汗，如果整天這麼對著她，不知道腸子會不會打結？

許意難以言齒的開口道：「冷先生，你看……」

冷熠寒連忙開口道：「伯母，沒關係，我帶她去就好了……」

許意十分尷尬的開口道：「冷先生，不用麻煩你了，你還是叫個護士過來吧！然然她……」話還沒說完，房間的角落內，就傳來關門的聲音。

冷熠寒將她帶進洗手間內，耐著性子說道：「你快點，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他關上房門……

一分鐘…二分鐘…不一會兒十分鐘過去了，冷熠寒一直守在門外，他耐煩的敲了敲房門，大聲問道：「慕然，你好了沒？」

「……………」

怎麼一點回應都沒有，他不放心的重新敲了敲門，「慕然，你再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

冷熠寒萬分緊張的打開房門，洗手間內的門微微掩著，他輕輕推開查看究竟，眼前的慕然端正的坐在馬桶上，正一臉愁眉的望著他……

慕然撇了撇嘴，討好的細說道：「香香大叔，我忘了跟你說了，其實除了噓噓以外，我還想大大……」

大…大大？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話，總讓他苦思冥想半天，即便是個正常人，和她呆久了就會變成腦殘，冷熠寒幾乎氣結的問道：「那你現在還沒‘大’完嗎？」

「大完了……」慕然朝他用力的點點頭，他終於問到重點了……

「那你為什麼不出來？」冷熠寒不解的問道。

慕然自為聰明的鄙視道：「香香大叔你真笨…我的屁屁是髒的，媽媽說要擦乾淨才行，不然會臭臭的……」

「那我先出去，你慢慢擦……」說完，他快速轉身離開，順手將房門帶上……

「香香大叔……」慕然愁眉苦臉的望著門口，怎麼走的那麼快啊？

冷熠寒不耐煩的看了看表，已經過了五分鐘了，屁股就這麼點大，難道她還沒擦完嗎？

冷熠寒煩躁的推開門，問道：「慕然，天都黑了，你還沒擦完嗎？」

慕然微微垂下頭，低聲下氣道：「香香大叔，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大事，其實我不會這個，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冷熠寒有股吐血的衝動，他沒聽錯吧？她竟然癡傻到這種地步了？如同三歲的弱智兒一樣，老天會不會太殘忍了？他毫無遲疑的抽出一卷衛生紙，面無表情的說道：「屁股撅起來……」

晚飯後，慕然舒舒服服的拍了拍肚皮，朝著冷熠寒微笑道：「香香大叔，這裡的東西真好吃……」

「嗯，那你就多吃點……」冷熠寒揉了揉她的秀髮，滿臉寵溺的笑道。

許意默默的吃著飯，這個冷先生似乎對然然異常的關心，這種感情幾乎超越任何友誼，他這麼幫助然然，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待她們母女睡下後，冷熠寒獨自一人來到院長辦公室，他面色難看的問道：「陳院長，慕然現在的情況如何？」

陳院長神色凝重道：「冷先生，慕小姐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總體來看心智就只有三歲，即便是長遠的藥物治療，也很難康復……」

冷熠寒捏了捏手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輕聲詢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陳院長將手中的視圖遞給他，實不相瞞的說道：「慕小姐的情況比較特殊，血凝壓迫了她半部神經，再加上她很有可能受過某種刺激，這樣的情況即使是動手，她也有可能會神志不清……」

冷熠寒看了看手中的透視圖案，半邊凝聚的黑物顯得那麼刺眼，他抱著期望的問道：「陳院長，你的意思是說，她還有希望是嗎？」

「希望不大，冷先生，我勸你還是不要冒險的好，手術後的結果無人預知，她的情況有可能比會現在更糟，甚至還有可能會昏迷不醒，導致終生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