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嵐,進來服侍小姐更衣。」燁執墨一起身,向著門外淡淡吩咐。
「是。」門外一俏麗的少女應聲而入,恭敬的躬著腰,點頭領命。
紫嵐雙手捧著桌子的衣服,向著金狸兒低聲道:「小主子,請跟奴婢到這邊來吧。
金狸兒滑下椅子,聳了聳肩,跟著走了過去。似乎不太放心身後那人,一回頭,她便緊聲道:「你不可以進來!」
作為特工,早習慣了不相信任何人,更何況在上一世,她早已對帝國、對組織失望透頂,任何人她不會相信。
同樣面對這個強大的父親,她不由得加固了幾分防備。
燁執墨支著下巴眸光深了幾分,以為小孩在害羞,便點了點頭。
約是過了一個多時辰,在燁執墨的最後一絲耐心也用盡了之後,那跑去洗澡的小人兒仍舊沒有出來。
揚了揚眉,燁執墨正欲起身,卻聽得里間突然傳出紫嵐的一聲尖叫。
一提氣,沒多想,他就朝著里間沖了過去。那孩子莫不是傷寒發作了?
一推門,卻見紫嵐狼狽的滑倒在地,而另一個小人兒,正悠閒的坐在浴桶泡著澡。
霧氣蒸騰朦朧,如一層厚重的水簾,望著小孩裸.露在外的肩膀,那被熱氣弄得紅撲撲的小臉上,黑漆如墨的眼,那眸光清冽而純淨。燁執墨愣愣的看著,絕美的丹鳳眼眸不覺深了幾分。
金狸兒一抬頭,看見燁執墨站在身前,趕緊往浴桶裡蹲了蹲,整個身子埋進水裡,只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
「不是都說好了的嗎?」金狸兒防備的看著他。「你過來幹嘛?」
看著小孩非常戒備的眼神,燁執墨心底隱隱升起幾分不悅,鳳目一深,開口道:「整個墨王爺都是本王的,有哪是不能來的。」
「你……」金狸兒氣悶不已,卻無法反駁。是啊!這裡是他的地盤,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這些。
罷了,這裡,她遲早會離開的。搖了搖頭,她理了理思緒。
「狸兒,莫不是在害羞了?」燁執墨緩緩走了過來,眼裡含著一抹深沉的玩味。
狸兒?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喊她,金狸兒卻並不覺得反感,相反聽起來卻感覺有幾分親昵。
狸兒,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來,反而讓她覺得是那麼的溫心。
「下去吧。」袖袍一揮,燁執墨沖著身後的紫嵐淡淡開口。
「是。」從地上爬起來的紫嵐應聲開口,目光轉了轉,在那一大一小的兩人身上穿梭了瞬間,便迅速退了下去,將門給帶上了。
一路上她卻疑問著:總覺著那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至少不太像父女。
「好了,快點穿上衣服吧。不然會著涼的。」燁執墨百年不見一絲笑容的臉上,露出一抹興然,「今日,就讓爹爹來為你穿衣吧。這十年來,爹爹從未關心過你,不如就從今日開始吧。」
燁執墨近身一把將小孩從浴桶裡撈出,伸手從架上扯了一塊浴巾,替小孩輕輕的擦拭著身體,動作親昵而溫柔。
「相信本王!以後,有爹爹在,便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委屈。」抱起金狸兒,燁執墨一邊替她擦著頭髮,一邊認真的開口。
漆漆的黑髮,柔軟如緞。嬌小的人兒,如一朵初生的清蓮,生澀中帶著幾分冰寒的冷冽。
燁執墨鎖著眸光打量著金狸兒,小小的身子,個頭雖然沒有同齡人高,但那小張臉卻好似出水芙蓉般清麗純淨。
看著這孩子小胳膊、細腿的,燁執墨皺了皺眉,這丫頭得好好養著了。
身上因傷寒累積造成的寒毒,也該好好的給她調理下,他眸光一深,這跟紙片一樣的小身體,可就沒什麼勁了。
「我相信以後更多的是——你不在的時間,我金狸兒以前靠的是自己,以後靠的也終將只是自己。」金狸兒在他懷裡掙扎了幾下,眸光定定的望著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很顯然,她並不信他。
「本王說不會,就不會!我燁執墨說過的話,從不收回。」不顧金狸兒的掙扎,燁執墨仍舊強硬的將她固定在臂彎裡,鳳眸定定的望著她,神色堅絕而篤定。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金狸兒停頓了半晌,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只因為我是你的女兒?」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時,她心底總覺得有幾分失落。
「沒有什麼為什麼!本王說過的話,從不需要任何人的質疑!」燁執墨語氣果斷。
「狸兒,以後懷疑誰,也不要懷疑在爹爹身上,本王絕計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像是保證,像是承諾,燁執墨一字一句地開口道,冰冷的聲音中卻含著幾分讓人心暖的溫度。
聞言,是喜?是幸福?是溫暖?
金狸兒心裡的防備,一點一點的他面前崩潰。
「別騙我,我已經當真了,那麼你這輩子都沒了反悔的機會!」金狸兒倔強的望著他。
驀然,她鼻間一酸,一彎身便抱住了燁執墨的脖子。小小的腦袋埋進他的脖頸,像只小狐狸一般,胡亂的磨蹭著。
「爹爹……」
半晌,金狸兒才抬頭,定定的開口喚著他。清冽的眼中神色清明,這是她第一次叫著與父母有關的詞彙。
當這一聲:爹爹喊出的時候,像是一種認定。
當這一聲‘爹爹’叫出口,這個男人在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分量。
爹爹?
多美好的一個詞彙。燁執墨聽著心底像是升起了一股甘泉,「再喚幾聲,燁執墨忍不住讓金狸兒多叫幾次。
「爹爹……爹爹……爹爹……」金狸兒扯著嗓子沖著他的耳朵大喊了幾聲。
門外,一直等候著的夜冥,待看到當燁執墨抱著孩子出來時,整個人傾刻驚得呆在了原地。
王爺唇角勾起的那抹溫和笑意,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吧,不然怎麼會可能?
定然是他看錯眼了,夜冥使勁的揉了揉眼睛。
眼沒花,沒看錯,王爺唇角的那抹笑意是溫和的,而且是很溫和很溫和的那種。
一路上,金狸兒窩在燁執墨懷裡,看著四周不停變換著的梅林,不覺有些訝異,敢情這裡不止是布了生死陣,裡面還帶了什麼別的奇門異法,而且這其中貌似機關暗器更不少。
想起之前的那名黑衣人,能活著走出這裡、相比活著走出死亡沙漠,那機率不會高出半分。金狸兒不禁為他表示默哀。
約過了小半晌,就走出了梅林。
庭院的長廊裡,不停的接受著一行行人的注目禮,金狸兒禁不住皺了皺眉,難不成當她是馬戲團的,供人來參觀。
一路上的丫環、僕人,在看見王爺之後,莫不是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那崇拜的眼神在望到王爺懷裡的孩子裡,一個個不由得狐疑了。
那孩子雖然很瘦,小小的臉,紙片人的身子,但那雙眸子卻出奇的清冽澄淨,莫名的便讓人覺得恬靜美好。
金狸兒不停的將頭往燁執墨懷裡埋了埋,阻斷別人看來的眼光。這種審視性的探究目光,真的很容易讓人煩燥。
似是有所感應,燁執墨皺了皺眉頭,面色一沉,眸光冰冷的射在眾人身上。
見此,那些丫環僕人紛紛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當燁執墨抱著金狸兒走進王府大廳時,上好的圓桌香上各色珍品佳餚已經一一端了上來。
香氣濃郁紛芳,色澤賣相更是極好,一個個皆是清一色的美味,遠遠的香味就鑽進了金狸的鼻子裡。一碟碟冒著熱騰騰的佳餚,,立馬便引得人食欲大開。
金狸兒肚子正餓得緊,此刻看著一桌菜,五臟六腑不由得鬧開了。
「爹爹,可以吃了嗎?」金狸兒滿懷希翼的望著他開口,清冽的聲音裡,盡是綿軟的童音
「當然,知道餓了吧,小狐狸。」燁執墨抱著她,坐到了主位上,抬手輕刮下她的鼻樑,眸光中帶著幾分明顯的寵溺。
身後的奴僕們心裡皆犯起嘀咕,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長得這麼清透水靈的,難怪王爺會喜歡。
「猜什麼猜勒,這是小主子。」夜冥掃了一眼眾人,冷著聲音銳利的目光環視著,主子們的事,是下人能隨意揣度的嗎!。
夜冥平時不是個嚴肅的人,平日裡總是嘻嘻哈哈的笑著臉,可是一發起威來了,王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有點怕他。
看見他投來的目光,眾人當即收起自己那點好奇的心思。
主子的心意,向來不是下人可以猜度的,差點就犯了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