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肆虐,夜色漆黑,悠悠的半抹殘月掛在天際。
墨王府,最邊角的一處靜謐小院內,燈火飄搖。
夜風淒厲如狼嚎,穿過薄如紙翼的窗欄,將小屋內微弱的幾分生氣吞噬得乾乾淨淨,冷夜如利刀般,一點一點地割在細嫩的皮膚上。
簡易破陋的木床上,已經死去的小女孩低垂著頭。面色青紫。她僵硬的曲著腿,蜷縮在角落裡,細爪般的小手仍舊緊緊的擁著身上那床已經發黑的薄被,身上的粗布麻衫上,袖子已經破掉了長長的一截。
冷冷的月光下,細小的身板上骨瘦如柴,脊背佝僂的弧度悲涼而冰冷。
漆漆如墨的小屋內,忽而一道金光臨空而下,籠罩在了那具冰冷而僵硬屍體上。
驀然,她指尖微微動了動,原本早已經死去卻無人發現的小女孩,突然就睜開了眼睛,鋒銳無比的眼,取代了那無助絕望的眼,小小的身子是散發著驚人的殺氣。
時逢盛川曆,兩百七十六年,冬至。
一個新的靈魂悄然注入,浴血重生。
金狸兒抬眸,緩緩打量著小屋內簡陋的陳設。
漆黑的夜裡,那雙清亮的眸子如懾人的蒼狼一般,掃了眼身上已經脫線殘破的粗布麻衫,小小的木床上,除了那床散著黴味的棉被,再也沒有其他的禦寒之物。
金狸兒冷冷的皺了下眉,身體僵硬地動了兩下,起身走至窗前,伸手「吱啦」一聲小木窗被推開。
傾刻,冷風直直的刮了過來。
狂風呼吼,這個冬天靜謐而陰森,蝕骨的寒冷侵襲入全身,小小的身子依舊此般直直的站立著。
臘黃的面容上神彩有些飄忽,金狸兒眼神微微的迷茫了起來。
「V6,你以為夜鸞會來救你嗎?別做夢了,她早就跟著邢禦天雙宿雙飛了,你以為你的老大會在乎你這麼一顆棋子麼!這個世界你註定被遺棄。」噬人的聲音圍繞在耳邊,金狸兒痛苦閉了閉眼,一張臉埋進黑暗的陰影裡,面上看不出表情。
「是麼?註定被遺棄?」她喃喃低語,清冽的眸子裡沉著一抹暗色,長而脆弱的指甲掐進肉裡,綻開火紅的月牙,皮肉外翻。
腦海中,前世種種一一重播著略過,她視如親人的老大夜鸞、她信仰的帝國、她視如生父的長官秦淮森、以及那段刀尖舔血的特工生涯。
那些人、那些事,包括她只有血淚的十七歲,在那片漫無止盡的荒漠中,隨著M國核細菌實驗基地中的那場爆炸,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已然終結在那裡。
金狸兒已經無法知道在她死後,帝國會發生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去相信。她跟了夜鸞十三年,她是她的頭兒,她是自己可以用生命來信仰和保護的人,可是金狸兒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去信她!
「別做夢了!夜鸞早已和秦淮森達成協議,以你拿取的配方、來換取她與邢禦天全身而退的籌碼,你以為她會來救你嗎?」
「哈哈……」那狂傲而陰森的大笑徘徊在耳邊,揮之不去,壓抑得人心裡生生窒息。
「V6,你別再異想天開了!」
金狸兒心底裡想要去相信她,可心底的那些不確定和猶疑,卻在一點一滴的將她的信任腐蝕殆盡。
那一天,她明明已經成功的發出了求救信號,可是為什麼老大沒有來。她寧可告訴自己:她是因為沒有收到。她寧可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老大她只是脫不開身。
可是,會嗎?以夜鸞的實力,誰能阻攔得了她。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BOSS,金狸兒拼命壓住心底的那些如洪水般爆發的猜忌,她告訴自己老大是有原因的,她不會拋棄自己的。
可是,在那場耗盡她生命的等待中,她至死都沒等來夜鸞。
金狸兒清楚的記得在出發前,老大對自己說:「狸兒,要好好的,有事呼叫我,我會第一時間趕到的。」
結果,她至死都沒等到她;她的等待,她至死都沒等來夜鸞。
那泛天洪水的缺口好似突然在這一刻噴湧而出,金狸兒的心一點一點的變冷,變寒。
她死命的捶了捶頭,不想了!不想了!
「老大是不會拋棄自己的。」金狸兒的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眸底只剩下那沉沉的冷光,乾癟的紅唇上自嘲的勾起一抹冷笑,涼薄而悲戚。
「嘶啦」,窗外響起一聲老鴉的哀嚎,完全陌全的氣息在一點一點的逼近,金狸兒神色閃了閃。
這具身體的主人不過是一九歲的小女娃,乃墨王身邊的一侍女所生,後來那侍女難產而死,這女孩便是更加是不受寵。
偌大的墨王府,無人一在乎過她的存在,未受封,甚至是連個名字都沒有。
終日被圈養在這座小院裡,平日裡,除了給她送飯的老僕人,就無人踏足。
金狸兒凜了凜眉,夜半子時,會是誰?更何況這院門是早已落上了鎖的。
「吱……」殘破的木門被輕輕推開,金狸兒忽的的一翻身,正欲向牆角退去。
只是,在她翻身而起的那一刻,卻有一個黑影卻比她更快,一雙大手忽的就朝她抓了過來。
驀然,衣領一緊,她便被那黑衣人給拎了起來。
傾刻間,小屋內二人四目相對,金狸兒皺眉,面色平和,眼神冰冷異常。
那黑衣人蒙著面,看不清五官,只是那眼神卻如老鷹一般銳利狼戾。他冷冷的打量的手中的這個女孩,冰冷的目光中忽的就多了一絲玩味。
傾刻,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院外燈火通亮一片,奪目的火把映在窗紙上,屋內的光亮閃閃爍爍,變得忽明忽暗。
黑衣人饒有光趣的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孩,只見她神色無懼,那清水般的眸子裡隱隱地竟還帶著幾分凜冽的殺氣。
黑衣人面色定了定,暗黑的眸子一沉,低沉冰冷的話從口中輕輕飄出:「別出聲,我不想殺你的!」
金狸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使勁的掙扎幾下,面色有幾分惱怒望著他。這具身子還真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未免也太不濟了!
對方臉蒙黑布,金狸兒看不清楚全貌,但那人眸底一閃而過的殺機,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這人恐怕不是一般的盜賊那麼簡單了!夜闖王府,所為何事,金狸兒無從得知。
但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脖子上那把刀是多麼的冰冷。若是就這麼死了,可不是平白走了這穿越的一遭。
而這這身子的主人、在這小院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墨王府中的上上下下,恐怕早就忽視了她的存在。
「你若是再不抓緊時間離開,等這墨王府的侍衛一到,怕是想走也走不了!」秀眉一挑,金狸兒面色冷了冷,緊聲開口。
聞言,黑衣人一愣,不悅的挑了挑眉,暗黑的眸子微微一沉,目光冷冷的打量著手裡的人質。
明明生死掌握在他手裡,這女娃卻一臉的平靜與淡然,絲毫不為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而膽怯。
膽子夠大的呀!難道真的不怕死麼!
黑衣人望著這張稚氣的小臉,那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沉斂與淡然,那漆漆如墨的清眸裡,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他不覺又皺了皺眉,眼神微微眯起,目光緊緊的鎖著她。「你是誰?不怕我殺了你麼?」
直覺告訴他,這小女孩肯定不簡單。
但住在如此破爛的小屋裡,估計這身份高不到哪兒去。
卑賤之人?
抓了她,也威脅不到墨王府的人。這孩子,或許根本就無用!黑衣人眸光一暗,眼裡又閃過一絲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