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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黃順安就已經猜測到,黃順英他們回來,他母親肯定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可黃順安沒想到,他母親竟然會這麼惱火。
看到陳月華朝門口衝去,黃順安連忙也朝門口跑過去。
黃順英送葬回來晚了一步,又是傷心又是慚愧,陳月華的掃把揮過來的時候,黃順英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眼看掃把就要揮到黃順英頭上,黃順安的姐夫柳青連忙伸出手拉了黃順英一把,才沒讓黃順英當頭挨上一棒。
可黃順英這一讓開,陳月華頓時勃然大怒,一邊揮舞掃把沒頭沒腦朝黃順英身上招呼,一邊破口大罵,「你這不孝女居然還敢躲,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媽,英兒她……」
見陳月華怒不可遏,柳青只能一邊扶着黃順英往後退,一邊嘗試着解釋。
然而柳青才開口,陳月華就將矛頭指向他,「你給我閉嘴,別以爲我就不敢打你了,一樣是後人,我打了你看誰敢說話?」
「媽啊,姐姐和姐夫……」
惱火之下,陳月華幾乎是費勁全力拼命在揮舞掃把,不過陳月華畢竟是黃順英的母親,也不是真想要把黃順英打成什麼樣。
正常情況,黃順安只需要在旁邊替姐姐姐夫說說情,象徵性拉一下陳月華勸阻就好了,可陳月華眼睛幾乎看不見,下手沒個輕重,黃順安不得不從後面伸手死死抱住陳月華。
「鬆開,你這忤逆兒!」
陳月華一邊拼命掙扎,一邊惱怒的大聲吼着,「你和他們也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父親病得一口氣,還一個二個這理由那借口,這天底下,哪有你們這種後人?再不放手,老娘就把你們這三個混蛋一起活埋了,讓你們去陪你們的那個死老爹!」
「媽,我們並不是……」
「不是什麼?」
黃順安剛開口準備辯解兩句,陳月華就怒吼着打斷他,「一個二個都是不孝子,長大了就忘了爹娘,你們自己去想想,你們的父親生前有多疼你們?他在人家去打點零工,人家發一個雞蛋餅當午餐,他都舍不得吃要給你們帶回來。你們倒是好,長大了自己能夠掙到錢了,心裏就只有錢沒有爹了!還什麼是不是,難道說你們都是從石頭堆裏撿來的,不是我和你爹親生的麼?」
陳月華一邊說一邊拼命掙扎,黃順安還真心有些抱不住。
陳月華雖說眼睛不好使,身體卻是相當健壯,力氣在這邊的女性裏面數一數二,背挑活兒甚至比很多男子都頂事。
黃順安的父親黃世平平時雖說身體沒犯過什麼大病,但是力氣一直都不大,平素主要負責一些手頭的細致活,背挑的重活幾乎都是陳月華一個包攬。
而黃順安差不多完美繼承了父親黃世平的缺點,身體一直都不算壯碩,也沒有什麼力氣。
雖說黃順安此時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卻依舊沒辦法和天天幹重活的陳月華相比。
要不是這幾天陳月華幾乎沒吃沒喝,黃順安根本就別想攔住陳月華。
「我不是這個意思!」
黃順安咬着牙拼了命的抱住惱怒無比的陳月華,萬般無奈的搖頭,「我是說我們是真的沒什麼辦法,您沒法看新聞,根本不知道這次雪災有多嚴重,到處都封了路。就算我們花再多的錢,這車不能走,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啊?」
「放你的狗屁,給老娘放手!」
陳月華根本就不聽黃順安的解釋,猛地一甩肩膀,直接將黃順安甩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大門上面。
黃順安也沒料到陳月華會這麼用力,冷不防摔出去,腦袋直接磕在大門門檻上,撞得他雙眼冒金花。
不過看到陳月華又揮舞着掃把要動手,而且還換成了掃把柄,黃順安也顧不得腦袋受傷,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又朝着陳月華衝過去。
掃把頭這邊是高粱蕙扎成的,打在身上起碼不會傷到骨頭,只要不被刷到眼睛就問題不大,可掃把柄是實木的,萬一真的打到一下,那可就慘了。
黃順安再次衝過去抱住陳月華,一直拉着黃順英在躲避後退的柳青連忙伸手抓住陳月華手裏的掃把,黃順英也跑過來,死死抱住陳月華一只手臂。
被兩個人從兩邊各抱住一只手臂,陳月華終於沒法再用力掙扎,只能破口怒罵。
黃順安他們都心中有愧,也不敢接話,只能三個人一起用力把陳月華往屋裏拉的拉推的推。
三個人一起用力,廢了老大的勁才把陳月華摁到椅子上坐下。
這個時候,陳月華的怒氣也稍微消了一點,只是嘴裏依舊怒罵,沒再去找東西動手。
等陳月華罵了一陣子,黃順安才再次嘗試着開口勸解,「媽,您消消氣,我們真的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在路上耽誤了。之前我爸病重的時候,我說要辦那些手續,其實前後也就耽誤了個把小時。沒能趕回來,主要是半路就撞上大雪了。到縣城那邊的時候,車一下子全堵住了,司機不敢走,交警也不放行。要不是在這路上耽誤兩天兩夜,我早就趕回來了。我姐他們那邊火車票不好買,買到的火車票比我晚了一天,雪災也更嚴重了。遇到這種天災,是真的誰也沒辦法。」
「哼!」
聽到黃順安的解釋,陳月華直接冷哼出聲,「什麼狗屁沒辦法,不過是沒法吃苦頭罷了!縣城到這裏才多遠,我雖然沒去過,可也大致聽說過。當年你外公還有你大姨,背着上百斤硫磺去城裏,然後換糧食背回來,一個來回也就兩天。你們個個打空手,沒有車這點距離難道就不知道走麼,難道一個個都沒長腳?」
「這個……」
黃順安還準備繼續解釋,柳青嘆了口氣,朝黃順安微微擺手,「小安,媽沒上過學,很多東西都不懂,你這麼解釋媽根本聽不懂,還是我來和媽說吧。」
「那你來啊!」
陳月華微微擡頭盯着柳青,沉聲冷哼,「我倒是想看看,你又能說出個什麼花來?」
「唉——」
柳青嘆了口氣,然後微微搖頭,「媽,我知道這種事,作爲後人不能趕回來送終,怎麼說都是不孝。可有的時候也是真的沒辦法,您說的走回來,那是以前,那會兒沒通公路,到處都是走小路。據說這邊到縣城的小路,只有一百五十裏,走得快一天時間的確差不多。可如今年代不一樣了,到處都是公路,小路幾乎全都荒廢了。公路沒法爬陡坡下陡坎,只能沿着山坡來回轉彎,距離比起小路遠太多了。從縣城到這邊公路一共接近三百公裏,這要是走回來,比車還要慢,估計今天都還要在路上。」
「什麼屁的公路小路?」
陳月華沒好氣的冷眼看了眼柳青,冷冷哼道:「小路哪裏荒廢了,我們家這裏下巖彎的小路,不就還好好的麼?我去你們這些親戚家,走的也都是小路,就沒看到哪裏要跟着公路轉的!不孝就是不孝,有本事去和你們的死爹說去,別在我面前扯什麼犢子!」
聽到陳月華這麼說,黃順安和柳青對望了一眼,然後同時無奈的嘆了口氣。
陳月華當年就上了三天學,就被逼迫回家養豬了,大字不識一個,想要和她講道理,完全就是白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