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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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苦思無解

想到自己的處境,本來疲憊交加的黃順安瞬間就睡意全無了。

對於黃順安而言,眼下的形勢就像是這十月的雪天一樣殘酷嚴寒。

他今年二十八了,對於山裏來說,這已經是老大不小的年齡。

山裏和外面不同,年過三十就是真正的剩男,基本上別想找到女人,而二十八距離三十歲,其實也就差半只腳的距離。

而這個年代,山裏的女孩子沒幾個願意留在這種荒涼邊遠的地方,也就讓結婚的條件越來越苛刻。

有山有田,在農村根本算不得條件,十年前這邊的標準時三金一摩,而現在這邊的結婚條件更苛刻,要的是轎車洋房。

這個年代外出打工能發家致富,沒幾個人願意留在山裏賣廉價的勞力,修建房子的費用也越來越高。

十年之前,也就是黃順安十八歲左右的時候,這邊修一棟三間的平房,還只要四五萬的樣子,而現在隨便一動工,就得二十萬往上走。

何況黃順安家裏公路還不通,他們家的山和田,也沒有哪一塊附近有公路。

對於這些山裏人而言,土地都是寶貝,寧肯慌着也不會賣給別人一分,想要在公路附近找個地蓋房不現實,而找不到公路附近的位置,就意味着黃順安如果想蓋房,得全程靠人力搬運材料。

黃順安的父母當時從老家場地搬出來的時候,這邊都還沒有公路,也就沒考慮交通這一塊。結果搬的地方山田水都很方便,唯獨地方太偏,搬到了一個深山老灣。

就黃家那些土地,適合建房子的地方,最近的地方距離公路估計也有三四裏山路。

這山路不僅很遠,還陡峭異常,用人工搬運材料,一個人一天估計就能來回三四趟。

而隨着勞力減少,這邊願意做苦力的人也少之又少,價錢也就居高不小。

背挑搬運的苦力活,工錢絲毫不比外面建築工地低,一個工人搬運一天,至少二百起步!

這麼一算下來,光是做房子的材料搬回來,估計都得十來萬,還不算材料費和造價。

以黃順安目前打工的工資,省吃儉用三年把材料弄回家都夠嗆!

而房子已經成了這邊結婚的基本標準,沒有房子,連說媒的人都請不動。

山裏交通閉塞,習俗也是沿襲的老標準,和外面完全不一樣,雖說不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基本流程還是沒變,首先得請人說媒,然後才能有後續過程。

沒有房子沒有車,去請人說媒那就是討罵。

黃順安怎麼算,都不覺得自己短時間能在這裏修建起來房子,至於買車,那就更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了。且不提買不買得起,就說公路的事情,都是他沒辦法解決的難題。

這地方山下都是陡峭的巖壁,山路只有三四裏,公路要修上來,只能修建盤山公路,估計至少都是三十裏往上走。就光算挖機的價格,一裏路五千,也得十幾萬了,更別說還有很多地方得開山放炮。

光是公路修通,最樂觀的估計就得三十萬。

先建房不現實,先修路也修不起,有車有房的條件,壓根一個都實現不了。

而這些都不是關鍵,最要命的是,黃順安從現在開始,根本沒法外出打工了!

他母親陳月華當年患了白內障沒能得到治療,右眼已經是全瞎,左眼視力也不足零點一,是標準的一級殘廢。

陳月華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丁點,說不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但是也真正只能基本生活自理。

不說水澗斷了電線不通自己處理不好,就連從這山灣下去都是很大的問題。

雖說山裏人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自給自足,不需要去買太多東西,可總有那麼一些東西是不能自己生產的,比如說鹽,洗衣粉,洗發精等等日用品,就必須的下山走老遠去買。

以前黃順安的父親黃世平在,這些事情完全用不着黃順安去操心,可現在這些事,都是他黃順安的事情了。

就算那些消耗品可以買着庫存,黃順安也不放心讓瞎了眼的老母親一個人住在這個山灣裏。

這裏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正常人走路都得小心翼翼,黃順安要是把他母親一個人丟在這種地方住,那他都不能用不孝來形容,而是根本不叫人子了!

出去打工,老母親是問題,不出去打工,經濟又是嚴重問題。

俗話說靠山吃山,可這個年代住在這種地方,根本不能吃山,只能吃土!

前些年的時候,這邊還能發展煙葉,雖說賺不了大錢,也能勉強養家糊口。可這幾年國家加大了煙葉管控力度,種植煙葉也遠遠不如從前了,而且附近的煙葉收購點也都早就撤銷了,種植煙葉根本不能當出路。

不能種植煙葉,這邊這種半高寒的地區,除了種植玉米就只能種植土作物蕎麥。

玉米在外面價格倒是不低,不過在這邊基本上就沒人要,附近的村子,幾乎每家每戶樓上都堆着發黴的陳玉米。

玉米在本地唯一的作用,就是拿來養豬,而這邊因爲交通的問題,加上土地沒法集中,養豬也成不了一種產業。

種的東西只能自己吃,養的豬也只能薰成臘肉自給自足,吃喝倒是不愁,可這人活着,總不能只填飽肚子。

黃順安坐在屋裏撥弄着快要熄滅的炭火,思來想去,都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出路。

父親黃世平活着的時候,黃順安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些問題。

其實一個人不管多大年齡,只要沒有結婚,父母又都健在的時候,他都只算是一個孩子。

而之前的黃順安,差不多就是這種狀態,從來都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根本用不着去尋思太多的問題。

黃世平突然去世,黃順安不得不從一個孩子,變成一個要養家糊口的人,他一下子根本適應不過來這種轉變。

「媽——」

就在黃順安苦思無解的時候,帶着哭腔的女聲突然在門口響起。

黃順安的姐姐,終於遲遲趕回來了!

「滾,給我滾啊!」

黃順安看到姐姐和姐夫趕回來,剛要撐着椅背站起來,他母親突然抓住一把掃把,怒吼着朝門口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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