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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順安家裏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親戚,他母親那邊有六個姨媽四個舅舅,父親這邊還有四個叔伯三個姑姑。
通常說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誇張的形容,可這詞用在黃順安身上,一點都沒有誇張的成分。
除了那些姑姨伯叔舅,還有一堆的堂兄表弟堂妹表嫂,一下子全都圍過來,那場景只能用壯觀或者恐怖來形容。
當然,此時的黃順安根本沒心情去感受這種壯觀的場景。剛經歷了最悲痛的打擊,接着就是五六天不眠不休,黃順安早已經心力交瘁,這會兒終於熬到那個法事結束,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躺下睡一覺。
着實太過疲憊,黃順安聽着周圍那些所謂的親戚七嘴八舌的說話,感覺就像是一羣蜜蜂在耳邊嗡嗡叫,自然也沒聽清楚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所以在大家說了半天,黃順安二伯黃世勇問起黃順安到底打算咋辦的時候,黃順安直接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
說了半天,聽到黃順安給出這麼個回答,黃世勇惱怒無比的指着黃順安,歇斯底裏怒罵出口,「什麼?你這逆子居然說不知道?這些可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以爲你這些親戚都很閒麼?他們這可是都是看你條件不好,在替你想辦法啊!你…你就不能讓大家都省點事情?」
「又沒誰請你們去瞎操心?」
黃順安很想這麼懟一句,可站在這裏的大多都是他長輩,他也不敢真把這心裏話說出來,只能咬着嘴脣沉默。
最關鍵的是,黃順安是真的只聽到他們說個不停,卻沒聽清楚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
「真是拿你這逆子沒辦法!」
黃世勇恨鐵不成鋼的揮手,「也是阿平性子太溫和,沒有管教好你這混蛋!要是你是我的兒子,依照我的火性,看到你這幅德性,我早就兩鞋底板扇死你了!」
「二伯,現在小安他爹不在了,小安就和您的親兒子沒區別了,您該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用不着給他什麼臉面的!」
黃世勇剛說完,還沒等黃順安開口說話,黃順安的三舅就搶先說了出來。
黃順安的二舅說完,他小姨也在旁邊點頭附和,「就是啊,他二伯,這孩子太不像樣子了,您真的要代三姨父好好管教下了!」
有人開口,頓時又是沒完沒了,那些親戚紛紛指着黃順安就是一頓口誅筆伐,說得好像黃順安都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一樣。
可實際上,黃順安什麼都沒做,他也想不明白,自己這些年打工賺錢沒混出多大成就,又到底怎麼妨礙到這些親戚了。
那些親戚越說越激動,說得唾沫橫飛,幾乎被唾沫星子淹沒的黃順安只能捂住臉垂着頭一言不發。
黃順安本來就不善言辭,這種時候就算他能言善辯,也未必還敢開口。
這麼多親戚圍着,隨便反駁一句,效果就和棍子痛馬蜂窩沒啥區別。
盡管這些年黃順安在外面闖蕩打拼也經歷了不少事情,可他的素養還沒達到唾面自幹的地步,還不敢用臉去頂着漫天飛舞的唾沫。
實際上,黃順安此時也沒話可以說,他那些親戚都是口口聲聲說在爲他好,全都是指點批評,說他這些年是在瞎混。
而事實也差不多,黃順安這些年的確沒打拼出個什麼日月,沒有什麼存款,也沒能給家裏修建個房子。而在這邊的人看來,手裏沒錢,家裏沒房,那就是瞎混不往前來。
親戚們拿這事說話,黃順安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
在黃順安被衆人指責得即將崩潰的邊緣,終於有人站出來替他解圍。
黃順安的一位遠房堂嫂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走過來大聲替黃順安說了兩句話,「小安剛經歷這麼大的變故,又連續熬了那麼多天夜,你們這時候找他說這些,他怎麼還聽得進去?」
黃順安的這位遠房堂嫂住的地方距離黃順安他們比較近,和黃順安他們家裏關系也算比較好的,可她這時候站出來說話,着實不太理智。
她這一開口,衆人頓時紛紛把矛頭指向她,很快就說得她啞口無言。
黃順安的姑姨舅這些親戚還只是說他們這麼說是爲黃順安好,可黃順安這邊的叔伯就沒那麼客氣了,黃世勇直接怒言相對,「我們這是在替阿平管教下這不成器的逆子,有你這個旁人什麼事?」
本來都是黃家人,雖說只是遠方堂親,那也是一個姓氏的人,可說這話的是黃世平,黃順安那位堂嫂也根本沒法反駁。
不管平時這些親戚對黃順安家裏怎麼樣,就血緣關系來說,黃世勇他們的確要親太多了。
有了這前車之鑑,另外幾個和黃順安關系好點的人也都紛紛低下頭去伸手烤火,不敢再來說什麼。
沒有人敢再站出來,黃順安只能默然接受一羣人的唾沫圍攻。
黃順安這些親戚個個能言會道,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被圍在中間的黃順安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正在面對教堂衆多牧師的審判。
這麼多年來,黃順安都沒注意到,自己家裏竟然會有這麼多親戚,也沒想到這些親戚聚集到一起,會這麼可怕。
實際上,在黃順安的印象之中,他這些親戚好像很少有來過他家裏的,而黃順安偶爾有事去那些親戚家裏,也沒見那個人給過好臉色。
如果不是當年黃順安家裏遭遇風災,他父親黃世平在親戚門戶走了一圈沒有借到一斤玉米,黃順安都要真的以爲,這些親戚是真正在爲他好了。
可有了那件事,黃順安也已經把那些親戚看透了,他們這時候紛紛站出來說話,不過是一個目的——做給旁人看!
也就是說,這些親戚其實並不在乎黃順安到底混成了什麼樣子,同樣不在乎他未來該怎麼辦。他們做那麼多,無外乎是告訴還留在黃家的那些客人鄰居,看,我們不嫌棄黃家貧窮,很關心黃家!
至於黃順安現在是什麼狀態,聽到那些話又是什麼感受,那根本就不在他們考慮的範疇。
這一頓指責持續了老半天,眼看時間不早了,那些還得趕着回家的親戚才紛紛帶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憤然離開。
在送走了所有客人以後,黃順安看着坐在屋角,哭得雙眼泛紅的母親,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那些親戚一頓指責沒給出個什麼有用的意見,卻把殘酷的現實剖析開來,血淋淋的擺在了黃順安面前。
接下來到底該何去何從,黃順安心裏着實沒有底。